第1章 遇見是所有故事的開始(3 / 3)

“這事兒你說了算嗎?”王邈笑了一聲,“看上我的車,又圖你的人,天底下哪有白撿的便宜?”

丁大成沒有再多說什麼,低著頭:“是。”

又過了幾天,丁大成開著王邈的那輛瑪莎拉蒂去了一次4S店。

天氣很熱,宋愛兒穿著短吊帶和熱褲,被一件大大的工作服鬆鬆罩著,襯得整個人玲瓏可愛。二十四歲的女孩子,巴掌大的臉,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就像一個鄰家小妹妹。

迎上來,宋愛兒靠著車門:“丁先生,我的短信你看到啦?”

丁大成聽後沒有作聲。

宋愛兒又問:“我打你電話怎麼總不接?”

丁大成看著她甜美的笑容,眼神很專注,看了一會兒才問:“今晚有時間嗎?”

宋愛兒的眼神呆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與自己交上了朋友。一怔過後,她立刻說:“好。”

“有個朋友的派對,你請個假早點下班吧,我帶你挑幾件衣服。”

沒注意到丁大成異常的沉默,宋愛兒挺開心地去找店長簽了字。丁大成把車開遠了一些,停在拐彎口,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吸著。

宋愛兒不知不覺地走近,彎下身,輕快地敲了敲車窗。

丁大成降下車窗,看著她笑得像月牙兒一樣彎彎的眼睛,總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堵住:“快上車吧。”他帶她去了幾家常去的旗艦店。王邈之前女人不少,很多事都由他負責善後,因此操辦起來十分流利。宋愛兒之前陪杜可來逛過幾次街,每次隻有在一旁看的份。這回丁大成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一件件地換裙子,頭頂的水晶燈聚光強烈,照得人頭暈目眩。

宋愛兒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裏。她挑了很久,最後才選中一件淺紫的小裙子,粉藍絲巾,因為皮膚白,自有一種風情。

丁大成隻見過她穿著工作服的樣子,像個小妹妹。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宋愛兒也是一個女人了,一個會讓男人看著怦然心動的女人。

他站起身:“我們走吧。”

開派對的地方是王邈的私人別墅,離市中心很遠。

宋愛兒坐在副駕上,一路輕快地哼著歌。丁大成斜瞥了她一眼:“一個小姑娘,人生地偏的,就不怕我把你給拐走了?”

“你看著不是壞人。”

她在4S店觀察了很久,才挑中丁大成這條大魚。他人好、謙謹,也沒有一般開小跑的那些人的壞毛病。宋愛兒記得頭一次認識他,就是因為她被一群醉駕的人在店裏欺負了,那些醉醺醺的車主圍著她,笑著鬧著,一口口的酒氣撲在她的臉上。店長不吱聲,同事也沒人敢撩火,還是當時坐在一旁的丁大成開了口。

車窗子緩緩地降下,丁大成起先隻是無心的一句勸。那些人不聽反罵,於是他遞來一張燙金的名片,親自交到她手上,口氣輕描淡寫:“要是鬧出了什麼,找人保釋就打這個號碼。”

這下才給她解了圍。

宋愛兒記住了那夾著名片的修長手指,也記住了他三言兩語的威懾。丁大成是一個有錢人,還是一個心腸不錯的有錢人。他單身,從沒見他開車來時副駕上有什麼姑娘,潔身自好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萬裏挑一。

宋愛兒想,這樣的男人還沒有女朋友,實在是天理難容。

“是我看著不像壞人,還是開瑪莎拉蒂的看著不像壞人?”丁大成笑她。

“都不是。”宋愛兒也笑:“丁總,你怎麼老開玩笑啊?”

丁大成轉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正是上山的拐彎口,這一片山頭都被王邈買下了,除了警衛亭沒有其他人家。直到轉上半山,他才慢慢開口:“我沒有開玩笑。”頓了頓,“還有,我不是丁總。”

山腳的一片繁華明燈,恍如隔世。

宋愛兒的絲巾被風吹得輕輕揚起,她“咦”了一聲,剛想問:“你說什麼?”

丁大成已經踩住刹車:“到了。”

王邈的山中別墅建造得十分別致。地勢好,坐山觀水。有露天的車庫,每周固定時間雇人打理的草坪,泳池碧藍澄澈的水波。還沒走近就隱約聽見了女人們的笑聲,男人的低語。草坪上一群人正圍著在BBQ。

丁大成一路領她進去時,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倆,甚至也沒有人客氣地打聲招呼。

宋愛兒聞見了燒烤的香氣,夾著女人們濃鬱的香水味,熏得腦子有些暈。夜風呼呼地吹來,不知從哪裏攜來清涼的細水花,濺在人的肌膚上,隱約還有嘩嘩的水聲。她往旁邊看去,才發現旁邊就是一個私人水庫。

夜色方啟,丁大成推著她:“上樓去吧。”

王邈正和幾個人在一間房裏打麻將,房間裏沒有女人,因此宋愛兒進去時,所有男人都抬頭朝她看了一眼。王邈把她晾著,低頭摸著手裏的牌,不慌不忙地打完了幾圈,才笑眯眯地撂了手。

旁邊一個人忽然說:“王總,這誰呀,把人叫上來幹晾著?”

那一聲王總確是在叫王邈無疑。

宋愛兒腦中“轟”的一聲,一路上坐在丁大成身邊的忐忑欣喜忽然變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嘲諷。

她試著扯動嘴角,想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臉部的肌肉卻是僵硬的,唇在發抖,耳朵也紅得厲害。

王邈把她的窘迫收在眼底,忽然說:“過來幫我摸把牌。”

“摸牌會不會?”他又問她。

宋愛兒這才回過神:“會一點。”

她像個被人牽動四肢的木偶娃娃,動作全然不似平常的靈巧可愛。

走得離王邈三四步遠,忽然被他一把攬過去,宋愛兒坐在他旁邊,鎮定了一下情緒,才看清牌桌上的局勢,就勢摸了幾張牌。

王邈起先還懶懶地抽著手上的一支煙,等看見了宋愛兒摸出的牌,倒是怔了一怔。

宋愛兒緊接著很快地替他出牌,她一個小姑娘,手法卻十分老到。桌上另幾個雖然都是老手,一時間也沒能占去她半點便宜。她替王邈打了一圈,點到為止地收了手。王邈吹出一條平直的煙圈,全數噴在了她妝容好看的臉上:“挺厲害啊。”

“以前玩過。”

接下來仍是王邈在摸牌,大約手氣不好,輸了不少錢。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湊過來,對宋愛兒說道:“妹妹,不如這樣,贏了這些都算你的,輸了親我們一個,如何?”

接話的是王邈:“成啊。”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愛兒。

屈辱是如此地突如其來。很久後宋愛兒還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她發燙的臉頰,無措地握緊的手,王邈那飽含嘲諷的笑。

僵持良久,還是那人先把牌懶懶地一把摔在了桌上,伸了個懶腰:“不玩了,美女不樂意親我啊,那咱們吃燒烤去。”

王邈攬著她起身:“走吧,愣什麼。”口氣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泳池被人倒入冰塊,濺起的水花驚得站在近處的美女連聲尖叫。有人喝醉了,有人還清醒著。五光十色的浮華世間,王邈是中心,每個人都捧他,愛他,圖著他一些什麼。宋愛兒就站在他的身旁,卻仿佛離他那麼遠。

她覺得自己腦袋發懵,從他身旁慢慢地走遠了,走到了泳池邊上的另一角。泳池裏的水才剛換過,幹淨得仿佛透明一般。波動的水光裏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那是另一個小小的自己,既努力,又可笑,像個小醜。

她就這麼發著呆,一個聲音忽然響在了身後。

“前些日子,謝謝你的那兩頓飯了。”

宋愛兒回過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王總怎麼老愛開玩笑啊。”

王邈瞧著她瞥來的盈盈一眼,哈哈大笑。借著酒勁托住她的下巴,湊近,似乎就要吻上去。

宋愛兒於是閉上眼。

下一秒,腳下一滑,攬住的腰忽然被人鬆開。“撲通”一聲,冰涼入骨的水花濺滿了她的臉。宋愛兒整個人跌進了泳池裏。她像一隻可憐的鴨子撲騰著手臂半浮在倒滿冰塊的泳池水麵上,頭發濕漉漉地耷拉著,臉上妝花了,樣子狼狽又可笑。

周圍沒有人伸出手來拉她,女人們輕輕地捂著嘴低笑,王邈也在一旁抱著胳膊看,最後拉她起來的是一直沉默旁觀的丁大成。

上岸後宋愛兒覺得自己全身被凍得發抖。沒有毛巾,她用手背擦幹臉上的水跡,胸口起伏著,站在王邈麵前,幾次想揚起手,最終懦弱地握緊拳頭,轉身要離開。

王邈站在她身後忽然說:“留下吧,給你準備了房間。今晚大家通宵,上半夜麻將,下半夜桌球,看你自己的意思。”

宋愛兒冷得牙齒咯咯上下打架。

王邈又說:“你不留下,那家4S店我也不會再去。”他的聲音冷冰冰的,一字一頓:“有些機會,隻有一次的。”

宋愛兒覺得眼前這個王邈陌生極了,他不是那個在夏天的馬路邊和她一起吃飯的大男孩,也不是那個被她扔了一身衣服彎腰從地上拾起慢慢穿上的年輕秘書,這個王邈才是真實的,雖然並不可愛。

半山的涼風吹來,腳下是浮華的萬家燈火。她的腦子裏亂極了,一時想到他是4S店的大客戶,一時想起他對她評論起丁大成的那些話,一時又浮現出這人似笑非笑翹起的唇角。

宋愛兒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小醜,而小醜是無所謂尊嚴的。

王邈在看她,那些一起熱鬧的男男女女也在看她。

腦袋有千斤沉,她咬著牙根,牙根也似要被咬碎了。這樣的難堪,宋愛兒卻是終於點點頭,帶著一點挑釁地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