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的紅燈籠掛在這裏,所有人都震驚了,許久沒有見王爺到芸娘屋子裏來,這又是為了什麼?
早上孔小樹掌摑小芙的事還在大家嘴邊討論著,說小芙自討沒趣,即便是她把真相找出來又如何,也不能改變她們孤立小芙的打算,畢竟王爺隻有一個,而妾侍卻太多,大家都是麵和心不合,能少一個競爭對手不是更好。
但是隨後讓人詫異地,是王爺對孔小樹的態度,明明是要罰一百板子卻忽減了三分之二,大夥還在猜這孔小樹究竟是什麼人?王爺怎麼會如此包容?有些姐妹甚至發揮了難以置信的想象力,說孔小樹是王爺新找的男伶,可是男伶怎麼會是這個模樣呢?東少爺那樣的美男子還差不多,但是即便有了東少爺這樣的美男子,王爺依舊是愛女人,可是怎麼就這事成了一個暫時性的謎題,人們還在苦惱,想方設法打探虛實,這邊王爺卻進了好幾年沒去過的院子!
奇怪啊……王爺這陣子,做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事!
難道這一切,都跟那個長得像表小姐的月兒姑娘有關?關門上來,所有的見過表小姐的妾侍都不住惶恐,難道是表小姐的魂魄附體?月兒是個妖怪?才會讓王爺發生了這麼奇怪的轉變?
沒有王爺的女人徹夜難眠,有王爺在的地方卻是一片隱晦的溫情。
此刻芸娘的臥室裏,嫋嫋的熏香自大鼎的梅花孔裏彌漫出來,絲絲縷縷的煙霧升起,迷離了整個臥室。
串串珠簾之後,軟塌上正斜躺著一名男子。
蕭雨霖此刻麵色平常,神情慵懶而蠱惑,沒有了在孔小樹房間裏的憤怒之色。眉宇之間的氣勢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範,沒有哪一個女人見到不為之心動?
珠簾此時琳琅響起,一隻素手撩簾走來,蕭雨霖眼色一沉,微微坐起身,一頭墨黑的長發斜斜的滑落,隨著他半敞開的袍子退到肩下。
他眯起了狹長的眸子,淡淡看著麵色喜悅的芸娘。
“讓王爺久等了……王爺許久不來,妾身照顧不周……”已經洗得一身花香,香軟溫熱的身體嬌柔地伏到他懷中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她這動作的時間,包裹住她玲瓏腰身的紗衣墜落。
“是本王讓你久等了……”蕭雨霖邪魅的勾唇,大手稍微用力,她柔軟的身子便頃刻倒在他的懷裏。
“王爺你好壞哦!”芸娘嫵媚一笑。
蕭雨霖的眸子越發的幽深,然而唇邊卻咧開一抹淡淡地嘲諷,“你們不都希望我這樣嗎?”
是啊,隻要是他的女人都希望他“壞”,而他真正想對某一個人好,那個人卻不領情!
“王爺……”
“沒事……”蕭雨霖神情冷漠地說著,但是下一秒卻極快地吻住了芸娘的紅唇。
蕭雨霖幽深的瞳眸裏逐漸染上一絲氳氣,他一個翻身將芸娘身下,滿室的春光漸漸上演是的,他是喜歡女人的,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男人,更不可能喜歡一個成天跟他做對隻會給他惹禍的男人!
孔小樹在床上趴了十天,終於在那些神速的藥物作用下得以下床走動了。
這十天對他來說相當煎熬,後三天還好,能打翻能轉身還能站立,就是別坐就行,頭七天那才叫難受,動也動不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是玉兒有空過來跟他說話,無非也是關於蕭雨霖這幾天天天在各個夫人院子過夜的那些豔事。
孔小樹也不知道是煩躁還是嫉妒,一聽他的事就恨不得把自己給殺了。不然心會痛,也睡不著。可是玉兒在,他還要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有苦難言的感覺真他媽不好受。
這些都還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那七天不能動,一到要上廁所的時候最是折騰人。
他要自己去茅廁,玉兒心疼他,說去找個尿壺讓他在屋子裏方便就算了,何必跑那麼遠,他現在的傷口才開始結痂,一旦碰到哪傷口咧開怎麼辦?
可是他怎麼能用尿壺呢?他又不是男人,根本不可能像一個男人那樣站著解決問題吧。
玉兒以為他一直拒絕是怕有她在毀了清譽,又忙說讓叔叔來幫他一下,孔小樹更是驚恐,他是個女人啊,讓管家進來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他將來的清譽怎麼算?
所以最後,他隻能想方設法讓玉兒離開,再要麼就是忍到無人的夜半,一點點地爬下床,再緩慢地朝著茅廁走去。
這樣的辛苦,他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嚐試第二次,於是為此,也更堅定了他離開王府的打算。
為了離開這個鬼地方,哪怕是再辛苦再痛再恨他都逼自己先忍下,好在這十天除了手腳不方便其他的事都還太平。十天後的今天,沉鬱了許久的孔小樹下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天空高聲疾呼“我又活過來了……”
聲音居然帶著回音飄了許遠,不知道王府裏有多少人能聽見,偏偏蕭雨霖聽見了。
此時他正站在書房門外,聽著管家說宮裏太監帶來聖旨,說江南一帶春季到現在驚蟄一直大雨不斷,已經發了洪澇,皇上下令抗洪整頓,但效果卻不見好,此時發下聖旨,要藩王諸侯都出出主意,共商國事共度時艱。
蕭雨霖這人雖然不願意被朝政所困,但是頂著一個王爺的名頭怎麼說也要做些事交差的,他正為這事絞盡腦汁,忽然聽見孔小樹的聲音悠遠地傳來,待聽明白了他說話內容,一雙本就暗沉的眼眸是深沉了,像安靜的深海,深不見底。
他還沒忘記那小子說他要離開王府的事,以他對孔小樹的理解,那人也不是嚇唬大的,就喜歡一條道走到黑撞了南牆弄得渾身是傷才知道回頭,所以他也猜到孔小樹這兩天必走,於是找來管家在他低聲交代了幾句,管家聞言,眼中驚異一閃忙地點頭小跑下去。
“小樹,你起來了……”
遠處,響起玉兒一陣驚喜地呼喊,孔小樹轉身看過去,玉兒已經奔到麵前,抓著他的手將他全身像炸春卷一樣轉了個圈,看著孔小樹全身上下一切安好,興奮道,“王爺賞你的藥膏真的這麼神奇啊……你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拜托,我昨日就想下床了,是你不讓非要我多呆一天……”
“那人家是關心你嘛……”聽著孔小樹這麼說來,玉兒一下紅了臉,輕垂下眼睫,半響才靦腆說道。
“我就是知道你關心我我才聽話多躺了一天嘛!”孔小樹絲毫沒有察覺到玉兒此刻的心跳加快代表什麼?隻是為了感謝好朋友的特別照顧,這會說著,忽然伸臂攬過了玉兒的肩頭,輕拍了拍。
玉兒斜眸,看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暗自偷笑著。
這十天她是前呼後擁這麼照顧孔小樹,他總該知道自己對他的心了吧,對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抬眸看了眼孔小樹臉上的喜悅,才戰戰兢兢又害羞靦腆地道,“小樹,你那日不是說,等你好了有話跟我說嗎?是什麼話啊……”
話音落,她已經緊緊咬著牙,頭更是往下垂下,手指攪動著自己的腰上的絲帶,緊張不安地等著。
孔小樹得她這一提醒才恍然想起這事來,心想自己打算這兩天就走,他是女人身的秘密也不能再瞞著玉兒了,於是便道,“這裏不好說話,晚上你到我房間來,我細說給你聽!”
“好……”一聽要來他房間,玉兒小臉漲紅得像隻熟透了的蘋果,心髒跳得太快,無法抑製,她實在難以在孔小樹麵前繼續處下去,忙找了個借口轉身跑了。
孔小樹看著她今天特別奇怪的表情微微有過一下的怔愣,卻也沒往心裏去,忙拿過一邊的花剪優哉遊哉地朝著花園走去。
十天沒開工,這春天的植物又長得快,看來他今天是有得忙咯。
他這邊哼著小調,而身後,卻從柱子邊閃出一道人影來,男人麵色沉鬱,因為看見他和玉兒的親密,因為聽見了他今晚邀玉兒到房間真是氣死他了!
他們兩個,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好上的?
自己準備偷溜出府,居然還想拐帶他一名丫鬟,孔小樹,你想走,想得美啊“小樹……”
“管家!”孔小樹看著遠遠趕來的簫成,忙停下手邊的工作,站在花園邊等他走近。
簫成確實是老了,跑那麼幾步就氣喘籲籲地,站在孔小樹麵前許久才開口道,“月兒夫人叫你去一趟,說有事吩咐你做!”
“月兒夫人?!”孔小樹喃喃道,她找他能有什麼事?難道是因為他掌摑了小芙夫人,月兒覺得他的心是偏幫自己的,所以想來拉攏?
哦,原來這一場鬧劇在月兒夫人送小芙夫人酸梅湯引起的爭議那下還沒結束呢!原來他打了小芙夫人是為別人做嫁衣了!
“我……我現在沒空啊,我十天沒修剪花圃了,你看這些雜草什麼的都竄得人高了,一會不做完讓王爺發現,我又得挨板子!”孔小樹找個理由搪塞道。他才不去呢,別說他現在沒空,就是有空他也不能去見月兒,王府女人之間的爭鬥本來就不該有他這麼一個下人存在,他要是還不懂得抽身,就要被卷進這些女人爭風吃醋的爭鬥中無休無止地跟她們糾纏下去,不被害死也會被累死。
簫成好像聽都沒怎麼聽完全就把他手裏的剪刀搶了過來,比劃道,“哎喲,這些活算什麼,一會我再找個人替你就是了,月兒夫人現在是王爺的寵妾,你可千萬別得罪啊……那才是真的要挨板子呢!快去……別讓夫人等太久!”
“可是……夫人究竟找我幹什麼啊?我就隻會剪剪花,我還能幹什麼?”孔小樹聽得心裏仍舊沒底,不覺皺眉道。
“這個你去問夫人啊,我最多是幫她帶個話罷了,我哪敢直接問主子究竟找你幹什麼……快去快去……”簫成已經解釋得不耐煩了,像趕小鴨子似的攆著孔小樹往王府臥室走去。
被簫成推上了台階,自己又再找不出別的辦法,孔小樹隻能認命地走向了蕭雨霖的臥室。
管家在他身後,凝視他前進的背影,目光深深。
蕭成這下皺起眉頭,認真仔細地打量起孔小樹來。
若說這個小鬼頭別看個子小力氣小,卻也長得精靈,尤其一雙大而黑的眼睛,相信等他十八之後,再加上王府裏好菜好水的滋潤,孔小樹也會長成一個秀氣的男子漢,而現在呢,經過他把麗娘扳倒,敢掌摑小芙夫人的事件看來,孔小樹這人也還有幾分膽識,沒想到現在又讓他發現孔小樹居然還有幾分頭腦。難怪王爺對他如此器重,想是要栽培他成為自己接班人的事也不是空穴來風。
這麼多年他為王府出盡全力,連自己終生大事都沒有考慮在內,如今老來就一直在擔心著什麼時候被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去,到時候他和玉兒的生活可堪苦啊。人都是這樣的,有一點小小的權利,即使是讓位也希望是自己的親人或是親戚接任都好,總比落在一個和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甚至很可能有仇的人手裏好吧。
他視玉兒為親閨女,也把後半輩子的希望寄托在了玉兒身上,希望她能找一個好人家將來能贍養自己,可惜王府裏的下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得太久了都沒新鮮感了還是真的那麼不濟?他愣是沒發現一個合適的人選。
可自打孔小樹到了王府之後,玉兒成天往他屋裏跑,動不動就旁敲側擊地對自己說讓他好好善待孔小樹,還時常在他耳邊念叨孔小樹如何聰明能幹,他隻信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是經過小芙夫人這事後,他也頗看好孔小樹,也希望盡自己最大的力,幫孔小樹爭取這個管家的位置。
今晨王爺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讓他叫幾個人暗中時刻寸步不離地盯緊孔小樹,雖然王爺沒有明言,但他也猜準了七八分,他料孔小樹肯定是想離開王府,那怎麼成,別說王爺不同意,他也不同意啊!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提攜孔小樹,過兩天就跟王爺請示把孔小樹帶到身邊來熟悉業務,他這一走,不是把他和玉兒的下半輩子都毀了嗎?
於是他自己想了個辦法,就是讓孔小樹跟月兒夫人見個麵,他在旁邊推波助瀾一下,讓孔小樹徹底不能離開王府!
他暗自笑了聲,提著剪刀朝著和孔小樹相反的方向走去,在經過轉角時,看著牆角探出來的一張臉,忙地頷首示意。
而後,從牆角出飛身出幾道黑色身影,又迅速地消失在花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