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亡與追蹤(1 / 3)

五月二日下午兩點二0分,夏洛蒂布魯克市警局的艾佛列特·法萊沙警長正置身於一個小小的煩惱之中,因為威魯也就是威魯吉爾·史特勞斯失蹤了。原本早餐時約好要聯絡,到現在不但看不到人連通電活也沒打來。想出門找人,後來又想到如果他不在時威魯來了不就錯過了?於是警長交待外勤警官一發現威魯就把他帶回市警局,可惜一直得不到他想要的報告。

接獲的全是其它消息,在別人聽來隻算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據說流浪漢約翰老人大白天猛灌高檔酒,醉得不省人事。法萊沙警長一聽,腦海立刻靈光一現,馬上命令部下把約翰老人帶來。

一天內走進市警局大門兩次的約翰老人由於快樂的獨酌酒宴遭到中斷,心情很差,一見警察就破口大罵,就這樣一路被帶進刑事組的辦公室,坐在靠牆的長椅上。老人眼珠子左右骨碌碌轉來轉去,法萊沙警長隨即擋在他麵前。

“老爺子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會沒收你光明正大獲取的報酬,不過你活了八十年,好歹也分得出哪些事情可以一笑置之,哪些事情不能吧?!”

聽警長語氣嚴肅,約翰老人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法萊沙警長瞅著老人醉紅的臉,確定了一件事:這老頭絕對有鬼。

“欺負一個不幸的老人有什麼樂趣可言,老頭子我一直都過著平靜的養老生活,偶爾買點便宜的小酒來喝,不至於犯法吧。”

老人叼念著,骨節外突的手上還當寶貝似的抓著一個酒瓶。

“老爺子你大概不知道,威魯一個人跑去的地方是一群歹徒的巢穴,威魯可能會被抓甚至送掉小命。”

警長語氣愈加沉重。

“老爺子,威魯是你的朋友吧。他要是被歹徒殺了,你喝起酒來就不是滋味了。”

“不,我隻是……”

“活了八十年,最後隻落得一個‘視酒比朋友更重要’的評價,豈不有點窩囊嗎?”

“好啦、我知道了啦,真是,虐待老人你最行了。”

約翰老人投降了,他要求警長先答應不幹預他與威魯之間成立的交易以及任何結果,才把提供給威魯的情報也告訴警長。

現實與法萊沙警長的想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危機已經直逼威魯吉爾·史特勞斯。他的背被壓在草地上,眼前一隻黑色貓科動物灼熱的氣息撲在臉上,身體左右兩邊分站著身穿長禮服的危險紳士與淑女,以稱不上善意的視線戳刺著他。

“我有話要問這個小鬼,讓我來。”

男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下一刻威魯便喘不過氣來,因為男子以手杖前端猛按住威魯的胸口。

“喂,你昨天早上在天橋偷了我的錢包對吧,少騙我,隻有你最可疑。”

“我不知道。”

威魯努力調整呼吸與心跳之後答道,心裏仍有些惴惴不安。即使麵對一群壞蛋,這個時候撒謊的話,在末日審判那天一定會留下不好的記錄的。

“哎呀,丹曼,原來你不僅讓小孩跑掉,錢包還被扒走,你的表現可真突出呀。”

女子揶揄道,男子氣不過,加重手杖的力道按住威魯的胸口,威魯咬緊牙關以忍住疼痛,隨著男子抽走手杖,痛苦的感覺也跟著遠離,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聲音逐漸接近。

“小朋友,你來這裏做什麼?我不記得我有發邀請函給你呀。”

威魯很想唾罵對方,隻是胸口的疼痛未褪,黑色猛獸持續發出威嚇的低嗥。太多因素阻礙威魯發揮機智,因此隻有保持沉默。

“小朋友,你該不會是報了警以後才跑來的吧?”

“誰會報警,這裏的警察一點用也沒有。”

這些話是一種即時反應,威魯當然也有另一種答案,例如:“警察已經全部知情了,他們馬上就會趕來這棟房子!”不過,隻怕此話—出,威魯不但當場喪命,歹徒會再度帶著少女逃走。嘴上說不相信警察,其實威魯內心最大的寄托就是法萊沙警長的決斷力與行動力。

他要爭取時間,盡量爭取時間,這是威魯目前惟一能做的。

“你們囚禁的那個女孩於是什麼人?”

威魯把他最想知道的問題埋進心裏,口中說出另一段話。

“我有個提議,要不要跟我賭賭看?”

這段話明顯出乎歹徒的意料之外,威魯隔著黑色猛獸的軀體見到兩名身穿長禮服的男女麵麵相覷,女子微微挑起眉毛。

“賭?”

“沒錯,我如果打贏這隻黑色動物,你們就要放走那個女孩子。”

經過一秒的沉默,突然爆出哄笑,那個叫丹曼的男子笑到兩眼泛起波光,對這個不自量力的提案嗤之以鼻。

“你該不會是瘋了吧,小鬼!你要跟一隻能夠單掌打死獒犬的巴西貓對打?!你以為你是海力克斯(譯注:Harakles,希臘神話的大力士。)還是參孫(譯注:Samson,聖經中的大力士。)?”

女子反而沒笑,她的雙眼仿佛燃起敏銳的疑惑之燈,開口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鬆懈。

“小朋友,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不過不是赤手空拳。”

“我想也是,但就算你要借槍,我們也沒有必要答應你。”

“對付這種貨色隻要一根棍子就夠了,另外再給我三0秒,不,二0秒的時間,隻要這些就足夠我馬上把它解決掉!”

威魯決定豁出去了,他拚命誇大其詞,挑釁的意味越濃,對方就愈無法對他的提議置之不理。男子撚著燙髻的胡子,惡意乘著視線散播出來,可以看出他已經瀕臨忍耐的極限了。如果沒有女子在場,他早就宰了威魯。

“喂,亞麗安娜,既然這小鬼主動要求,就成全他吧,到時被大卸八塊就不要怪別人。”

“誰準你直呼我的名字,歐洲向來重視人與人之間的禮儀,哪像你們國家。”

女子轉過頭看著威魯。

“這個賭注很有趣,不過太不切實際,小朋友,你是打不贏阿奇拉的,最重要的是你身上並沒有足夠的籌碼可以搬上賭桌。”

“我要是輸了,大不了一死。”

“話雖沒錯,不過你的性命對我們而言是毫無價值的。”

三言兩語打消威魯的提議之後,女子的目光望向男子。

“丹曼先生,這個小朋友至少比你勇敢,也聰明多了。”

“哦,你對他的評價可真高啊。”

男子臉色沉了下來,浯氣冷冽地向那個名叫亞麗安娜的女子說道。

“你不知道這個小朋友為什麼從剛剛就一直做這種無謂的挑釁嗎?他是想爭取時間。”

這句話令男子茅塞頓開,他個性雖然急躁,智商絕對不低。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警察已經盯上這裏了,既然如此就宰了這小鬼走快逃吧。”

威魯的內心再度吹起寒風、所幸女子並未讚同男子的提議,她同意逃走,卻拒絕殺害威魯。那個叫丹曼的男子匆忙趕去安排逃亡事宜,女子命令猛獸離開威魯的身體。威魯勉強起身,做了一個深呼吸,轉轉手腕拍拍脖子,無論任何情況下,檢查身體的柔軟度是相當重要的工作。

“小朋友,你還有點用處,希望你跟我來幫些忙。”

女子的眼神已經看穿威魯的內心。

“想逃的話請便,不過到時候阿奇拉的爪子就會伸向你心愛的公主。”

“你要殺了那個女孩子?!”

“我不會殺她的,但她或許會覺得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我親眼看過好幾個人讓阿奇拉的爪子一抓,臉就被挖掉大半。”

女子閑適地笑了,威魯不得不認輸。這個男裝女子的談判經驗遠比威魯來得豐富許多,她就像拿著鏡子映照一般讀出少年的心理,不用鎖鏈或繩子就把威魯五花大綁。

“……我明白了,我不會逃的。”

“很好,還有一點,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準開口說話,你必須答應這件事。”

威魯默默頷首,女子便以手上的手杖推起高禮帽的前緣,一個新奇詭異的約定就這麼成立。

要從纏滿鐵絲線的玻璃窗往下看是不可能的,因此這個名叫佛莉達的少女無從正確得知外界的訊息。當房門開啟,微小的期待轉瞬即逝。站在少女眼前的不是剛剛在樹上跟她說話的少年,而是戴高禮帽的女子,女子觀察少女的表情邊說道:

“臨時出了點事,必須馬上離開。”

女子開頭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簡短說明原委,巧妙地修改事實,對少女加油添醋,也提到那個前來搭救少女的少年被捕一事。少女努力保持表情不變,卻仍然掩不住內心的沮喪。

“總之,由於發生了許多事,希望大小姐不必為此操心,你可以答應我不再逃走嗎?”

“我不想答應你這種事。”

“好吧,隨便你,不過到時候那個小男生的下場會很淒慘,隻能說他太倒黴了。”

威魯如果在場,聽了這些話不曉得會表示佩服還是氣憤。這個名叫亞麗安娜的男裝女子同時拿佛莉達恐嚇威魯,也拿威魯威脅佛莉達,兩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年跟少女就算聯手也無法對抗這麼辛辣高明的手段。名叫佛莉達的少女頓時倒抽了口氣,思忖片刻之後,表情與聲音戴上無形的武裝答道:

“那個男孩子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剛剛是頭一次見到他,他挨打固然可憐沒錯,但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名叫亞麗安娜的女子態度漠然,完全不理會少女的使勁演出,她以手杖敲了地板兩次,名叫格茲的彪形大漢麵無表情地填滿門口的空間。

“格茲,把大小姐帶走。”

簡短做下命令,女子接著走到大漢身後,這時才流露內心的情緒,不滿地砸嘴。

“要是昨晚把資料準備好,這時早就離開這個國家了,跟一群沒用的廢物聯手總是這樣。”

另一方麵,行動失利的年少騎士並未如別人所想的消沉。他看見少女一手被大漢抓著走出房子,雖然心裏覺得愧疚,卻沒有因此垂頭喪誌。

“沒關係,到時我們兩人再一起逃走就行了,一定會有機會的。”

與威魯跟佛莉達立場敵對的這對男女看來相處得並不融洽,就威魯觀察下來,男的覺得女的太驕傲,女的瞧不起男的。兩人之間沒有信賴與尊重,會一起合作一定是因為彼此有著共同的利害關係。提防遭人背叛的同時也會找機會背叛,到時便有機可乘。

威魯很想鼓勵少女,一想起跟女子的約定隻好把話吞回去。不是因為他生性重承諾,而是他擔心對方報複。最重要的是現在那隻叫阿奇拉的黑色貓科猛獸就趴在草皮上仰望威魯,不時吐出桃紅色細舌,再沒看過比這更惡心的畫麵了。

對了,還得想想要怎麼對付那個抓住少女的混賬大塊頭。

艾佛列特·法萊沙警長或許有辦法對付這個名叫格茲的大塊頭,昨天早上警長從那個叫丹曼的男人手中搶走馬鞭的動作雖是趁人不備卻相當純熟,所以可以期特警長的表現,但事實上警長並不在這裏,威魯必須憑借自己的勇氣與智慧脫離險境。

這群歹徒總共有十五人,女性隻有亞麗安娜這個扮男裝的女人,不曉得她跟丹曼這個男的誰的地位比較高?威魯凝視著站在黑色汽車一旁談話的兩人以做確認,雖然耳朵豎得再怎麼直也聽不見對話內容,不過這時亞麗安娜對丹曼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