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2 / 3)

自那以來近二十年的時間裏,我遭遇了種種窩囊事,有時甚至難受得夜不成眠,好在差不多都忘光了,以後多半也將繼續忘下去。比之那個令人心曠神怡的秋日早上在武藏小金井站不為人相信弄丟了隻有一站距離的車票,任何事都不在話下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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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鬼妮科爾」

說謊鬼妮科爾家住神宮前二丁目,時不時來我這裏玩。也不知道誰給取了這麼個名字,總之附近的人都口口聲聲叫她說謊鬼妮科爾。雖叫妮科爾,但徹頭徹尾是正宗日本人。至於緣何得此雅號,個中情由我不得而知。不管怎樣,說謊鬼妮科爾的確名副其實,謊說得天衣無縫。哪怕你明明知道是謊話,也還是不覺不間受騙上當。一項十分了得的才能,我是死活做不來。

上個月她來我這裏,說想告訴我——隻告訴我——一個重大秘密。“說實話,我生來就有三個Rx房。“她一本正經地講開了。我心想一定說謊,畢竟對方是說謊鬼妮科爾。我也沒那麼好愚弄。

“嗬,那怕夠受的吧。”我不動聲色地應付一句。

“不是說謊,”說謊鬼妮科爾抽抽搭搭地邊哭邊說,“真不是說謊,我是有三個Rx房。一般人隻有兩個。”

“據我所知倒是那樣。“說著,我往她胸部掃了一眼。隔著白襯衫看去,裏邊不像有三個Rx房。

“第三個是小號。”說謊鬼解釋說,“隻在正中間有一點點,小乳頭也像模像像長著,不是說謊。倒是不好意思,但在先生您麵前我可以一袒無餘。所以請出一萬日元。”

雖說我一開始就認定是謊話,但對下一步究竟如何展開頗有興致,再說一萬日元尚可接受。兩天前剛進來一筆整數稿費。

“可以的,真給我看就真出一萬日元。”

“挺害羞的,關掉燈好麼?”說著,她滿臉飛紅。

我關掉門廳的電燈。時值傍晚,有點暗了,但Rx房是兩個還是三個還能看得真切。說謊鬼妮科爾慢慢解開襯衫扣,“刷”地敞開前胸又合上。果不其然,乳罩與乳罩之間看上去有個小小的隆起,不過說是貼上去的紙漿塊兒也未嚐不可。

“得再讓我慢慢看清楚才行。這樣子可不能出一萬日元。”抱怨道。

說謊鬼妮科爾突然倒在門廳裏大哭起來:“啊,真不該相信什麼小說家,我太傻了!把自己最怕羞的地方給人家看了,講好的一萬日元人家卻不給。說謊鬼,說謊鬼!色鬼!無賴!”

不巧這時“黑貓大和”的特快專遞員送東西來了,隻好把一萬日元給她。為這事在門口大吵大鬧起來可吃不消。不過那東西是紙漿塊兒,絕對。

「火紅的罌粟」

差不多該給媽捶捶肩了,想著,我走到灑滿陽光的簷廊。不料母親不在,唯獨火紅的罌粟在院子裏眉開眼笑。一個坐墊像被拋棄了似的孤零零地剩在那裏。

“哈哈哈哈哈哈,”罌粟放聲大笑,笑法就好像把個“哈”字排成一列依序逐個朗讀一遍。

我大致四下找了找,母親還是哪裏都沒有。

“媽——”我大聲呼喊。但無回音。這時間裏,罌粟仍然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

“媽在哪裏?”我站在簷廊上,麵對火紅的罌粟厲聲問道。

可是罌粟並不回答,隻管“哈哈哈哈哈哈”笑個不停。

“喂,你該知道媽在哪裏的麼!媽在簷廊裏等我來捶肩,何況她腿腳不好,走不多遠。你一直在那裏,應當看見媽去了哪裏。別傻笑個沒完,快告訴我,我耶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