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元狩伏在桌案上草擬諭旨,貝仲囂則坐在一旁看奏章,兩個人一邊吃著早膳,這是每天天未亮之前的景象。

天剛剛亮透了,海總管悄悄走上前吹熄了禦案上的座燈。

明林捧著一疊奏摺,腳步輕緩地走了進來。

“啟稟皇上、太傅,派往品州、博州、通州各藩王府的欽差已經回宮了,帶回了這些奏章呈給皇上。”

貝仲囂把那一疊奏章接過來,一本一本讀完後,臉色凝重地交給元狩去看。

元狩看完後,疑惑不解地望著貝仲囂。

“請每位皇叔回朝議政,竟然全都托病不肯回朝,太傅,這怎麼辦?”

“除掉壽親王之後,這幾個最有影響力的藩王看來相當記恨,不肯回朝議政,擺明了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貝仲囂冷然說道。

“太傅,幾位藩王不肯回朝就算了,卻還私下以密信往來聯絡。臣的屬下劫了一封豫親王寫給舒親王的密信,太傅請過目。”

明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遞給貝仲囂。

貝仲囂發現信函封得極為緊密,便取了信刀劃開封口,抽出信來迅速看完後,不禁冷笑了幾聲。

他沒想到信的內文寫的全是侮辱、謾罵他的詞句,而且都以“臣皇仲囂”來稱呼他,說他把持朝政,不知用何手段控製了皇帝,藉皇帝的手殺了皇室親王,掃蕩楚姓子孫雲雲。

“‘臣皇’?什麼意思?”

元狩第一次知道這個稱呼,疑惑地問道。

貝仲囂定定地看著元狩,半晌方道:“意指我是名義上的‘臣’,實際上的‘皇’。”

元狩恍然明白。“這算褒還是貶?”

“這算諷刺。”貝仲囂冷哼。“而且諷刺的對象是皇上。”

“看來叔叔們真的很生我的氣呀!”元狩苦惱地用手指敲了敲額頭。

“不隻是生氣這麼簡單而已。”貝仲囂伸手指出幾句與前句後語不相幹的突兀字句,對元狩說道:“這封信裏除了罵我以外,還有幾句看不懂的暗語,這些暗語恐怕是危險的警訊。”

元狩無奈地蹙了蹙眉。“難道叔叔們又要造反?”

“還不確定。”貝仲囂轉頭對明林說道:“多派人盯住這幾位藩王的動靜,一有異狀立刻呈報上來。”

“是。”明林躬身領命。

此時,皇宮響起了異常肅穆的鍾聲。

貝仲囂深吸口氣,緩緩起身。“皇上,走吧,上朝了。”

元狩丟下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這才起身走出寢殿。

金碧輝煌的朝堂上,吏、戶、禮、兵、刑部大臣簇擁著索國舅立於金殿左側,而金殿右側原本該站滿親王、郡王等皇族,此時卻空蕩蕩的。

元狩端坐在寶座上接受眾臣朝覲,而貝仲囂就立於金階下,一個最靠近元狩,離百官有段距離的曖昧位置。

百官向元狩奏報著各地災情、田地稅收,接著商討製定新的兵役製度。

幾個時辰的朝覲終於要結束時,索國舅忽然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皇上,朝廷政局日漸穩固,按天鳳皇朝祖製,年幼登基的皇帝在十四歲之齡就可大婚親政了。有監於先帝朝子息稀少,臣以為皇上早日大婚,立下後妃,方能確保宗祧社稷代有傳承,以維係國脈根本。”

索國舅仗著自己是皇帝的親舅舅,在壽親王楚澄被除去後,他的權勢進一步擴大,言行更為僭越。

在索國舅身後的大臣隨即附和起來。

“索國舅說得有理,臣等也是這麼想的。”

大殿上因索國舅的一番話而小小騷動了起來。

元狩求助地看了貝仲囂一眼。

貝仲囂早已料到索國舅忍耐不了多少時日,他冷眼旁觀,等著大殿上的騷動平息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皇上登基未久,朝局仍動蕩不安,此時提立後之事,未免過早了些。”

索國舅見貝仲囂沒有附和之意,側頭盯住他,眼中閃著冷峻的光。

“早日給皇上操辦大婚,皇上便可以早日收回朝政大權,貝太傅不同意皇上太早大婚,莫非是怕皇上大婚親政後,就沒有了你『臣皇』的位置,是不是?”

“什麼『臣皇』?朝中並無此官銜,我隻是太傅。”貝仲囂微微一笑,並不把他的挑釁當一回事。“索國舅,皇上是天子,係天下安危於一身,立後選妃事關重大,牽一發動全身,過於操切並非好事。”

索國舅的臉色一下子青了,上回特地宴請貝仲囂談及立後之事,當時貝仲囂並沒有表明態度,現在看來,貝仲囂是不準備支持他這一邊的了。

他冷哼一聲,態度強硬了起來。“咱們天鳳皇朝帝王早婚早育是祖宗慣例,何況皇上大婚是皇室家務事,由皇太後和我全權定奪,恐怕輪不到貝太傅你這個外人來幹涉阻撓!”

整個大殿倏然沉默了下來,眾大臣全都冷眼看著索國舅和“臣皇仲囂”之間擦出的對立火花,暗暗估量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