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認為貝太傅說得有理,各地藩王造反之火尚未平息,此時提起立後之事似乎過早了些。”
燕守青排眾而出,朗聲說道。
向來在廷議上安靜無聲的燕守青忽然開口,而且還是力挺“臣皇仲囂”,所有的大臣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燕大人,這兒可沒有人問你的意見!”
索國舅青著臉,冷笑道。
燕守青氣得臉色煞白,再怎麼說,他也是前朝重臣之一,竟遭到索國舅如此蔑視,心中頓時充滿了憤怒,旋即朝身旁的工部侍郎劉樸遞去一個眼色。
“索國舅在朝堂上提起立後之事,不正是要徵詢眾位大臣的意見嗎?倘若大臣連表達想法都不能,索國舅是否太過專橫了!”
劉樸與燕守青是至交,早已看不慣索國舅的飛揚跋扈,隨即挺身幫腔。
索國舅的黨羽正要發難,貝仲囂搶先一步開了口。
“既然索國舅認為立後是家務事,那麼是否也該請皇上的皇叔伯們一同商議立後之事?畢竟皇上姓楚啊,仲囂可不希望索國舅擔上了『主幼臣驕』的罵名才好。”
貝仲囂淡淡的幾句話便激怒了索國舅,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底閃起了陰狠的光。
“貝仲囂!恃寵而驕的人是你吧?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索國舅疾步趨前,伸手指著他罵道。
“國舅言語愈來愈粗暴了,國舅又是否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
元狩忍無可忍,怒聲指責。
雖然他的嗓音仍顯稚氣,但他的天子身分威嚇住了滿朝眾臣,人人屏住呼息,不敢吭聲。
“皇上,恕臣無狀了。”
索國舅悻悻然地退後了一步,似乎這才想起自己是臣子的身分。
“不管立後是誰的事,但皇後是朕的皇後,要立誰為後,朕自己決定就行,不勞各位愛卿費心了!”元狩沒好氣地說道。
群臣聽了都愣住,滿殿鴉雀無聲。
貝仲囂似笑非笑地看了元狩一眼,像是對他的表現很欣慰、很讚賞。
“若沒別的事要說,那就退朝吧!”元狩大聲宣布。
貝仲囂嘴角泛起一抹微微的笑意,索國舅則是麵色如土,滿臉不甘受辱的忿恨表情。
“皇上今日是小老虎發威了!”
回到寢宮後,貝仲囂終於隱忍不住,大笑出聲。
“太傅,我終於明白你為何如此忌憚舅舅了。”元狩歎口氣,眼神若有所思。“今日議政時,不論舅舅說什麼,後頭都有一堆附和的大臣,長久以往這樣下去,舅舅會更跋扈,也會更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貝仲囂點點頭,很高興他總算親身體會到風雨欲來的危險。
“皇上,索國舅今日在朝會上受辱後,一定會更加快腳步,想辦法催促皇上大婚親政,而且一定會從皇太後那裏先下手。”
他原以為在立後問題上還可以拖緩個一陣子,但今日衝突過後,情勢就會不一樣了。
“依太傅看呢?”
元狩在禦案前坐下,茫然地問道。
貝仲囂淡淡一笑。“如果索國舅如此急不可耐,那麼皇上就得先聲奪人。”
“如何先聲奪人?”
“告訴皇太後,你喜歡燕長樂,你要立她為後。”貝仲囂附在他耳旁輕輕說。
元狩愣了愣,似乎對什麼事情感到為難,遲遲沒有回應。
“皇上怎麼不說話?”貝仲囂狐疑。
元狩深吸口氣,緩緩說道:“太傅,我不想立燕長樂為後。”
“為什麼?”貝仲囂意外地挑起眉。
“因為我覺得……她並不喜歡我,她在宮裏似乎不怎麼開心。”
那日從母後的“飛霞宮”離開後,他就一直忘不掉燕長樂眉心間淡淡的憂鬱。
貝仲囂的臉色露出了短暫的遲疑,半晌,才低語:“皇上多慮了。”
“我沒有多慮。”元狩回答得很篤定。“燕長樂的神色有點……勉強,和那日送我拆卸船時的燕長樂不太一樣了。”
貝仲囂怔了怔。
她的勉強、她的不開心,是他造成的,如果她能像一般女子一樣,把成為天鳳皇朝的皇後視為無上的榮寵,將會興奮快樂許多。
但,偏偏她卻沒有這樣的野心,所以才會勉強,才會不開心……
“燕長樂的表情跟太傅很像,好像壓抑著心情,笑容裏總有著淡淡的愁緒。”
元狩的低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跟他很像?!貝仲囂露出苦笑。
看來他和燕長樂都是一樣的人,他因為元狩而身不由己,燕長樂為了他而身不由己,兩人都是被迫犧牲自己的人生。
“皇上,燕長樂此時或許感到迷茫,過些時日也就坦然了。大婚之後,有皇上敬她、愛她,她自然就不會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