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你的主意,還是蕭景尚的主意?”
“琉璃,不是爹的主意。”沈茂看了看她,說,“當曦城那日,傅之曜因你的出現而留爹一命,而後爹又得知他不在軍中,要知道這半年傅之曜禦駕親征,從未離開過前線,本可一鼓作氣攻下上京,卻因你的出現,暫緩攻城的計劃。爹便動過此念頭,隻是想想,沒想付諸於行動,卻沒想到陛下的想法與爹不謀而合。”
沈茂嘴唇蠕動:“爹……爹……”
倒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沈茂麵有愧色,後麵的話沒再說下去。
沈琉璃勾唇:“那爹便是奉命行事了。”
沈茂挪開視線,眼神如鋼鐵般堅硬:“沒有國,何來的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琉璃聞言,笑了:“爹,女兒當娘了,你當外祖父了。”
沈茂一愣:“孩子,孩子不是沒了嗎?”他所知的真相便是,沈琉璃和傅之曜不知何故決裂,好像孩子也沒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沈茂對沈琉璃生子的事全然不知情,一家子都沒將這大事告知於他,沈茂有榮升於外祖父的喜,也有被隱瞞的怒。
沈琉璃抿唇:“爹,你在打戰,我們不想你分心。還有,這個孩子是傅之曜的,以你和他在戰場上劍拔弩張的關係,你知曉後未必會高興。”
沈茂哽在喉嚨的話一滯。
良久的沉默過後,沈茂起身往外走,有一種想要逃離的狼狽感:“你好生休息,後麵可能會受些苦。”
沈琉璃慢悠悠將杯中剩餘的水喝完,靜坐了一會兒,外麵寒冽的雪風透過窗子縫隙滲透進來,怪冷的,她伸手環住自己的雙臂,在溫暖的明城生活了大半年,竟不適應上京濕冷的天氣兒。
起身將微微開合的窗欞關緊,動作一頓,她看見程亮的雪路上一閃而逝的明黃身影。
砰地一下,用力將窗子關上。
……
年三十,除夕。
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卻是蕭陳兩國大軍對壘之日,很可能也是上京城破,蕭國滅亡之日。
傅之曜冒著風雪趕路,總算在今日抵達,路上不知揮斷了多少馬鞭,未及休息片刻,便率三十萬大軍陳兵上京城外。
沈琉璃被吊綁在城樓之上,衣衫單薄,刺骨的雪風肆虐在身上,凍得她牙齒咯咯打顫,冰冷的雪落在頸上,化成水和著冷冽的寒風順著衣襟灌進身體,越發的冷,身子漸漸變得僵硬麻木,唇色也已變得烏青發紫。
饒是被綁之前灌了一大碗禦寒的薑湯,依舊抵擋不住陣陣侵蝕的寒氣。
繩索將雪白的皓腕勒成道道血痕,她咬了咬唇,眼眸餘光瞥了瞥城墻上的沈茂和蕭景尚,又抬起眸子,望向不遠處的傅之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