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西方風俗,男子之間發生衝突,解決糾紛的辦法之一是進行決鬥,挑戰者向對方投出一隻手套,對方敢於拾起來,就是接受挑戰,雙方便找好證人,約好時間、地點進行決鬥!使用的武器,一般是劍或刀,也有用手槍的。此處所說,並非真的決鬥,隻是一種比喻。
“‘他是有前途的人,’拉斯蒂涅說,‘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成為采取殘酷的報複行動的人物;他的才能至少也和他的勇敢相等;因此,在我看來,攻擊他的人,未免膽子太大了,何況他的記性也並不壞……’
“-他還會寫回憶錄哩,’伯爵夫人補充說,她對周圍的過分沉默似乎感到不快。
“-夫人,那是一位虛構的伯爵夫人的回憶錄,’拉斯蒂涅解釋道,‘要寫這些回憶錄,還需要有另外一種勇氣。’
“‘我相信他很有勇氣,’她回答說,‘他對我是忠誠的。’
“這時,我感到有一種強烈的願望,很想突然出現在這些嗤笑者麵前,就象《麥克白》裏,班柯的鬼魂突然出現那樣①。這樣,我會失掉一個情婦,但我贏得了一位朋友!然而,愛情卻悄悄地在我耳邊吹風,向我提出一種又卑鄙又巧妙的謬論,它正是運用這種奇談怪論,使我們的一切痛苦平靜下來。
①《麥克白》是莎士比亞的同名悲劇。劇中敘述一次宴會上,麥克白麵前,突然出現了被他殺害了的班柯的鬼魂。
“‘如果馥多拉愛我,’我心裏暗想,‘難道她不該用狡猾的玩笑來掩蓋她的真情嗎?心靈難道不是常常拆穿了嘴上的謊言!’
“最後,唯一還留下來和伯爵夫人一起的,是我那態度傲慢的情敵,不久,他也要走了。
“‘怎麼!就要走了?’她用一種充滿獻媚的聲調對他說,我聽了心裏在發抖。‘難道您不願意再陪我一會兒?難道您再沒什麼對我說了?難道您就不願意為我犧牲一點您的快樂?’
“他走了。“‘啊!他們全都是很討人厭的!’她嚷道,一麵在打嗬欠。
“於是,她用力拉了一下係著鈴子的繩子,鈴聲便響徹了整個套房。伯爵夫人走進她的臥室,嘴裏哼著priachespun-ti.①那段唱詞。從來沒有人聽她唱過歌,這種緘默引起了種種奇怪的解釋。有人說她答應過她的第一個情人,決不把他想要獨享的幸福,分給任何人,因為他曾對她的歌喉著了迷,並且,在墳墓裏對她還有妒意。我全神貫注地傾聽她美妙的歌聲。音調越唱越高;馥多拉似乎整個身心都活躍了,充分發揮了她那天賦的歌喉。這時候,美妙的旋律使人產生一種神聖的感覺。伯爵夫人的音色清澈明亮,音調準確和諧,歌聲扣人心弦,使人心裏發癢,快樂無比。音樂家幾乎都是多情的。這樣美妙的歌喉,又使這個已經很神秘的女人,增添了另一種神秘。當時我看見她,就象現在我看見你一樣,她似乎在傾聽著自己的歌聲和感受著一種特殊的情欲;她好象是把這當作愛情的快樂來享受。她在唱完這個歌的主旋律後,來到壁爐前麵;但是,她的歌聲停止後,她的容顏也變了,她的麵部表情收斂了,臉上出現倦容。她剛脫掉了一副假麵具;她所扮演的角色已經完畢。然而,她那藝術家的辛勞或晚會主人的疲倦,給她的美貌帶來的嬌慵神態,還是很迷人的。
①拉丁文:黎明還未來臨——西馬羅沙的歌劇《秘密結婚》中的唱詞。
“‘這才是她的真麵目!’我心裏在想。
“她似乎是要取暖,把一隻腳擱在壁爐前的防灰柵上的?橫檔上,然後,脫下她的手套,卸掉她的手鐲,從頭上取下她掛在胸前的金鏈,一隻鑲寶石的小香盒就係在這條金鏈上。我看到她這種象貓兒在陽光下舐舐毛、擦擦臉時那種嫻雅動作,感到難以形容的樂趣。
“她對著鏡子生氣地大聲說:
“‘今天晚上我並不美……我的容顏衰褪得這麼快,多可怕……也許我該早點睡覺,放棄這種浪費精力的生活……可是,朱斯蒂娜,她會笑話我嗎?’
“她又拉了一下鈴,女仆便跑進來了。我好奇地觀察她。憑我那詩人的想象力,我總以為這個不露麵的女仆在從中作祟。她是一個高個子,棕黑色頭發,身段很美的姑娘。
“-夫人拉鈴了嗎?’
“‘拉了兩回啦!難道你現在變成聾子了?’馥多拉答道。
“-我在給夫人做杏仁奶呀。’
“‘朱斯蒂娜跪下來給女主人解開鞋子,把它脫下來,主人懶洋洋地躺倒在壁爐旁一張彈簧靠椅上,一麵打嗬欠,一麵在搔頭。所有她的這些動作,看來都十分自然,絕無任何征候足以證明我所猜疑的隱秘的痛苦和異常的情欲。
“-喬治一定是對我著了迷,’她說,‘我得把他打發掉。今晚他不是又把窗幔放下了嗎?他在打什麼主意呢?’
“她一說到窗幔,我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幸而她已不再提窗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