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恩就像是地裏的野草,沒有養分的時候,就那麼幹巴巴撐著一口氣,等沾到一點露水,就又能活好幾活。
肉包子和排骨被她一掃而光,她打了個飽嗝,把手指尖的油花都吸溜幹淨。
陳方禹被她沒教養的動作弄的倒胃口,皺了下眉,語氣盡可能保持和緩。
“女孩子,要注意儀態。”
他也才不到二十歲,又是男的,教養小孩子這方麵,等於零。
“我給你請了一位家庭老師,下午她會過來。”
陳方禹說話的時候,放下手裏的報紙。
一旁的李嫂見狀,給他端過來一杯咖啡。
“你好好聽老師的話,回頭該補的都補齊了,我送你去上學。”
上學?
這詞兒好陌生。
蘇念恩抿著嘴,沒吱聲。
陳方禹也沒多在意,俊眉微蹙,把黑咖啡一飲而盡,走了。
保姆過來收拾碗筷,看蘇念恩盯著空了的咖啡杯出神,笑著摸摸她的臉。
“這可不是你能喝的,你去,先過去看會兒電視,我給你倒杯牛奶。”
這裏是陳方禹自己的住所。
他雖是陳家人,可最近幾年,他不住陳家。
這棟別墅,隻有陳方禹還有李嫂,外帶一個司機,管著陳方禹日常出行。
房間處處都充滿一個年輕男子的氣息。
沉靜,冷硬,甚至是不近人情。
隻有保姆李嫂,在陳方禹不在的時候,會對蘇念恩笑。
“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蘇念恩趁陳方禹不在,問李嫂。
把李嫂問懵了,遲疑道:“這事兒,還得聽少爺的。”
許是怕她多問,餘下的一整個上午,李嫂都沒再出現在蘇念恩麵前。
午飯過後,陳方禹說的家庭老師來了。
蘇念恩很排斥她,確切的說,她很排斥上這位老師的課。
尤其家庭老師一來,便擺出一副:你是沒見過世麵的野丫頭,我可要好好的教教你,那種姿態。
蘇念恩沒跟這種驕矜的人打過交道。
在鄉下,她看誰不順眼就直接上去幹架了,嘴巴一般隻派的上咬人的用場。
然而此時此刻,蘇念恩被迫盯著眼前的書,用一種對方強調過無數遍的姿勢,別扭的端坐著,好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被對方給輕巧的忽略過去。
“跟著我念……”潘依依白皙的手指尖劃過書上的英文,流利的發音從她的口中念出來,就好像唱歌一樣好聽。
她自顧自念,中途甚至陶醉的托起腮,歪著頭,午後的陽光,剛巧撒在她那鋪在肩膀的黑色長發上。
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陽光裏的仙女。
蘇念恩的目光,從書本偷偷移到潘依依的頭發上,手指頭不由自主的,抓了把自己柴呼呼的頭發。
“你能跟我講講,念完這段詩歌之後的感想嗎?”潘依依扭了下肩膀,含笑問。
蘇念恩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一旁的李嫂瞧了半天,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忍住沒上前替她說話。
潘依依似乎早有預料,臉上炫耀的得意轉為看似溫柔的善解人意。
“好吧,我知道,你從小沒上過學,這種,對你來說,應該是天書吧?”
“知道是天書,你還拿給她看?”
燈光微弱的門廳處,陳方禹已經站那兒許久了。
他一張口,客廳裏三個人同時吃驚,齊齊向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