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舅公,您一向如此。”
“站住!我的外孫女兒,”伯爵抓住愛米莉坐騎的絡頭,使馬兒停了下來。
“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去巴結這些店員,他能夠被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或者被我——美麗的母雞號戰艦的司令官——撞倒在地,還算他有福氣咧!”
“您怎麼知道他是一個平民呢,我親愛的舅公?依我看,他的舉止是很高貴的。”
“如今誰的舉止不高貴呀,我的外孫女兒!”
“不,舅公,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上流社會人士在交際場中所養成的儀容和舉止的,我敢和您打賭,這個青年一定是個貴族。”
“你仔細觀察他的時間還不夠呢。”
“不過,這不是我頭一次看見他呀。”
“你也不是頭一次要找他,”海軍中將笑著頂了她一句。
愛米莉臉紅起來。伯爵讓她籌了一會才接著說:“愛米莉,你知道我愛你象愛我的孩子一樣,正是因為家庭中隻有你一個人具有高貴出身應有的高傲氣質。天曉得!我的外孫女兒,誰能相信到如今高貴的原則會變得這麼罕見呀?好吧,讓我做你的心腹吧。我親愛的,我看出來你對這位青年貴族不是沒有意思的。噓!如果我們偷偷摸摸地幹,家裏人會譏笑我們的,你當然懂得這個意思:因此,讓我來幫助你吧,孩子!我們兩人保守秘密,我答應你,我要將他帶到我們的客廳裏來。”
“什麼時候呀,目公?”
“明天。”
“我親愛的舅公,不要我承擔什麼義務吧?”
“一點也不要,而且你可以轟炸他,火燒他,或者當他是一艘古式的大船,讓他呆在那裏,睬也不睬他,假如你喜歡這樣做的話。他不是頭一個到這裏來受這種待遇的人,是嗎?”
“舅公,您心眼真好!”
第4章伯爵一回到家裏。就戴上眼鏡,悄悄從口袋裏抽出那張名片來,隻見那上麵寫著:“馬克西米利安·隆格維爾,桑蒂耶路”。
“放心好了,我親愛的外孫女兒,”他對愛米莉說,“你盡可以放心大膽地把捕魚叉向他投去:他屬於我們這些古老門第之一;如果他現在不是法蘭西貴族院的議員,他遲早總要是的。”
“您從什麼地方知道這許多事情呀?”
“這是我的秘密。”
“那麼您連他的姓名也知道了?”
伯爵一聲不響地點了點灰白的頭。他的頭象老橡樹的樹幹,四月幾片枯葉被秋天的寒風卷著飄揚。瞧見伯爵點頭,愛米莉就跑過來施展她那永遠有新鮮魅力的嬌媚。她學會了拍老海軍的馬屁,她象孩童似地撒嬌,極力撫愛他,用溫柔的話語向他哀求,甚至於吻他,想使他說出這件重要的秘密來。
平時老頭子是慣於和他的外孫女兒耍這類小把戲來消磨時間的,而且常常為此要付出給她買一條項鏈或放棄自己在意大利歌劇院的包廂之類代價。這一次他卻故意讓她不斷地撫愛,不斷地哀求。開玩笑的時間拖得太長了點,愛米莉一度生氣,把撫愛變為咒罵,而且賭起氣來。後來,她為好奇心所征服,又過來重新哀求。老海軍耍起外交手腕,要她鄭重其事地答應下麵幾件事,諸如從今以後不許過分放肆,要溫柔一些;不許任性;不過分浪費金錢;最要緊的是一切事情都要告訴他。不許對他保守秘密。
講好了條件,他在愛米莉雪白的前額上親了一個吻,表示簽訂了條約,這才把愛米莉帶到客廳的一個角落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頭上,拿出那張名片,用兩個拇指遮蓋著,然後把“隆格維爾”這個姓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露出來,堅決拒絕讓她多看一個字。這麼一來,德·封丹納小姐內心的愛情更加熾熱,幾乎整夜沉溺在美麗的夢境裏,這些美麗的夢境曾經使她產生許多希望。
她一直在追求奇遇,現在奇遇來了,她認為自己理想中富有而幸福的美滿姻緣已經不是渺茫的幻景了。她象所有年輕人一樣,對於戀愛和婚姻的危險茫然無知,對於戀愛和婚姻騙人的外表卻十分熱中。這難道不足以說明她的感情隻是一時衝動而產生的愛情麼?這一類的感情衝動,可以說是一種既甜蜜又痛苦的錯誤,對於那些沒有足夠的經驗來掌握自己未來幸福的少女們,將使她們一生受到不幸的影響。
第二天早上,愛米莉還沒睡醒,她的舅公已經跑到舍夫勒茲去了。在一所漂亮別墅的庭院裏,他認出那位昨天被他故意侮辱的青年,他帶著那種經曆過兩個朝代的老頭子的親呢的禮貌,向那青年走過去。
“呀!我親愛的先生,誰想到我到了七十三歲的年紀,還要和我最要好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