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沉默的金婚》(1 / 1)

作者葉稚珊,我的妻子。這是她第一本散文集,目前還是唯一的一本。憑心而論,收進來的文章都相當不錯,可惜印刷平平,且錯字太多,使閱讀中遇到許多過不去的“坎兒”。那種感覺,和吃飯當中誤吞了蒼蠅差不多。盡管這樣,這本書的反映還是相當不錯。黃宗江老師帶著它和一壇黃酒去給夏公(衍)祝壽,講“子岡有後”。這樣說也不假,但我隻是有些奇怪。當我最初寫文章時,社會上是說我能夠集中父母之長;可妻子接觸婆婆能有幾天,怎麼她一寫“開”之後,就又說她“更像子岡”了呢?(這一來,我就至多隻能像我父親了。)我尋思,可能是在她先調回北京,並且住進我們家的那一兩年當中,和我媽媽朝夕共處,彼此感情上有些交流。但是再想,也不盡然。光和我媽媽有生活接觸就能學嗎?這肯定是不成的。葉稚珊在為人真誠這一點上倒是和我媽媽頗似。她最初寫文章,也是“找”了一個又一個的開頭兒,寫1000字文章興許要用5000字的稿紙:但後來就變了,她的起筆總是很絕,說起就起,說結就結——這上頭倒真像有我母親的真傳似的!從這一點說,我確不如她。

她從出了這一本書之後,寫文章頓時少了下來,同時又嫌我寫得太多。可能是宗璞對她有個勸告,要她讀一些書,讓精神世界擴充了再寫。這道理當然是對的,我“有時”也“勉為其難”地執行,但不如葉稚珊“堅決徹底”。當然,她的本職是編輯,需要每天去上班,不寫東西沒人怪罪。她隻要到感情真來時再動筆,肯定又可以寫出好文章的。隻要有一篇好文章,大家就可以“說”一陣子了。

葉稚珊還有一樁奇怪的變化:經常抱著張中行先生的“大部頭”反複啃起來,很有一種讀全集的韌性與決心。張先生很欣賞她的文筆,有時出書,競要她在書後附一篇關於自己的印象記。

這當然是一種殊榮,葉稚珊咬著牙去讀了(她能咬牙讀大部頭乃至全集——這偏偏是我很少能做到的),然後又咬著牙去寫。。居然讓張先生很滿意。我後來也讀了,也覺得不錯,她現在的文風深沉了,隻是和原來的文風變得有點“遠”。

我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會發生什麼變化。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了。我需要把她當作一麵鏡子,不斷在鏡子裏照照自己,也希望自己同時能成為她的鏡子——畢竟在一起生活,寫作上似乎也應該注意一個“協調”的問題。我在這篇文章沒怎麼談自己,我的做法是從我的實際情況和實際環境出發的,也不能說就沒有道理。

一個家庭,最好就由相互映襯,又能取長補短的兩麵鏡子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