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風塵女一往情深 第八節(2 / 3)

①俄瑞斯忒斯和皮拉得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他們是好朋友,皮拉得斯幫助俄瑞斯忒斯報殺父之仇。

②維安(一七一六-一八○九),法國畫家。

③大衛(一七四八-一七二五),法國畫家。

④維多克(一七七五-一八五七),法國警察。本是苦役犯,後成為警方偵探。

政治警察局也跟司法警察局一樣,主要從知名的登記在案的有經驗的警察中選拔人員。這些人員就是這支秘密武裝的軍人,盡管那些慈善家或道德不高的道德家進行激烈的攻擊,這支秘密部隊對曆屆政府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對佩拉德和科朗坦這樣兩三個強硬大將的過分信任將導致他們獲得使用不知名的人員的權利,當然,如果情況嚴重,還是要向大臣報告。佩拉德的經驗和精明能幹對科朗坦來說極其寶貴。一八一○年的狂風刮過後,科朗坦便任用起他的老朋友,對他言聽計從,並大力滿足他的需要。科朗坦設法每月給佩拉德約一千法朗。而佩拉德這頭呢,也給科朗坦以巨大的幫助。一八一六年,在發現波拿巴分子戈迪薩爾可能參與的那起陰謀活動中,科朗坦試圖將佩拉德再次拉進王國警察總署,但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勢力把他排擠掉了。原因是這樣的:佩拉德、科朗坦和貢當鬆為使自己成為必不可少的人物,在德-奧特朗特公爵指使下,為路易十八建立了一個反偵探組織,最得力的警察都被任用在這個組織中。路易十八一死,他所知道的秘密對於掌握材料最豐富的曆史學家來說也就成了秘密。王國警察總署與國王反偵探組織之間展開鬥爭,產生了一些可怕的案件,而這些案件的秘密隻有幾個上斷頭台的人才知道。這裏的地點和時間都不適合詳談這一問題的細節,因為《巴黎生活場景》不是《政治生活場景》。不過,隻要看一看大衛咖啡館裏那個被人叫作康奎爾老爹的人是靠什麼生活的,他通過什麼線索與可怕而神秘的警方權力聯係在一起的,也就明白了。從一八一七年到一八二二年,科朗坦、貢當鬆、佩拉德以及他們手下的警察,他們的使命是經常對警務大臣本人進行偵察。這就可以說明,為什麼警務部拒絕任用佩拉德和貢當鬆。科朗坦在他們兩人背後使大臣們懷疑他們,以便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複職時,可以利用他的朋友。那時候大臣們信任科朗坦,他們指使他監視佩拉德,這正合路易十八的心意。當時科朗坦和佩拉德還是這塊地盤十足的主人。貢當鬆在一段很長時間裏追隨佩拉德,現在還在為他幹事。他早已按照科朗坦和佩拉德的命令,為商業警察效勞。的確,懷著因愛好一種職業而產生的這種熱情,這兩位將軍喜歡將他們的精銳部隊部署到能獲取大量情報的地方去。另外,貢當鬆的壞毛病和腐化習慣使自己跌得比兩個朋友更低,並使他花銷很多錢,他為此必須幹很多活才行。貢當鬆毫不冒失地對魯夏爾說過,他認識那個唯一能滿足男爵需要的人。佩拉德確實是能為某個私人當偵探而不受懲處的獨一無二的警察。

路易十八死後,佩拉德不僅喪失了自己全部的重要性,而且也丟掉了國王陛下的普通偵探這一職業帶給他的好處。但是,他認為自己是必不可少的人物,繼續過著原來的生活。女人,吃喝,外國人俱樂部①,這一切不會使他積攢下什麼錢。而他跟其他所有為惡習而造就的人一樣,又有著鋼鐵般強壯的體質。不過,從一八二六年到一八二九年,他快七十四歲時,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出了故障”。佩拉德眼看自己的舒適一年不如一年。他參加了警察的葬禮,傷心地看到查理十世政府拋棄了警察的好傳統。議會一次次開會,削減維持警察隊伍的必要撥款,仇視這一統治工具,打定主意要教訓這一機構。“這簡直是要戴著白手套下廚房。”佩拉德對科朗坦這樣說。

①外國人俱樂部位於格朗若-馬特裏埃爾街,此處饌肴十分有名。

科朗坦和佩拉德從一八二二年起就預見到一八三○年的形勢。他們深知路易十八在內心深處對他的繼承人懷有仇恨,這就是他為什麼對自己家族的幼支②聽之任之的原因。如果沒有這一幼支,他的統治和政策便成了不解之謎。

②指奧爾良公爵。

佩拉德年紀越大,越喜歡他的私生女莉迪。為了她,他才把自己打扮成有產者,因為他希望莉迪能嫁一個正派人。因此,特別是近三年來,他總想讓自己待在警察總局或是王國警察總署領導部門某個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職位上。他最後竟然創設了一個職位。他對科朗坦說,這個職位的必要性早晚會被人們所認識。這就是在警察總局內設立所謂“情報辦公室”,它是巴黎警察局、司法警察局和王國警察署之間的一個中介機構,便於總領導機構利用所有這些分散的力量。佩拉德小心謹慎地幹了五十年,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也隻有他能有資格成為這三家警察機構的聯係紐帶,也就是成為政治和司法兩家警察為搞清某些案件而必須與之求助的檔案人員。在這種情況下,佩拉德希望在科朗坦幫助下尋找一個機會,為他的小莉迪獲取一筆嫁妝並物色一個丈夫。科朗坦已向王國警察總署署長談過這件事,不過沒有提起佩拉德。這位南方人署長認為必須由警察總局提出這個建議。

貢當鬆用他的那枚金幣在咖啡館桌子上敲了三下。這是一個信號,意思是:“我有話對你說。”這個資格最老的警察正在考慮這樣的問題:“通過什麼人物,利用什麼利害關係,才能騙取警察局長的同意?”他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正在閱讀《法蘭西郵報》的模樣。

“我們可憐的富歇,”他沿著聖奧諾雷街行走時心裏這樣想,“這位偉人已經死了。我們那些與路易十八聯係的中間人也都失寵了!而且,正如科朗坦昨天對我說的那樣,人們也不太相信一個七十來歲的人還會怎麼靈巧,還會有多大智慧……啊!為什麼我養成了這些習慣:要去維裏酒家吃晚飯,要喝上等好酒,要唱《戈迪雄大媽》①……有錢就去賭博呢!正如科朗坦所說的,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光有頭腦還不夠,還必須善於采取行動。那位親愛的雷努瓦先生,在項鏈事件中得知我並未呆在使女奧莉華床下時②便大聲喊起來:‘你一定不會默默無聞的!’他正確地預見到了我的命運。”

①《戈迪雄大媽》是十八世紀的一首淫蕩歌曲。唱《戈迪雄大媽》,其意為過花天酒地的生活。

②“項鏈事件”發生在法國大革命前夕。紅衣主教德-羅昂為取悅王後瑪麗-安東奈特,為她購買一串珍貴項鏈充當中間人。他以為在凡爾賽樹林與之相會的就是王後,而實際上卻是王後的使女奧莉華。此處意為佩拉德並未去竊聽紅衣主教與假王後的談話,而是為奧莉華所迷,上了她的床。書中敘述的情節似係作者虛構,並無曆史記載。

這位可敬的康奎爾老爹(他在家裏大家都叫他康奎爾老爹)之所以一直住在麻雀街五層樓上,請你們相信,那是因為他發現這一住所具有非同一般的布局,有利於行使他那可怕的職責。這座房子座落在聖羅克街的拐角處,所以一邊沒有鄰屋。房子被一列樓梯分成兩部分,每層有兩間完全隔開的房間,這兩個房間都朝聖羅克街。五層樓上方是閣樓,其中一間是廚房,另一間為康奎爾老爹的唯一女仆的住所。這個女仆是弗朗德勒③人,名叫卡特,莉迪就是她帶大的。那兩個單獨的房間,第一間是康奎爾老爹的臥室,第二間作為他的書房。一堵厚厚的土牆把書房與後院完全隔絕開來。書房的窗子朝麻雀街,正對著街角上一堵沒有窗戶的牆。佩拉德的寬闊的臥室把兩個朋友與樓梯隔開,他們在這個書房裏商談事情無須擔心別人窺視或竊聽,這個書房是為他們可怕的行業而專門設計的。出於謹慎,佩拉德借口要給孩子的奶媽過得舒適,便在那個弗朗德勒女子的房間裏放置了一張鋪草墊的床,一條牛毛毯和另一條很厚的地毯。此外,他還將壁爐封死,而使用一個煤爐,爐子的煙筒通到聖羅克街一邊的外牆上。最後,他在書房的地麵上鋪了好幾層地毯,以防樓下房客廳到任何響聲。他精於間諜活動,每周都要對界牆、天花板和地板進行一次探測,仔細巡查,做出要打死害蟲的樣子,確保這裏的行動無人聽見,無人看見。科朗坦也正是出於這一點而選擇這個書房作為議事室。當他不在自己家裏商議事情時,便到這裏來議事。科朗坦的住所隻有王國警察總署署長和佩拉德知道。他在那裏接待警務部或宮廷出現嚴重情況時派來的那些中間人。但是,沒有任何警察或下級人員到那裏去,他的職業方麵的事都在佩拉德那裏策劃。如果牆壁能開口說話,人們就會知道,在這個房間裏曾經製訂過一些計劃,作出過一些決定,為不平凡的曆史和奇特的戲劇提供過材料。從一八一六年到一八二六年,在這裏分析過涉及重大利害關係的問題,發現過尚處萌芽狀態而可能會對法國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在這裏,與總檢察長貝拉爾一樣深謀遠慮但更加洞察入微的佩拉德和科朗坦從一八一九年起就這樣說過:“如果路易十八不想使用強硬手段,不想擺脫某個親王,難道他厭惡自己的弟弟?他要留給他一場革命?”④

③比利時和法國的地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