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魘。紅裳衣(2 / 2)

突然間亂了,一切都再次亂了。

“怎麼,如此不堪一擊?”立定,我收手,背對著他,掩飾住臉上的驚惶。我不敢讓他看見我的驚慌,因為,我未習慣偽裝。

他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知道是你。”

“是我?那麼,那個‘我’是誰?”

“情聖遙落。”

我笑了,轉過身,我輕挑眉眼,“三界之會,是不是你又知道了什麼?”

“是,知道了很多,”他撫摸我暗紅的發絲,“至少,知道了我的前世有你。”

他笑了,“情聖眼中或明或滅的暗紅殘影是任何人都無法臨仿的,你能封印自己的容貌,卻改變不了眼中的殘影。”

“殘影裏有誰,你可知道?”

他靜默半晌,然後道,“釋。”

我笑了,原來,他真的是知道的。

“為什麼沒有著上那件紅裳?”他的眼神中,隱隱約約的傷心刺痛我,我不想它傷心,可是卻在令他傷心,人總是這麼奇怪,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傷了離我們最近的人。

“我喜歡黑。”我再次習慣性藏起喜怒,或許,我,麵無表情,顯現的才是原本的真實。

沒有譏誚,沒有冷漠,隻是一種平淡,淡去浮塵,淡去浮華,不惹塵埃。

“可是你卻屬於紅,就如天堂鳥,你的紅,不妖冶,卻依舊嫵媚;耀眼,卻不失純真;能灼燒一切,卻隻滅醜惡。黑色不是你的世界,紅色才是你的天堂。雖然,或許白更適合你,但是,我卻獨喜歡你的紅。”

我突然就想起姐姐的話,姐姐說,黑與紅都不適合我,我是屬於白——最純粹的白,永不染一絲塵埃,不食一絲煙火。

我突然迷惑了,我到底屬於什麼色彩,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黑色的隱藏,黑色的隱忍,黑色的固執與堅守。

“我希望你能為我穿上它,哪怕隻有一瞬間,就已足夠。”他的語氣中,竟摻絲絲懇求。

突然就心軟了,然後默不言語。

他看著我,半晌,然後轉身輕歎,舉步欲去。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我說,好。

他轉身笑了,然後離去,他離去的刹那,我捕捉到他眼神裏的不忍與歉疚,一閃而過,然後被決絕代替。

我不懂。

往房門而去。

推門而入,往內間走去。煙府繁華,每一間屋內都別有洞天,可是我不喜歡,所以,我隻選擇這最樸實的一間。

那件火紅衣裳還如離開那時日一樣,保持著我離去時放的那個姿態,靜靜躺在床中間,從沒有被我展開。

我走過去,輕輕拿起,紅色映著我蒼白的手,紅色,觸目的淒涼。

我輕輕伸展衣袖,轉身間,已著上身,右手輕抬間,我突然間詫異——

這件紅衣,竟和我前世的離火紅裳一模一樣,今生的離火紅裳還是離火紅裳,隻是為他的逝去而改變了右袖之褶。

原來有些,他比我還記得清楚,我一直忽略了。我以為有些人有些事終會在時間中淡忘,可是,有些人一直在銘記不忘。

我著紅裳就無法掩飾真容,法力也會全部恢複,我想,我與紅色,定是有種不了的淵源。可是,當我著上那件紅袍之後,腦中的一切竟逐漸遙遠模糊。

倒地的刹那,我想起了另外一種毒咒,叫做,“七日夢魘”。夢魘七日,滄海桑田。隻是一種咒,讓中咒者昏睡七日,可是要用代價換得,對功力越高者就愈加難。何況是對我。

那七日,我溺於夢,夢裏是一片荒蕪,沒有人,沒有聲,稀薄的空氣承載者巨大的悲傷,漫天席卷。

叫不出來又走不出來,一直在那片虛空之境,忍受身心的煎熬,在夢中盤亙七日,七日。

他以此咒施與我,何原因?我不懂,或者懂,隻是,我說不清。

第八日醒來,物已非。

我知道,每時每刻、某個地方總會發生什麼,何況七日,更何況是在我中咒的七日。七日之內一定發生了什麼,他既然肯以靈魂受創的代價讓我入夢七日而不醒,那麼,七日之內他一定沒有閑著。

在此動亂之際,一切,未知。

煙府再無人跡,在我經過的地方全部挽起白幔。漫天白色,在風中飄著,如同死神的召喚。一種巨大的悲哀襲來,胸口很悶,腳下很軟,心裏很空。

我看見了大片的淺紅。

在煙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