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著長大(2 / 2)

叔嬸勸說無效要給他們錢,肖童沒要,收了錢和在他們家有什麼區別,隻拿了這一次的賠償金。

一開始倆人覺得自由了,今天買點這,明天裝飾一下,可好景不長,沒些日子缸裏的糧就沒了,距離下個月領賠償金可還有半個月,開學後高二第二學期,肖童要交補課費了。

妹妹新一學期的午飯錢也沒交呢。

肖童頓時就傻了。

每次都是管王翠芬要的,這次叫她回去要錢,她幹不出來。

肖童轉念一想,自己也是讀過書的,掙錢還不容易,可惜啊,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啥也幹不了。

一九九七年的早春,四處都彌漫著香港即將回歸的熱烈氣氛,肖童卻在發愁,這個世界仿佛得到了就要失去,他們得到了久違的自由,卻失去了可以任意妄為的權利,反過來說,因為經濟上的拮據,不得不想辦法去掙錢,所謂的自由也變得不純粹了。

可賺錢談何容易,她雖成年到底是個孩子,去哪裏都覺得是玩笑似的。

妹妹無意中說起給叔叔打電話,肖童立馬翻了臉,肖溪還是第一次看姐姐和自己發脾氣,之後也不再提了。

叔叔叫她們回家吃飯,肖童沒去,直叫肖溪拿了沒搬完的衣服鞋帽就匆匆回來,她一個人在街上轉,維護好高貴的尊嚴,隻是回來廚房裏多了一盆包子,是嬸子拿手的婆不丁野菜餡。

不知道怎麼的,肖童突然覺得那一刻自己有點長大的感覺,而不是之前的一意孤行。可十八歲的自尊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她硬咬著牙,去菜市場等散場買那些便宜菜,也不願意和叔叔嬸子再開口。

挨過了月末,領了下個月賠償金,卻是交學費遠遠不夠。

直到開學肖童也沒想到辦法,隻拖著日日心裏恐慌,可這時,肖溪那邊又出了事,不知道怎麼地在班級裏和肖奇打了起來。

倆人都是高一,平時就因為在家總鬥嘴,當時選了不同班級,沒想到竟然在走廊裏大打出手了,肖溪當然打不了,上手的是她同桌李成楠,聽說把肖奇的牙都打掉了一顆。

李成楠還放狠話,讓肖奇以後老實點,不然就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來。

肖奇哪是吃虧的性格,他自小就是家裏的霸王,脾氣暴躁,唯我獨尊,嬸子來氣了也和他對打,哪裏吃過這種憋屈,當即就在班級指著肖溪說她就是個婊子,勾三搭四不說還小偷小摸,偷了家裏的錢,白養了她這個白眼狼。

說的有鼻子有眼,眾人這才知道肖奇氣勢洶洶的過來幹什麼,敢情是肖溪偷了本該給他買運動鞋的錢,隻是叔叔嬸嬸都沒聲張,但嬸子那性格難免嘀咕,這話卻不巧讓肖奇聽見了,就來學校大鬧。

肖童來的時候,肖溪已經泣不成聲,李成楠也沒得到好,一隻眼睛烏青,教導主任衝過來,一看是李成楠卻是表情一下燦爛了。

要說肖奇,平時脾氣不好,但也沒打過架,和學校裏真正的校霸不是一個檔次,可李成楠就和打架挨不上邊了,不隻打架挨不上邊,他這輩子和“差”就沒挨上邊過。

李成楠真是出現在肖家姐妹身邊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肖童從小心思重,有心無力,家裏環境表弟鬧哄哄,學習成績一般,肖溪就更不用說了,從小寄人籬下,話不敢多說,飯不敢多吃,連呼吸都不敢多喘一口氣。

越是這樣性格越是激進,越是敏感,小的時候在院子裏玩,因為一根皮筋,就能敏感的讓姐妹和人家大吵一架,肖童知道她倆有些病態的明感,身邊也就沒什麼朋友,有也不是交心的,更多的是人們給與的同情,那種同情最讓人難受,好像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似的。

包括上了學,老師第一天介紹她的時候也是先說她的家庭,以至於同學的親近都讓人覺得多了那麼一份讓人惡心的憐憫,隻有李成楠,幾乎是暴風雨一樣的,強行插入到肖家姐妹身邊,或者說,是出現在肖溪身邊。

肖溪也不記得第一次見李成楠是什麼時候,隻知道上高中的第一天這男生就開始追肖溪。

要不是他平時總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樣子,外加學年第一,奧數代表學校去參賽,估計早被出分了,但這份一直得不到回應的愛戀,久而久之,誰都不當做一回事了,隻覺得是玩笑。有時候連教導主任路過他們班,都逗著李成楠問她小媳婦哪去了?

每次李成楠都摸著後腦勺露出小虎牙傻笑。

肖溪其實挺看不上他的,覺得他沒剛,是沒剛,他一見肖溪就吞吞吐吐,肖溪的話就是聖旨,肖溪往東不會往西。

很多年後肖童想起李成楠這個人,才發覺年輕時候的愛戀多純真,又多麼卑微,想要討好一個人,獨自背負一段不會被人重視的感情,久了,自己都變成一個玩笑了。

在玩笑裏,也不知道是真的動了情,還是就為了這搞笑的劇情繼續自己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