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遠
可他一向規規矩矩,就算有人說的重了,頂多笑著,從沒有像今天揮了拳頭。
肖奇一早上氣勢洶洶衝進班級,拎起肖溪的領子就叫她把錢拿出來,罵她是個隻會偷摸的婊子,肖溪還沒等說話,李成楠一拳頭過去,隻把肖奇打的發蒙,才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肖溪直接就哭了。
肖童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麵,當然直接就被主任領到辦公室去。
嬸子很快就來了,隻扇了肖奇兩個耳光,看都沒看兩姐妹一眼就把兒子拎回家了。
妹妹從頭到尾都哭著說她沒拿錢,晃著肖童的胳膊,問姐姐相不相信。
肖童追出去拉住嬸子說沒偷錢,嬸子隻看了她一眼,走之前說學費給她們都交完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拎著子哇亂叫的兒子走了。
留著肖童一個人站在草場上,隻覺得五髒劇烈。
此時正是晚自習,天光昏暗,操場上早春的風吹起腳下的塵土,伏在腳麵上一片迷蒙。
教學樓裏傳來晚自習讀英語的聲音,空曠的操場上肖童才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獨立以後的恐慌,是徹底脫離了叔叔家,可獨立的代價是肩膀的重擔。
剛要往教室走,卻聽到有人叫她,隻是喂字,如不是空無一人的操場,肖童真以為自己聽錯了,四處張望,看到側院牆柳樹新發枝丫下站著個少年。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讓人發愣,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派出所少年,隻是這一次他的出場不像上次那般無助,狹長的眉眼微微上挑帶著挑釁和審視。
同樣的校服,在他身上白底畫著塗鴉,拉鎖也不規矩,誠然像是另一件衣服。
遠看著沒什麼,走近高出肖童一個頭,居高臨下讓人有壓迫感,這種壓迫感讓她的自尊心猶然不適。
“收起你那眼神。”
對方竟然惡人先告狀。
“怎麼不認識我了?”
歪著頭打量她,“晚自習時間在外閑逛,還進派出所,你一看也不是什麼好學生。”
肖童盯著他看了一會,就朝著教學樓走,後者攔住她,“你要敢說出去試試。”
“說什麼?”
對方咬住嘴唇,眼神怨恨,“就是在派出所的事。”
“我不記得在派出所有什麼事。”
後者氣急敗壞的,“你明知故問。”
少年的焦躁,在肖童看來可笑至極,不過就是小孩子耍脾氣。
肖童那一瞬間也許是氣不順,“是派出所的事,還是你哭鼻子的事?我還沒那個閑情逸致。”
“你站住。”
對方一下掐住她的領子,“你再說一句。”
“你放開。”
肖童甩不開,一腳踩在他腳背上,後者吃痛,肖童就跑回樓裏,她就不信了他膽大會在學校裏放肆。
果然沒有跟來。
可剛坐下,班級窗口位置就有人驚呼,緊接著看到一團藍白校服包裹著什麼東西砸在玻璃窗上一聲悶響,有好事的男生打開窗戶,就看一個身影躍到二樓窗台上。
教室裏瞬間沸騰了。
班長推著眼鏡站起來,“你什麼人?哪班的?”
一聲厲喝,讓原本興奮地同學一下安靜,有報告王在,誰都不敢說話。
那少年卻蕩著一條腿在窗台上,絲毫沒在意,掃了一圈指著肖童,“她叫什麼名字?”
肖童嚇傻了。
“怎麼沒人知道嗎?”
“是遠哥啊。”
“遠哥誰啊?”
“三班的林遠啊。”
“他不是被退學了嗎?”
“誰說的,外麵綠化帶裏的樹都是他爸弄得。”
改革開放以後,逐漸對物質重視起來的心態變化,直接反映在言語上,可這件事本身更重要的是,打破了高中生物質豐厚精神匱乏的現狀。
可有人興奮開心,有些人世界末日。
少年們單純直率,卻並不知道自己會禍從口出成為一種傷害。
林遠絲毫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懼怕好奇或者厭惡,跳到肖童麵前,拿起數學書,“肖童,我記住了。”
他貼近她,語氣卻不是他表現出來的親昵。
直到他又消失在窗口,班裏沸騰了,班長才反應過來到窗台阻止起哄的同學忙的焦頭爛額,肖童則是看著林遠扔在自己桌上的另一本嶄新的數學書,欲哭無淚。
林遠一定是在報複她,真是個小心眼。
而另一邊的林遠從窗口跳出去後傳呼機就響了,漢顯的,是最新款可以看到留言,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bb機就是高級的標誌。
他這塊漢顯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
沒猶豫又從院牆跳出去,其實沒必要,他根本可以不來,但他受不了他爸炸他的bb機,他嫌煩。每次都是在自習或者上課時候跳出去,不會被人發現,可今天倒是巧,高二的年級主任,剛才送王翠芬出校門,在門口煩躁了點了支煙,才走進來就看到一個藍白黑影刷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