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驚人的事件
第二天,報紙上宣布:在舉行婚禮的當天晚上,王後得了瘋病,而且幾乎是沒有希望治好了。當宮廷裏的人回憶起前一天晚上的情景時,幾乎都覺得她的神態不正常。因此這一條消息並沒有使人感到驚訝。大家都同情國王。而國王對人們的慰問,卻抱著冷淡和不自然的態度。也許是憂愁使王子變得悶悶不樂了。但是,當高斯道爾侯爵夫人看過他以後,他的憂愁似乎大大地減輕了。
好心的老太太非常難過。她雖然很想去看她的侄孫女兒,但是,她說她年紀太大了,身體衰弱,經不起刺激,所以懇求國王不要叫她去看那個痛苦的場麵。沙爾芒溫情地擁抱了老太太,接著老太太就告辭了。臨走的時候她說她對國王充滿信任和期望,同時也相信宮裏最有名的大夫一定會把她侄孫女兒的病治好的。
老太太剛出去,大夫就伏在國王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話,國王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會意的微笑。侯爵夫人這一關通過了,就再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這個仇算是報了。
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這位大夫。他名叫魏德爾斯特,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生在鬆若國,但很早就離開了家鄉,到艾博福爾國來找生財之道。因為他太聰明了,所以財產反倒從他手中跑掉了,他在著名的路桑莫拜爾大學學了五年,在這五年之中,學了二十五種醫學理論。正由於受了這樣高深的教育,所以他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切都是不可動搖的。他說他自己有一個普通士兵的豪爽性格。有時他喜歡發誓,特別是在女人麵前。他的粗野的性格使他總是站在強者一邊,而且總是那麼俯首帖耳,絕不發表反對的意見。那位可憐的王後正是落到由他廉潔的雙手所設下的圈套中了。
王後被囚禁起來已經三天,城裏的人已不再拿這件事作為談話的主題了。一天早上,看守突然跑到國王麵前,跪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
“尊敬的國王,昨天夜裏,王後失蹤了。你懲罰我吧,就是砍掉我的腦袋也行。”
“你說什麼?!”國王的臉都變白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座房子周圍都釘上了鐵柵欄。”
“是的,國王。”看守說,“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不可能的。鐵柵欄沒有動,牆是好好的,門閂和鐵鎖也沒有動過。但是,可能有妖術的人從牆上爬過去,使人看不出痕跡。誰知道女犯人是不是這種會妖術的人呢?人們從來就不知道她的來曆。”
國王派人把大夫找來。大夫很精明,他是不相信妖術的。他仔細察看了鐵柵欄和圍牆,又審問了看守,然而,一切都沒有用。國王派了親信到城裏各處去打聽消息,又對侯爵夫人進行監視,因為大夫總是懷疑她。過了八天,還是沒有結果,偵查隻好告一段落。看守也被撤了職。這個看守名叫哈山布爾,因為他知道很多宮廷裏的秘密,國王也還用得著他。他雖然被撤職,但還是留下來當了城堡的守門人。哈山布爾也想找機會報複,所以就同意了。
哈山布爾不滿意自己的遭遇,所以非常恨這個大夫。他監視著大夫的行動,三天之內留難了他六次,而且想辦法使他對王後的懷疑和猜測漸漸地淡漠下來。
又過了一個星期,漁夫們把王後的裙子和大衣送到了宮裏。是海浪把這些遺物衝到沙灘上被漁人們拾到的。衣服上沾滿了沙子和海水的泡沫。當人們看到國王的悲傷和侯爵夫人的眼淚以後,就再也不懷疑王後是跳海淹死的了。不久,宮廷裏舉行了國務會議,人們都順乎情理地確認王後已經死了,國王成了鰥夫。並且同樣順乎情理地決定請求國王陛下,“為了人民的利益”克製哀傷,盡早再娶,以便使這個王朝繼續存在下去。
這個決定是由宮廷首席醫生、王國國務會議主席魏德爾斯特轉達給沙爾芒國王的。魏德爾斯特發表了一篇動人心弦的演說,感動得全宮廷的人都流下了眼淚。沙爾芒國王聽了演說以後,撲到首席醫生的懷裏,悲痛他說:“我殘酷的朋友,你們的決定太無情了。”
至於喪禮的儀式多麼隆重就不須多說了。總之,在艾博福爾王國裏,任何禮儀和慶典都是可以找到借口的。這一次的喪禮實在令人讚歎。但是更加使人驚歎的是宮廷裏那些年輕姑娘們的態度:她們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沙爾芒,因為穿上喪服的國王似乎比平時更漂亮了。每個姑娘都是用一隻眼睛來哭王後,用另一隻眼睛來微笑著向國王獻媚。在這一張張生動可愛的麵孔上,愛情、忌恨和悲傷混合在一起了。假如攝影師們早有創造性的話,他一定會給我們留下一張非常精彩的古代照片!對畫家來說,這也是難得的模特兒。然而,今天我們所有的人都是那麼聰明和有道德,甚至每個人都穿一樣的衣服,戴一樣的帽子和有一樣的儀表。因此可以說,文明是道德的勝利和藝術的失敗!
喪禮以後,宮廷的報紙用很大的篇幅作了報道,而且還宣布了哪一天是大祭,哪一天是小祭,甚至規定出藍色和玫瑰色在艾博福爾國是代表悲傷的顏色。整整三個星期,宮廷沉浸在深深的哀痛之中。接著,人們又用三個星期來互相勸慰,以便逐漸地從悲痛中解脫出來。但是,小祭這一天正趕上狂歡節。據說為了保護商業和貿易的正常進行,宮廷決定在城堡裏舉行假麵舞會。於是,大大小小的裁縫們就忙碌起來了。人們也都忙於互相邀請和設計自己的服裝和假麵具。大家對假麵舞會是那樣重視,好像它能夠決定君主政體的命運似的。
人們就用這樣莊嚴的方式來悼念可憐的芭莎。
六假麵舞會
人們熱切盼望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六個星期以來,善良的艾博福爾國人民就一直在沸騰著;人們不再談論部長、議員、將軍和司法官,也不再談論公主、公爵夫人和市民階層。方圓幾十裏內,到處可以看見,人們都在做準備。有的要化裝成穿五顏六色衣服的小醜,有的要化裝成駝背小醜,有的要化裝成波希米亞人或啞劇中的情婦,有的要化裝成逗趣的人。政治一時變得平靜,或者更確切他說,國家分成了兩個部分:保守派要去參加舞會,反對派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