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的建議使每個人都很感動。阿爾豐斯感動得跳出了口袋,跑到馬的腳邊,弓起背撫擦著馬的腿。
“你是最忠實、最無私的朋友。”他對老馬說,“倘若我有幸逃脫今天的死亡,我將永遠忘不了你。你這樣誠心誠意為我作出犧牲,我從心底裏感謝你。”
苔爾菲娜和瑪麗內特抽泣起來。豬——他也有一顆善良的心——也傷心地哭了。貓用爪子擦了擦眼睛,繼續說:
“可惜你的這個建議是無法實現的。我感到很遺憾,因為我本想接受你那麼友善的提議。袋子剛剛能容納我的身子,它甚至連你的頭都裝不進去呢。所以你無論如何也沒法代替我。”
小姑娘們和別的動物顯然都立即明白了這樣的替換是不可能的。老馬對阿爾豐斯來說,好像是一個巨人。一隻舉止粗魯的公雞覺得他倆站在一起很滑稽,就放聲大笑起來。
“安靜點!”鴨子朝著他說,“我們沒有心思笑,我想你是明白的。你僅僅是個淘氣鬼,快到門外去吧!”“你說什麼,你?”公雞回答說,“管管你自己的多吧!我問你現在幾
點鍾了嗎?”“我的上帝,他真粗魯!”豬喃喃地說。“把他趕出去!”所有的動物都叫起來,“把公雞趕出去!把這個粗魯的家夥趕出去!趕出去!”公雞的冠子漲得通紅,他在大家一片斥罵聲中從廚房裏走出去了。他發誓要進行報複。因為正下著雨,他就躲到了披屋裏。幾分鍾後,瑪麗內特也來到了披屋,她要在柴堆上精心挑選一段木頭。“也許我能幫你找到你所要的東西?”公雞用溫和的語氣建議道。“噢,不!我要找一塊木頭,形狀像……就是一塊木頭!”“形狀像隻貓,不是嗎?不過,正如阿爾豐斯所說的,主人會察覺出來的,因為木頭是不會動彈的啊!”“正好不是那樣。”瑪麗內特說,“鴨子想出了辦法……”瑪麗內特在廚房裏已經聽大家說過不能相信公雞了,所以這時她怕說漏了嘴,就不再作聲。她拿起選好的木頭,趕緊離開了披屋。公雞看著她在雨中奔跑,然後進入了廚房。不一會兒,苔爾菲娜和貓一起出來。她給貓打開穀倉的門,自己等在門檻旁。公雞睜大眼睛觀望著,一點也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麼。苔爾菲娜不時地走近廚房窗口,不安地詢問鍾點。
“十二點差二十分。”瑪麗內特第一次回答,“十二點差十分……十二點差五分……”貓還沒有出來。除了鴨子以外,別的動物都已經離開廚房,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了。“幾點鍾?”“十二點。全完了。有人說話……你聽見嗎?大車的聲音……父母回來了!”“算了!”苔爾菲娜說,“我就把阿爾豐斯關在穀倉裏吧。到梅裏娜姑姑家去住六個月,反正也不會死。”她伸手想去關門,卻看到阿爾豐斯出現在問檻上,嘴裏叼著一隻活老鼠。飛快奔馳的大車已經在大路一端出現了。苔爾菲娜跟著貓急忙跑到廚房裏。瑪麗內特打開袋子——裏麵已經放進了那塊木頭,為了使它顯得柔軟,上麵裹了幾層破布——阿爾豐斯把那隻被咬著脊背皮的老鼠放到裏麵,然後立刻封上袋口。父母的車子到了花園旁邊。“老鼠,”鴨子俯身對著口袋說,“貓發慈悲心讓你活了命,但是有個條件,你願意接受嗎?”“願意,我聽著。”一個細小的聲音回答。“隻叫你做一件事:你要在口袋裏的木頭上來回走動,讓人以為是木頭在動彈。”“這很容易。還有什麼?”“還有,人們一會兒要把這個口袋扔到河裏去。”“那怎麼辦呢?”“袋底有個小洞,必要時你可以把它弄大些。當你聽到附近有狗叫喚時,你就可以從那個洞逃走。不過,不能在狗叫之前,否則他會把你咬死的。你明白了嗎?特別要記注: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千萬別作聲,一句話也不要說。”
父母的大車進了院子。瑪麗內特把阿爾豐斯裝在一個木箱裏,再把那個袋子放在箱蓋上。父母卸車時,鴨子離開了廚房,小姑娘們揉紅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鬼天氣,外套都被淋透了!”父母進屋時說,“都是那隻混帳的貓幹的。”“假如我沒有被關在口袋裏,”貓說,“也許我還會可憐你們呢!”貓蹲在口袋下麵的木箱裏,他那有點沉悶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就是從袋子裏發出來的。袋子裏的老鼠在木頭上來回奔跑,使口袋的帆布忽忽顫動。“我們當主人的用不著別人可憐,而你的處境倒真叫可悲,到現在還沒法擺脫呢。”“算了,主人,別說了。你們的心還沒有像你們的外表那麼壞,把我從袋子裏放出來吧,我同意向你們道歉。”“向我們道歉?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可能是我們幹的吧,弄得一星期來每天都下雨?”“噢,不!”貓說,“你們可沒有這種本領。可是那一天,卻是你們屈打了我。惡魔!劊子手!沒心肝的東西!”“啊,這隻混帳的貓!”主人叫起來,“你侮辱我們!”他們氣憤極了,拿起掃帚柄直往口袋上猛揍。裹著破布的木頭重重地挨了幾下打;老鼠嚇壞了,在袋子裏亂蹦亂跳;阿爾豐斯嗷嗷地發出痛苦的叫聲。“這下子你可嚐到味道了吧?還說不說我們沒心肝了?”“我再也不跟你們說話了,”貓說,“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對你們這樣壞心腸的人,我不想再開口了。”“隨你的便吧,孩子,反正你馬上就要完蛋了。走,到河邊去!”主人拿起口袋,不顧小姑娘們的喊叫,走出了廚房。等在院子裏的狗馬上跟在他們後麵。他顯出驚駭的神色,這使他們感到有點難堪。當他們經過披屋前麵時,公雞叫住了他們:“嗨,主人,你們去淹死那隻可憐的阿爾豐斯嗎?可是,他大概已經死了——他跟一塊木頭一樣動不了啦!”“這很可能。他挨了那麼一頓掃帚柄,想來也快死了。”他們邊說邊看了一眼手裏提著的被短外套遮住了點的口袋。“可是,他挨了這麼一頓打,倒還在動彈呢。”“不錯,”公雞說,“可是你們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仿佛袋子裏裝的是一塊木頭,而不是一隻貓。”“唔,是這樣。他剛才還跟我們說過,他再也不開口了,也不回答我們
的問題了。”於是,公雞也不敢懷疑貓是不是在口袋裏,他祝他們一路平安。這時候,阿爾豐斯跳出木箱,跟小姐妹一起在廚房裏跳起舞來。鴨子看著他們嬉戲,不願打擾他們的歡樂。但是他想到主人可能會發現,所以有點兒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