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 突入封鎖區(1 / 3)

“會是什麼事?”在出租車上,我不斷問自己。

父母所在的莘景苑小區在上海地圖的西南角,從外灘打車過去要一小時。這段時間裏我沒心思看風景也打不了嗑睡,不斷地撥家裏電話和父親手機,都無法連上。

車在小區門前停下,我付了錢,快步走下車。

在車上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小區的大門口攔起了一條封鎖帶,兩個保安站得筆直,果然不是原先的麵孔了。後麵的小區花園裏空空蕩蕩,一個人都看不見。空氣裏彌散著一股嗆人的刺鼻氣味。

我剛一kao近,一個保安就斜跨一步,伸手把我攔住。

“這裏現在被封鎖了,不能進去。”

“可我住這裏啊。”我急道。

“未經許可,任何人都不能進。”他再次強調,語氣裏沒有一點通融的餘地。

“你是什麼物業公司的,這裏原來的保安呢?”我拔高聲音問題。

他沉默以對。

我急了,拔腳往裏走,伸手去推這個死擋在我前麵的保安。

另一個保安也上來了,兩個人一起把我夾在中間。

我縮回了推攘他們的手。

這兩個人,他們保安服下麵,腰裏鼓鼓的是什麼!

那個手感……

想起剛才他們筆挺的站姿……

“你們是軍人?”我沉聲問。

沉默。

我吸了口涼氣,這麼說,封鎖莘景苑的是部隊,而他們著保安裝,顯然是不欲引起普通市民的注意。

“那出什麼事了,能告訴我嗎?”

“不能。”

我從包裏找出記者證遞過去:“我是記者,能不能……”

還沒等我說完,粗糙的大手就把記者證直接推了回來:“這裏已經是管置區,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

kao,油鹽不進啊!

麵對他們衣服下麵的槍管,我怎麼也沒法硬闖進去吧。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十六號樓三零二有沒有出事,我父母住在裏麵,家裏電話和手機都打不通。”我放軟了態度希望能打動他,得到點消息。

戰士看了一眼,說:“打不通是正常的,管置區內居民電話線被切斷了,手機訊號也被屏蔽掉了。”

“啊。”我更吃了一驚。這麼說來雖然未必是我家裏出事,但采取這麼極端的方式隔絕內外聯係,一定有大事件發生了。

我悻悻地離開小區大門,貼著圍牆走。父母被困在裏麵,說的嚴重點是生死不知,我這作兒子的平時自詡神通廣大,現在竟一點用都沒有嗎?

看著旁邊的圍牆我動過幾次翻牆進去的念頭,這牆不算高,跑幾步腳一蹬應該有希望,但最終我把這想法壓了下去。小區看樣子已經被軍管,裏麵多半看得很緊,而且我隱約記得小區是有紅外線防盜係統的,這樣的話我一翻牆就得被監探係統發現,看站崗那兩人的態度,絕對沒我好果子吃。

終於決定先回報社聯係各方關係打聽消息,謀定而後動。這時候我已經快繞了小區一圈,前麵不遠就又是大門,可停在人行道邊的兩輛奧迪車讓我心裏“喀噔”震了一下。

都是滬A的藍色車牌,一個是個位數,一個是十位數。

在中國,車牌kao前的都是政府要員的官車,在上海,滬A00800以內的,都至少是局級幹部。而這兩輛,毫無疑問,是上海市副市長以上級別官員的車,特別是那輛個位數車牌的,難道說……

看來這裏麵發生的事,要遠比我想象的嚴重得多!

回到大門口,向兩個喬裝打扮的保安看了一眼,準備招手叫出租回報社,卻又見一輛奧迪A4在封鎖帶前停了下來。牌照是滬A006**。

車上下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居然金發碧眼,是個相當英俊的外國人。

他們兩個和門口的戰士說了幾句,就見剛才把我擋得死死的那名戰士拿起步話機開始呼叫起來。

我立刻放棄了叫出租車的打算。這兩個明顯是知情人,看看再說。

兩人並沒被放進去,而是站在封鎖帶前,象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四五分鍾,一個人從小區裏走了出來。看到這個人的裝束,我大吃一驚。

從頭盔到鞋子,一整套密封防護服!

這代表什麼?

我立刻聯想起2003年那場讓所有國人都記憶深刻的災難性傳染病。

現在是沒有AR了,但這幾天報紙上連篇累牘報道的是什麼,讓我們報社那個跑衛生的小丫頭跑斷腿還拿了好幾筆好稿獎金的是什麼?

禽流感!

我不由打了個冷顫。

昨天的官方數據,是內地有兩例疑似,其中一人死亡。

上海不是沒有嗎?難道……

穿防護服的和外國人寒喧幾句,拿出帶來的一套防護服讓他換上。送外國人來的那個則重新坐上奧迪離開了。

我又等了十分鍾,見沒其它值得注意的,就叫了出租車回報社。

坐在車上我定下心來的時候,才發現盡管我的第一感覺是禽流感在上海爆發,但細細琢磨疑點太多。

2003年AR在中國爆發時,政府處理疫情最開始的方式遭到廣泛的質疑和抨擊,和瞞報疫情相關的官員大多受了處分。照理在今天,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了。而我在新浪上看到的新聞恰恰說明,就算是人染上了禽流感,政府也沒有瞞報的打算,而是一切透明化,讓公眾監督。上海政府如果要瞞禽流感疫情,別的不說,相關領導勢必要承受極大的政治風險。這似乎不太可能。

而切斷電話線,動用特殊手段屏蔽手機訊號,更讓我隱隱感覺,其中隱藏的秘密,要比禽流感更可怕!

怎說,真的爆發禽流感,來一個市衛生局長差不多了吧,那兩輛車……是怎麼回事?

回到報社的時候正趕上開部務會,藍頭不知哪裏來的興致,跑過來旁聽,弄得自部主任宗而以下,人人都不自在。我把情況一彙報,宗而還沒說話,藍頭先興奮起來。

“小那的新聞敏感性就是強,這是個大線索,要抓住。采訪好了,要版麵有版麵,要獎金有獎金,我說的。”藍頭的大嗓門在小會議室裏左突右撞,餘音嫋嫋。

宗而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翹了翹。我明白這是他在表示苦笑。

“藍總,剛才那多說的情況……牽涉到軍方,恐怕采訪起來有些難度。而且市委宣傳部那裏……”

藍頭很有氣勢地把手一揮:“難道因為有困難就不去采訪了嗎,有困難我們要上,沒有困難我們要……啊,沒有困難最好。”

“沒有困難我們製造困難也要上”旁邊偷笑的蘇世勳輕輕把藍頭的話補完,周圍幾個人都把麵部表情維持得很辛苦。

“那多你是老記者了,我知道你方方麵麵的關係挺多的,努力去試,一定要把內幕打聽清楚。明天我就要聽到結果。宣傳部那裏我去搞定。”藍頭拍胸脯。

宗而又看了我一眼,示意他是盡力了。

“藍總你放心,我會盡力去做,拿怕稿子發不出來也沒關係。”

我此話一出,立刻引來許多不解的目光。

我歎了口氣,說:“剛才有一點我沒說,我父母就住在那個小區裏,我現在怎麼都沒法和他們聯係上。”

“啊。”周圍發出幾聲低呼。

散會後,宗而經過我時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說話。

我衝他笑了笑,以示自己沒事。

得開始想辦法了。

我以幫洪玲玲泡一杯茶為代價,打聽了上海禽流感的情況。洪玲玲就是社會部專跑衛生條線的記者,長得嬌小玲瓏,所以我們常常叫她“丫頭”。上次我寫的那篇“瑞金醫院驚現奇跡,致命絕症莫明康複!”讓她相當鬱悶,估計被她部主任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好在這丫頭人小心胸大,一點不記仇。呃,這麼說,似乎有些岐義……

洪玲玲告訴我,上海相關方麵雖然很緊張,正嚴陣以待,但別說人,連家禽感染都沒發生。我試探問她疫情會不會被瞞報,她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種可能。

我之前的懷疑是對的,不是禽流感。

“那麼,最近上海有沒有其它高危性傳染病發生?或者是發布了什麼傳染病警報沒有?”

“沒聽說。”丫頭奇怪地看著我問:“你問這些幹啥。”

“呃……”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畢竟是需要她的幫助的。

“有這樣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丫頭瞪大了眼睛。隨後她就興奮起來了。

“我這就去打聽,如果有絕密疫情發生,再封鎖消息,總不可能從外地調醫生過來,肯定是從大醫院抽調的。喂,這稿子你得分點湯給我。”

“喝什麼湯,有肉一塊吃嘛。”我笑著說。

回到座位的時候,勉強擠給洪玲玲的笑容早已經不見了,對她來說這僅是個大新聞,而對我則更牽扯了親人的安危,心情怎都輕鬆不起來。

想了一會兒,我撥通了梁應物的電話。

“呃,你也不知道嗎?”我失望地說。

“即便被你猜中,爆發了危險的傳染病,也僅是醫學上的問題,和我們所涉及的方麵,並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歎著氣。

“這樣吧,我幫你問一下。”

“這樣最好了,你這裏是肯定有渠道了解的。另外,方便的話,能否活動一下,讓我能以記者的身份進去。”

“這個……”梁應物有些遲疑:“這可完全不在X機構的權限內。”

“權限要看怎麼說,你不用糊弄我,X機構進行這些研究,如果沒有相當的能量,在方方麵麵的牽製下,簡直寸步難行。”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鍾。

“知道了,我會努力看看,但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謝謝。”

掛上電話,我從名片夾裏找出郭棟的名片,盯著看了一會兒,又cha了回去。

還是不麻煩他了。一來認識不久;二來上海公安局特事處——公安部特事局直轄單位,聽上去很牛,實際才剛成立,方方麵麵的關係,怎都不可能與根深蒂固的X機構相比。托上去,也是白欠人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