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的確沒有。”這樣說的時候,我卻想起了何夕身上的迷霧。但這和莘景苑無關。啊,還有曾經受到的莫明襲擊,是否要把這說出來呢?
我還在考慮,卻聽梁應物說:“你看一下這個。”
我接過他遞來的一張A4大小的紙,上麵打印了一個填字遊戲。
“這是東方早報副刊部編輯收到的投稿,他無意中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有問題嗎?”我皺著眉,開始做這個填字遊戲。
1,《水滸傳》中,綽號九紋龍的好漢
2,朱棣在當上皇帝之前的封號
3,由蔡楚生和鄭君裏合導的一部電影,出自李煜的一首詞
4,通常形容兩地或兩人相隔非常遙遠
5,形容想一次把事情做好
6,莎士比亞的名劇,另一個名字叫《哈姆雷特》
7,中國的一個省,與上海及江蘇接壤
8,《鹿鼎記》中,康熙對韋小寶表示讚賞時用的稱呼
9,明四家之一
10,無冕之王
11,李白著名詩篇
12,形容某人是很易上當受騙,是個冤大頭
13,一個殘疾人名留青史的著作
現在許多的填字遊戲詞條多達上百個,相比之下,這個填字遊戲算是低幼級的,我很快就做完了。
畢福將
其燕凱史進
功王子複仇記酒
於浙萬英者
一江春水向東流
役千
山
我對自己填完的文字遊戲看了很久,的確是有些古怪。
“看出來嗎?”梁應物問。
“編號很混亂,提示裏橫排和豎排都混雜在一起,很不應該,像是個菜鳥做的。”
“那你按照這上麵的編號,把答案在下麵再寫一遍。”
這很容易,我刷刷地抄了一遍。
1,史進
2,燕王
3,一江春水向東流
4,萬水千山
5,畢其功於一役
6,王子複仇記
7,浙江
8,福將
9,仇英
10,記者
11,將進酒
12,凱子
13,史記
“還沒看出來嗎?”梁應物說。
“是……第一個字?”我沉吟著。
“史燕一萬畢王浙福仇記將凱史”。
我寫下這行字,然後倒抽一口冷氣。
是諧音!
“試驗已完畢,王者複仇即將開始?”
梁應物點頭:“這是很簡單的文字遊戲,並不難破譯。”
“但這多半隻是個惡作劇,為什麼你會覺得它與莘景苑有關?”我不解。剛才我也嚇了一跳,隨後就想起這隻是一件投稿,並沒有任何一點能和莘景苑扯上關係,“試驗”也可以有許多種解釋。
他用手指著填字遊戲旁邊那個創作者的名字。
“你看這。”
“萬瑞斯騎士,萬瑞斯騎士,萬瑞斯。”我把這個名字默念了幾遍:“virus?病毒騎士!”
“病毒騎士,這不能作為確切的依據,但足以讓我們產生糟糕的聯想。”
“如果這真的是指範氏病毒的話……王者複仇即將開始是說……”我覺得自己的嘴唇開始發脆幹裂。
“會有更多的莘景苑!”
梁應物總是扮演將我一拳擊倒的角色,我看見一座血色的城市。
豔紅的液體在街道上蔓延,虛掩的門縫間伸出半截手臂,玻璃窗上血肉模糊,慘白的陽光下死寂的城市。
“不。”我狠狠地搖頭,想要把這樣的情景從眼睛裏甩出去。
“坦率地說,即便創作這個填字遊戲的人叫病毒騎士,也有很大的可能與莘景苑無關,或許隻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但百分之十在這件事上,已經是一個讓所有人無法承受的巨大風險了。”
“百分之十?百分之一就讓人頭皮發麻了。”剛才有一刹那,我甚至生出逃離這座城市的想法。
“你們應該在追查吧,一定要把這個病毒騎士找出來。”
梁應物微微搖頭:“無法追查,普通的郵寄方式,A4紙打印,沒留筆跡,信封也是普通郵局裏都能買到的那種。我們現在隻能把注意力放到他自己給出的提示上。”
“王者,複仇!”
“對,再加上試驗。”
“假設病毒騎士真的和莘景苑有關,那試驗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到。”
“哦?”梁應物眉毛一挑:“就知道找你是對的。”
如今這種讚譽卻已經對我的心情變佳沒任何幫助。
“範氏病毒此前從未發生過人傳人的現象,這次是一個新的變種。如果是病毒騎士的試驗,他一定是在試這個新變種的威力如何。可是,我覺得最關鍵的是王者和複仇,如果能把這搞清楚,就能猜測他的身份以及下一步要幹什麼。”
“我們進行過分析,病毒騎士稱自己為王者,可能他自己有王室或貴族血統,也可能他對自己在某個領域內地位的形容,更可能是他自大的妄想。要收集資料,會有海量的數據需要被篩選,我已經建議交給警方去做,畢竟他們要專業很多。但如果沒有進一步的情報,我看警方也很難查出結果。”
“可是把複仇作為限製因素考慮進去,會大大縮小範圍吧。而且他是針對上海這座城市進行的複仇,一定有相當特殊的原因。”
“可是,世界上沒有哪路貴族和上海有解不開的仇恨,我們還想過是不是在警方掃黑活動中覆滅的黑幫頭子,可那樣的話,他的目的應該是奪回地盤,而不是毀滅城市。”
“那也許他不是針對上海進行複仇。”
“這就更難判斷了。”梁應物歎了口氣:“這不是我們擅長的方向,看來與警方的合作是必要的。你這裏,也請多留心,如發現有異常,請快告訴我。”
最後我並沒把受到襲擊的事情說出來,沒一點線索是抓不到襲擊者的,說了也沒用。我覺得這並不能算有用的線索,說出來隻是徒令事情更加詭異。
或許真的是一種警告吧。
當然,我也沒把何夕的事告訴梁應物,我想她不會和此事有關。
何夕沒有來,是不是陪範海勒去了?我徒勞地聽了幾首爵士,靡靡之音對我此刻的狀態沒有一點幫助。推開門走出去,我轉到了旁邊的另一家酒吧。這家“BABYFAE”是這條街上人氣最旺的場子之一,我被前後左右的人推搡著,他們的身上有閃動燈光斑剝的投影,他們的眼神迷離,氣息火熱。
可我依然感覺孤獨。
一種被巨大惶恐緊緊攫住的孤獨,當看到身邊所有人都盡情享樂的時候,感覺猶甚。我走到街道上,看著這座城市。這或許就是末世情懷吧,我想。
9※#8226;11之後,美國宣布那是戰爭。以範氏病毒為武器攻擊上海,其結果將比兩幢崩塌的大廈更慘烈。有多少人會死去?幾千人?不,絕對不止。莘景苑最先受感染的是個老人,他在最初的幾天很少活動,從未出過小區,結果是三幢樓被感染。隻要想一想,僅僅在地鐵上投毒,上海一天的地鐵客流量是多少萬,在亢奮期的四十八小時內感染者又會接觸多少人,他們的家人、同事甚至路人……那會是怎樣的數字,幾十萬?幾百萬?我有多少朋友會活下來?我自己能活下來嗎?
這些人的生命取決於什麼?十分之一的機率嗎?
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說1997年人類毀滅,然後是2000年世界末日之說,那時雖然覺得極不可信,心底還是會有些許異樣。而現在這座城市的毀滅,卻有足足十分之一的可能!我自詡膽大,仍不由顫栗。
梁應物把這十分之一告訴我,他或許是期望我能幹些什麼,哪怕把機率變成9.99。可我完全不知道能幹什麼。追查病毒騎士我幫不上忙,每天的活動是家——莘景苑——酒吧——家,這樣能發現什麼嗎?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是杜琴打來的,就是我曾經采訪過的瑞金醫院護士。
她問我是否把內參寫完了,希望能傳給她看看,她想保存。作為一個親身經曆這樣驚心動魄事件的人,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可惜,我當然沒有這份內參,也並不準備為她寫一份,其中有許多關節,她顯然是不適合知道的。
我隻能再次用謊言遮掩,我說內參是有保密級別的,不能提供給她看。
她顯得有些失望,我隻能在心裏說聲抱歉。
她最後說到了何夕,以令我極其意外的方式。
“你朋友她沒什麼事吧,就是上次陪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姐。”
“啊?”我一頭霧水。
“我今天傍晚在醫院裏看到她了,她臉色不太好,似乎在擔憂什麼。不好意思,原來你不知道,我太多嘴了。”她在電話裏道歉。
“哪裏,謝謝你告訴我。”
她又去瑞金醫院幹什麼?掛了電話我想。
難道對程根和程偉平,她有了新的發現?有哪些東西被我忽略了?讓她臉色這麼差,會是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