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蹤(2 / 3)

不是讓她保持通訊暢通了嗎?

我買的可是正牌,電池不會這麼水吧。買的時候電池就有電,昨天還充了半個多小時呢。

又或者她隻是恰好在某個通信不暢的地方?

我堆出笑容回答著學生的問題,終於等到主持人宣布結束,溜到後場就打電話。

還是無法接通。

從下午到晚上,我幾乎每隔十分鍾就撥一次。“對不起,您撥的用戶無法接通”這句溫婉的女聲成了我最厭惡的聲音。

我從來沒有焦慮到這種程度。就是進入莘景苑的第一天也沒有。放出去的風箏斷了線,卻發現是自己在氣流裏翻滾。

是手機出問題了嗎?雖然諾基亞的質量不錯,但也有可能正巧撞上隻壞的,就是機率小了點。

不過要是手機問題,何夕難道不會主動打個電話回來嗎?她一定能想到我的擔擾,很多話我沒有明說,但她絕對是知道的……還是她故意晾晾我?會嗎?

要麼,她壞了手機又找不到能打電話的地方。石人城前溝村,至於這麼落後嗎,黑龍江會有沒法找到電話打的地方嗎?又不是在大小興安嶺林區。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又撥了一次,還是接不通。

算了,希望明天早上醒來能接通,她告訴我是一場虛驚。

雖然這麼焦慮,但我想我還是能很快睡著,畢竟是擁有豬一般睡眠的男人。

我閉上眼睛,然後側過身,麵朝下,轉到另一邊,又麵朝下,腦袋紮進柔軟的枕頭裏。

見鬼!我怎麼能寄希望於虛驚!

我翻過身來,伸手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按了一下,手機屏幕在黑暗裏發出熒熒的藍光。

翻出存過的攜程旅行網訂票專線,撥出,接通。

“要到哈爾濱的機票,最早的一班,對,從現在開始最早的一班。”

“是的,沒關係,隻剩頭等艙也可以。”

仿佛剛剛睡下沒多久,鬧鈴就把我驚醒。

六點。

八點三十的飛機,浦東機場。似乎到哈爾濱的航班都在浦東機場。

套上最厚實的羽絨服,在樓下早點攤買了熱豆漿和煎餅,跳上出租直奔浦東機場。

在上機的前一刻,我在上海最後一次撥打何夕的手機,依然無法接通。

我是第一次坐頭等艙,沒想到還是自己掏錢買的票。不知道何夕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隻能用金錢換取時間,希望還來得及。

當然,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場虛驚。

我不願意去設想各種糟糕的可能,我下意識地回避想這些。還是放下座椅睡覺吧,把昨晚缺的覺補足。不管有什麼在等著我,養足精神是現在能做到的最踏實的事情。

飛機著陸瞬間的震動把我驚醒。

還在跑道上滑行的時候,我就急不可待地打開手機。我幻想著那邊突然接通,然後我對她說,我現在離你已經不到一百公裏了……

這終究隻是妄想。

走出機場大門的時候,已經近十一點半了。

“請問到石人城怎麼去最快?”我坐在機場專線上,問售票員。

“石人城?”小姑娘想了想:“長途車快些吧。停這種小地方的火車都是慢車。去綏化方向的長途車應該停。估計個把鍾頭吧,肯定超不過一個半鍾頭。”

“哪兒乘長途車?”

“等會兒這車到了市裏,叫輛的士快的很,南崗客運站。”

十一點五十,焦燥的等待中,專線車終於緩緩開出了機場。四十分鍾後我跳下車,衝進第一眼看見的小餐館裏吃了碗薺菜餃子,趕往南崗客運站。

往緩化的客車幾乎每二十分鍾就有一班,但隻有少數會停石人城。最近的是兩點鍾的車。

這是我第一次來冰城。除了寒冷,這座城市沒給我留下任何印象。每座城市都有她自己的魅力,但對於滿心憂慮的我已無暇它顧。

三點二十五分,客車拐進一座破舊的停車場,水泥的路麵坑坑哇哇,還滿是小碎石子。

下車的隻有我一個人。

“要車嗎?”一輛人力車向我kao過來。

“我去前溝村。”

“呃……那你還是找那車吧。”中年車夫悻悻地搖了搖頭。

我站在石人城客運站的門口往外張望了一下,與其說這是個小城,倒不如說是個小鎮。窄窄的馬路上人車稀少,出租車更是見不著一輛。沒辦法,隻好往車夫說的那輛車走去。

那是輛三輪機動車,後麵的塑料棚裏大約能坐兩個人。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他拉了拉帽子,衝我點點頭。

“去哪兒啊?”

“前溝村,多少錢?”

“前溝村啊,那可遠,四十吧。”

我沒工夫和他討價還價,從後麵xian簾子上車。

裏麵一根長條椅,kao背就是車廂。厚布簾子擋不住外麵的寒風,但總比直接在外麵好些。這兒該有零下十幾度,才下客車沒多少時間,我就覺得臉生疼。

“多久能到?”我問。

“路不好走,總得三刻鍾吧。”

路越來越顛,震的我屁股生疼。我想開車的漢子也不算宰我,這樣的路要開近一個小時,四十塊不能說太多。

“到了。”

車終於停了下來。我慢慢下車,氣血有些不暢。

三輪車停在一條小路上,旁邊是條田埂。漢子用手指著田埂那邊的一片人家,說:“走過去就是前溝村了,這路隻能勉強騎自行車,我這車過不去,你走一走吧,不遠。”

接過錢,三輪車調了頭,“突突”著去遠了。

就是這個村子了,現在離我和何夕失去聯係,已經接近三十小時。

太陽快要下山了。

我深吸了口氣,冰冷的氣流直通進肺裏,稍稍平複了一下忐忑的心情,舉步踏上這條高低起伏的小道。

村子不大,百十來戶的樣子,大多是平房,也有少數自蓋的二層小樓。看這些房子的外觀,這個村子應該不算富裕。

這麼冷的天氣,沒人呆在外麵。家家戶戶院子的門多半是開著的,我找了一家走進院子,從玻璃窗戶看進去,一個老人正坐在坑上,似乎正在聽收音機。

沒有門鈴,我拍響了大門。

我沒很用力,但在這寂靜冬天的鄉村傍晚,砰砰聲突兀的讓我心顫。

屋子裏傳出狗叫聲,然後嗚咽著低下聲去,接著門就打開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有件事情想問一下。”我對開門的老漢說。

他打量了我一下,風從我後麵吹來,讓他往棉袍領子裏縮了縮。

“外邊冷,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來,往炕上坐。”他關了門,把我領上炕:“看你這皮膚,南方的娃吧,大冬天的,到這窮村子有啥事啊?”

一條黑狗從門邊竄過來,衝我“旺”地大叫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咄咄”,老人大聲喝斥它,黑狗看了我一眼,耷拉下腦袋,趴到地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拖了鞋盤在炕上,下麵傳來的熱力和老人的熱心讓我整個人稍微舒緩了一些。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突然失了聯係,我擔心她有事情。可能昨天她來過這兒,不知您見過沒有。挺年輕的一個漂亮女孩。”

“沒見過,這天氣,大多數時候我都呆在屋裏,不願動彈。她要是隻來了一會兒,又沒像你來敲我家的門,就算來過我也不知道啊。”

我心裏一陣失望,卻見老人往裏屋喊。

我沒聽清他喊的稱呼是什麼,從裏屋推門出來了位老太太,應該是他的老伴吧。這老太太臉上皺紋雖多,卻紅光滿麵,身軀胖大,比老漢精神的多。

老漢也沒對她解釋我是誰,直接就問:“昨天我們村來沒來過個漂亮女娃子?”

“有有,大概十點鍾光景吧,和我打了個照麵,模樣還真是俊哪。”

“是穿著翻毛領皮夾克嗎?”我急著問。

“好像是連著帽子的衣服,嗯,帽沿領口是有毛。”

沒錯,何夕那身皮毛一體在上海穿還嫌太熱,帽子掛在後麵從沒真正戴上去過。

她的確來過這裏!

“她往哪兒去了您知道嗎?”

“我可沒注意,她那方向是往村尾去的。”

“好,你忙你的去吧。”老人擺擺手,他老伴向我點點頭,又回了裏屋。

看來這家人不知道更多的情況,那麼是不是換一家問問?

看著老人和善的目光,我決定換個角度問問看。

“另外有件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咳,你問吧。”老人揮了揮手說。

“我聽我那朋友說,今年十月份左右,在這村子裏死了個人,而且死法還挺慘的。”

“啊,你是說羅二吧。”老漢一拍大腿:“那家夥,嘿!”

我看他有些欲言又止,問:“怎麼,是有人死了?”

“嗯,就是十月一號國慶節這天,他開著摩托去城裏,回來的時候有人看到他忽然就倒在路邊,不多久就……就死了。”老漢說得吞吞吐吐,一定是死狀太恐怖的緣故。

不過為了確認,我還是追問道:“聽說人都炸開了?”

老漢沒回答,摸出長長的旱煙袋,敲了敲,點上放進嘴裏抽了幾口,才又開口說:“那家子,都說是報應,算啦,人都死啦。不過你那朋友要是去他家,方向倒是沒錯,他家就在村尾。”

“哦,具體是哪家,順著這路直走嗎?”何夕既然來了,肯定去過羅二家。

“直走,他家可好認了,三層樓。就他一家蓋的三層樓。不過羅二本來就一人住,死了之後房子空關了一段時候,後來聽說遭了賊,他家人和他一個德性,還來村裏吵過。現在派了個男人來看屋子,不知是雇的還是親戚,反正和村裏其它人也不太來往,我是沒什麼話好和他說。”老漢說得氣呼呼,看樣子和羅二一家的矛盾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