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據時期,關東軍建造了大量的地下工勢,整個東北平原的下麵縱橫交錯,其中大部分的地下建築,至今仍然安靜地躺在地底,沒有被人發現。
而七三一細菌戰部隊的總部就在哈爾濱,當時他們的觸角遍及整個偽滿州國,建立了許多實驗室,抓來大量中國人,用人體來試驗什麼樣的細菌病毒最合適做生物武器。其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最終獲取了大量的實驗資料,以至於戰後美國都想要向日本購買這方麵的試驗成果。
七三一部隊是中國人心中永遠的痛,戰後日本人也對這隻部隊諱莫如深。大量關於這支部隊的情況都沒有暴光,而其中有許多的秘密實驗,由於當日撤退命令下達的太過倉促,隻來得及把研究員撤走,而有些試驗器具和重要資料來不及銷毀,就永遠地留在了這片黑土地下。
何夕和我現在通過一支手電的微弱光芒摸索著的地方,就是一個這樣的實驗基地。
塌陷洞口的下方,是一間極其淩亂的工作室。何夕下來過好幾次,手電電池的電力已經不足,要不是上麵地窯裏的那盞燈透過洞口還能撒些光下來,隻kao手電還真不行。
淡淡的光圈在四周緩緩掃過,坍塌的土石,傾倒的櫥和木架子,玻璃容器的碎片,歪斜的桌子和半拉開的抽屜,飛的到處都是的紙張和本子。這一切慢慢的顯現在暗黃色的光環裏,又再一次在黑暗中慢慢隱去。可以想見當時這裏的日本研究人國撤走時,是如何的急促與慌亂,那種絕望的情緒,遠隔了超過一甲子的歲月,又在這陰森的地下緩緩浮起。
我拾起一張紙,想看看上麵寫的是什麼,示意何夕把手電照過來。
“你懂日文嗎?”她問。
“不懂。”我說著把紙重新扔在地上。
何夕的手電光柱在一個地方停住了。
“你看那裏。”她說。
她照著的那個角落,放著一排十多個木箱。
我走過去,發現這些木箱都是打開著的。何夕走在我的身邊,她把手電對準了其中一個箱子。
“這……”我蹲下身把箱子裏的東西抓出來。
“太歲?”我轉頭看何夕,她點了點頭。
“這裏的環境幾近密閉,這些太歲從誕生之日起就沒有再長大過,可能還略有萎縮,但肯定還是活的。”
在這昏暗的手電光下,手裏的太歲呈偏黑的褐色,觸感和莘景苑裏發現的太歲差不多,約四五斤重,樣子卻和之前兩個都有所不同。
再看其它的箱子裏,除了一個箱子是空著的,其它每個箱子裏都有一個太歲,模樣最奇怪的一個是呈彎曲的細長棍狀。
太歲是有了生命的內髒!我想到了何夕對太歲的論斷。內髒在基因發生變化之後,一個個都被激活,就像躍龍門的鯉魚,爭先恐後的要擠出體腔,讓原本依賴它們存活的宿主爆體而亡。
那麼這些太歲是從何而來?
這裏不是七三一部隊的實驗基地嗎,難道說,他們當年在進行這樣的實驗?
何夕見我注意到那個細長的太歲,對我說:“這個太歲原本是一個女人的大腸。”
我立刻有一股嘔吐的衝動。
“大腸?大腸也能變太歲?”
“腸也是內髒,木箱上貼著日文標簽呢。不僅腸,還有你更想不到的。”
“什麼?”
“大腦。”
“大腦?怎麼可能連大腦都會變太歲,那個東西在哪裏?”
何夕用手電筒指向一個木箱。
就是那唯一一個空箱子。
“怎麼是空的?”
“我想,是被趙自強取走了。”
“趙自強,他進過這裏?你確定嗎?”一聽見這個名字,我的心就抽緊了。
“**不離十。我找到一些工作日記……”
“等等,你懂日文?”
“是啊,怎麼?”何夕不解地望著我:“這很奇怪嗎?”
“呃,沒什麼,你繼續說吧。”我悻悻地擺了擺手說。
不知她懂多少門外語,實在是讓我有一些些壓力……
“當時七三一部隊進行幾乎可以被稱為瘋狂的實驗,把各種各樣的細菌和病毒投放進人體,查看人體的反應,試圖找出一些最凶猛的用於生物武器。在這樣的實驗中,新種類的細菌病毒不斷被培殖出來,而在這個實驗基地裏,一個研究小組偶然培育出一種病毒,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死亡,而且死亡極其恐怖。考慮到這樣的死亡方式能極高的在戰場上打擊敵方士,很快整個實驗基地都轉向研究這種病毒。”
“範氏病毒!”我拖口而出。
不料何夕卻搖了搖頭:“我看了一些零星的資料,覺得和範氏病毒有一些區別。但是殊途同歸,以不同的方式,卻同樣修改了那一小段基因,所以感染者的症狀和範氏病毒頗為相似。最先培育出的病毒,都必須注射入試驗者體內才能起作用,並且人與人之間不會傳染,這個研究基地用了兩年的時間,前後培育出數百個變種,最後終於培育出一種有強烈傳染性的病毒變種。他們做過一次傳染性實驗,在一百人中投放一個病人,他們彼此之間隻是一般接觸,三天內所有參與實驗的人員全部死亡,無一幸免。”
“七三一部隊……”我喃喃地念叨著。太可怕了,這比莘景苑爆發的範氏病毒,傳染性還要高。真不知道為了這個試驗,當年死了多少中國人。
“幸運的是,當這個研究所開發出了成功的病毒,正要上報七三一總部時,日本戰敗了。”說到這裏,何夕也仿佛鬆了口氣。這樣的東西要是用到戰場上,比沙林毒氣要可怕一萬倍。
“那麼這些太歲?”
“他們搞出的數百個變種裏,有少數幾個變種會把試驗者的內髒變成太歲,概率相當高。甚至其中一個試驗體在最後死亡時,痛苦的狠狠往牆上撞,撞碎了頭骨,然後就發現,他的大腦竟也變成了太歲。當然,那些研究員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出具有傳染性的病毒上了,隻是保留下來這些太歲,以備將來有空的時候研究。”
“你看那些試管。”何夕用手電一指。
一個倒在地上的木架子上,有大量的圓孔,是專門用來cha玻璃試管的。雖然傾倒了,但還是有些試管cha在上麵,不過更多的試管散落到了周圍的地方,許多已經破碎了。
“那些試管裏就是病毒,不同的試管裏是不同的變種。死去的羅二一定是弄碎了某個試管,當時是夏天,他穿得不多,所以肯定被玻璃碎片割破了皮膚。”
“你怎麼連他被割傷都能肯定?”我奇怪地問。
“如果他弄碎的試管裏裝的是這座研究所最後的研究成果——具有高傳染性的病毒,你覺得中國現在還會這麼太平嗎?”
“謝天謝地。”我慶幸地說:“那麼,關於趙自強?”
“昨天我從那個家夥的口中了解到,這座房子在空關的時候被人進來過,但沒少東西。聯想到趙自強曾到這裏進行調查,應該就是他。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智商的確不錯,而且細心,所以不可能沒發現這個地方。更重要的是,這兒有幾個櫥裏放著極完整的實驗記錄,每一個變種都有專門的記錄,可是,關於最後那個高傳染性的變種記錄卻不見了。”
我剛想說話,何夕卻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聽她說。
“你覺得可能是研究員撤離時帶走了嗎?但我從一個研究員的工作日記裏了解到,試驗成功後他們在向總部彙報時,已經做了副本一並交到七三一總部。而且這裏少的不僅僅是那一個變種的記錄,其中關於極易產生太歲的幾個變種的記錄,也不見了。你想,他們撤離時連這些太歲都沒有帶走,卻怎麼會單單帶走這些文字資料?”
“這麼說來,隻有趙自強了。”我點頭說。
“我隻是想不通,他為什麼其它的太歲都不拿,單單隻把那個大腦變的太歲取走。”
“這有什麼難猜的,”我說:“其實他是每個都想拿走吧,不過文字資料已經很重了,這裏每個太歲又都有些份量,如果隻能勉強拿其中一個的話,是你你會選哪個太歲?”
“大腦。”何夕毫不猶豫地回答:“大腦的結構畢竟要比其它器官複雜得多,由大腦變成的太歲,研究價值也比其它太歲大的多。”
“這不就結了?”我說:“隻是太歲,他們究竟為什麼這樣看重太歲?”
何夕搖了搖頭。
“我敢打賭,他們對太歲的研究程度,要比你們海勒國際那個專門研究太歲的實驗室深得多。”
“可能是我對那個實驗室知道的太少吧。”何夕的語氣裏帶著黯然。
她已經發現,對海勒國際,她不了解的還有許多。
我不想繼續這個會令她不快的話題,再一次掃視這個工作室,說:“我好像看見那邊有通道,通向什麼地方去的?”
“你想去看看嗎?”
我跟著何夕,小心地繞開那個周圍都是試管碎片的地方。雖然我現在穿得很厚實,不過……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這是條甬道,狹且矮,我們隻能彎下腰前進。
走過約十米,前麵是個比剛才的工作室大得多的空間,足有上百平方米大。這裏被鐵柵欄一隔為二,柵欄後麵,赫然倒臥著十多具白骨。
“這是一個觀察間,注射了沒什麼傳染危險的病毒的試驗者就被關在鐵柵欄後麵。再往前應該是些封閉的試驗場所,不過甬道塌了,走不過去。”何夕說。
我看著這十幾具受難者的屍體,默然了幾秒鍾,對何夕說:“回去吧。”
那段苦難的曆史已經過去很久,但每個流著中華血脈的人都不能將它遺忘。
回到工作室,何夕告訴我另一條甬道也走不通。這些年來這裏經曆了好幾場地震,每一次都可能堵塞這些地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