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用餘生補給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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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婚事一定下,滿院的人就忙碌了起來,夥計們來來往往,實木箱子如流水一般被搬入院內,都堆放在後院和庫房裏。

因著祝青羅大病未愈,祁蒼華和藍田玉、溫娘幾人商議,決定就在這座小院裏擺起婚宴。賓客也不必太多,隻有溫娘、藍田玉、藍橋仙、南柯夢、褚衣單幾人而已。

對於祝青羅要和祁蒼華成親這件事情,所有人都並不感到意外,隻有作為兄長的藍田玉終日悶悶不樂。為此,祁蒼華還偷偷跟祝青羅訴苦:“藍兄現在每天看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實在是冤枉。”

祝青羅剛剛睡醒,昏昏沉沉倚著軟枕喝茶。她原本靠在案邊看書,看著看著便入了夢,一覺睡醒後已經靠在榻上,身上搭了一件厚實的絨毛大氅,手裏的書不知何時被抽走放在了桌上。

她聽到祁蒼華在說話,然而腦子停滯不轉,想了一會兒也沒聽明白祁蒼華在說什麼。祁蒼華見她手中握著茶碗,半睡半醒地發著懵,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

祝青羅聽見他笑了,才慢吞吞地轉頭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故意逗他:“我耳朵不好,聽不清呢,你說慢點。”

祁蒼華將聲音拖得很長:“我說——藍兄舍不得你這個妹子,正跟我較勁呢!他倒真是個好哥哥,把你們兩個妹子都當成寶一樣……”

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他此言一出,祝青羅微微失神,手上的力道鬆懈下來,茶杯就從指間滑落,“啪嚓”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杯中未盡的茶水飛濺起兩寸高。

祁蒼華嚇了一跳,急忙起身去扶她。她身上沉沉的沒有力氣,順著軟倒的動作靠進祁蒼華懷裏。

頭有些發暈,祝青羅閉著眼,暗自抵抗著哽在喉頭的那一口氣。有溫熱的指尖拂過額角,抵在她太陽穴處輕柔地打著轉。一下,兩下,她靠在祁蒼華的胸膛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就沿著耳骨流過來,一聲一聲砸落進她的心底。

眩暈感漸漸褪去,隻有識海深處還殘留著一陣隱微的撕裂痛楚。祝青羅覺得胸悶氣促,揪著衣襟快速喘了口氣,才終於有力氣說一句“我沒事”。

等祝青羅緩過這一場急促的氣喘,祁蒼華才托著她的頭和肩背,小心地扶著她靠回迎枕上,又將被子向上拉了拉,然後把手伸進被子去摸她的脈腕。

“我真的沒事。”祝青羅扶著祁蒼華的手坐穩,“隻是你剛剛提到大哥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將手抽回來,將自己整個人都團進被子裏,合上眼睛許久都沒有再說話。就在祁蒼華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才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我沒事,我隻是……隻是想師兄了。”

她祝青羅的兄長,從來都不隻有藍田玉一個人。還有荀伯熙,還有蒙況,可無論哪一個,都已經離開她很多年了。

祝青羅是藍關雪的來處,但祝青羅不是一夜之間成為藍關雪的。五年時間太短又太長,隻不過是茫茫歲月中的一粒沙,落在她頭上卻是一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還記得,當年她和祁蒼華定下婚約後,一向和氣的荀伯熙突然和蒙況大打出手。兩個人從屋前打到後山,不僅將後山的竹林攪得一團糟,還踩壞了師父種的辣椒樹和絲瓜藤。

荀羊氣得吹胡子瞪眼,將袖子甩得“嘩嘩”響:“都給我去院子裏跪著!不許吃晚飯,不到三更不許起來!”

師兄弟兩個人一路拉拉扯扯,不情不願地蹭到院子裏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