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舅罪大惡極,組織對他的處理很合適!”
豬蛋指著我對身邊的白螞蟻、六指說:
“看看,這麼個小雞巴孩,就這麼不老實,耍兩麵派,不說實話!把他給我也關進五鬥櫥,看他說不說實話!”
白螞蟻、六指上來就扭我胳膊,把我往五鬥櫥方向拽。一看到五鬥櫥,我嚇壞了,趕忙說:
“老豬叔,別關我五鬥櫥,我現在就說實話!”
豬蛋用手止住白螞蟻和六指:
“說吧,說了實話,就不關你五鬥櫥了!”
我說:
“把孬舅趕下台,我是有些傷心。”
豬蛋對白螞蟻、六指眨眨眼睛,又問:
“為什麼傷心?”
我說:
“過去他當權時,偷偷給過我一個毛毛蟲吃。現在你把他關到五鬥櫥裏,今後就沒人給我毛毛蟲了!”
接著傷心地哭起來。
豬蛋見我哭了。開始搓手。這時說:
“這算是實話,這算是實話!”
接著從口袋掏出一個毛毛蟲,一分三半,給六指一個頭,給白螞蟻一個身,給我一個尾巴。說:
“我這人就這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又問:
“老孬對你放過什麼毒?”
我吃著豬蛋的毛毛蟲尾巴,努力去想孬舅放毒。可一時竟想不出來有什麼毒;又一想,毒很多,到處是毒,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想起他說過不能搞絕對平均主義,便說:
“他說過不能搞絕對平均主義,毛毛蟲隻能我吃,別人不能吃!“
豬蛋又看六指和白螞蟻:
“看看,老孬舅有多壞,不打倒行嗎?按他說的,毛毛蟲隻能我吃,你們兩個不能吃!”
白螞蟻和六指正抱著懷裏的梭標,埋頭吃自己的那份毛毛蟲,嘴裏忙亂地說:
“老孬舅該打倒,不能批絕對平均主義!”
說完這些,豬蛋不再與我為難,帶著白螞蟻、六指走了。後來我才知道,豬蛋要推翻孬舅,蓄謀已久,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時機。本來豬蛋、孬舅是好朋友,兩人聯手,曾在曆史上幹過不少事情。但自從孬舅當了支書以後,兩人之間就出現明顯的裂痕。原因很簡單,過去在曆史上幹事情時,都是豬蛋排在前,孬舅隨其後;現在天轉地轉,鬧土改時,一次偶然的機會,孬舅的發言受到縣上韓書記的賞識,孬舅便一步登天,成了村裏的頭頭,把豬蛋給拉下了。豬蛋不服氣,拿刀子在街上追。追不逞,便開始在下邊泄私憤,圖報複,處處與孬舅為難。孬舅看在曆史的份上,一開始原諒他,寬容他;後來看他實在不象話,才將人民內部矛盾轉化為敵我矛盾,給豬蛋戴了半個右派帽子。不過孬舅仍是不敢將豬蛋頭上箍得太緊了,就像弓上的弦不敢繃得太緊,怕一下弄不好給繃斷了。弦一繃斷,敵我不分,是非混淆,豬蛋那樣魯莽無文化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但豬蛋往往把孬舅這點寬容,看成是軟弱可欺,動不動與孬舅犯刺,煉鋼時,曾嚴重搗亂過。孬舅一氣之下,曾差點把豬蛋扔到煉鋼爐子裏,把豬蛋給嚇壞了。看來再惡再霸的人,也怕在高爐裏煉化;以惡製惡,是對付惡人的最好辦法;將毒蛇揣在懷裏,最後隻會被蘇醒的毒蛇給咬上一口;打蛇要打七寸,蠍子要打心。自從出現扔高爐事件,豬蛋顯得老實多了。除了發大水在村西土崗上躲水時,與孬舅開過一個並不善意的玩笑,其它沒有出現什麼反革命活動。孬舅以為豬蛋老實了,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整日考慮的是如何消滅絕對平均主義,於是把白螞蟻、曹小娥的炊事員給撤了,自己當炊事員,安心吃毛毛蟲蟲和西葫蘆。沒想到豬蛋在大災大難之年,突然顯露英雄本色,突然發動了政變,把孬舅關到了五鬥櫥裏,自己出馬當了頭頭,搞政變得聚集一幫政治力量,他考慮第一個聯合的對象,就是曹成。從客觀講,曹成被孬舅多次壓迫過,把他劃成地主分子,反攻倒算分子,又睡了他女兒,雖然後來孬舅把他女兒安排成炊事員,但現在又把他女兒的炊事員給撤了,這就誰也不欠誰了。從主觀上講,曹在曆史上曾有過作為,在政治上有一套辦法,可以讓他出主意,是個聯合對象。於是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他提了半瓶酒(現在哪來的酒?可見豬蛋頭腦並不簡單,為這次政變做著長期的準備),來到曹成家。豬蛋是聰明人,不拐彎抹角,把真實目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曹一見酒,眼睛當時就發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