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1 / 3)

四海遊龍在江湖上地位甚是崇高,蒙麵宮裝少婦直呼其名,頓時激起滿腔怒火,沉聲道:

“好,你有什麼話說吧,老夫洗耳恭聽。”

蒙麵宮裝少婦格格笑了兩聲道:“隻為江湖之上,欺世盜名之人過多,你也開宗,我也立派,以致門派林立,但真正具有真才實學之人,又有幾個?”目光四下一掃,見大家都沒有開口,遂又道:“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惟恐有那徒負虛名,並無實學之人,混進其間,辱沒了各位,是以本盟安排了一點小小玩意,凡能順利通過者,本盟自是以禮接待。”

四海遊龍陸賈把臉一沉道:“這是什麼話,簡直是欺人太甚,如貴盟一定要如此,老朽先行告退。”

蒙麵婦人格格笑道:“陸幫主你放心,這點小玩意在你眼裏看來,簡單得是兒戲一般,何苦使本盟為難。”

四海遊龍冷笑道:“話雖不錯,但對在場諸位來說,那是一種極不禮貌之事。”

蒙麵少婦笑道:“這可說是同道中的一種印證,也可說是互相觀摩一番,有何不可呢。”

人群中立有數人應聲道:“是啊,真金不怕火煉,咱們答應她試試又何妨。”

四海遊龍見大家已然允諾,不便堅持,朗聲一笑道:“好吧,貴盟既一定要考量考量,那就出題目吧。”

蒙麵宮裝少婦冷冷一笑道:“事情極是簡單,隻要大家由此前行,穿過佛堂便到,本座在後院候駕。”

在場之人隻覺眼前一暗,蒙麵宮裝少婦等五人已失去蹤影,佛堂也變成了一條寬敞的過道。杜君平與阮玲,雜在人群之中,細察這條過道,隻見兩壁竟然滿嵌著五彩琉璃,燦爛奪目,配上昏暗的燈光,幻成各種不同的光影,心中大覺奇異,暗對阮玲道:“這裏麵究有什麼玄虛?”

阮玲秀眉微皺道:“一時之間我也難於想透。”

雲夢山人接道:“想是他們欲借燈光幻影,暗中施毒,使大家無形中受到毒物感染。”

隨即倒出幾顆丹藥,分與大家道:“為防萬一,請大家把丹藥含在嘴裏。”

杜君平接過丹藥,含入嘴裏,又暗暗塞了兩顆與四海遊龍及夏楚。

祁連山主與韓三公胸有成竹,認定宮裝婦人不致暗害本盟之人,當先舉步道:“這條過道雖然有些古怪,究竟不是刀山油鍋,兄弟願打頭陣,諸位請隨我來。”大步往前行去。

黑白雙煞、大力殃神也舉步跟了上去。

四海遊龍陸賈沉聲道:“諸位小心隨著我,萬一有變,即速退回原路,不可逞強硬闖。”

當先舉步行入。

此時大部分人俱已行人了過道,好在過道又寬又長,數十人行入,並不顯得擁擠,隻是大家一經行入後,裏麵燈光連閃,景色忽變,但覺四下人影幢幢,光影中幻出無數猙獰人影,往來飛騰,同時隱隱似有一種怪異的嘯聲,傳入耳內。

四海遊龍大喝道:“此是幻象,請各位提聚功力,守護心神。”

在場之人,個個修為深湛,內功火候極深,聞言齊把功力提聚,守住心神。

杜君平內功火候極深,於怪嘯聲人影起時,並不覺怎樣,是以並未在意,仍自留神向四下察看,隻有阮玲姊妹,火候較淺,一聞那低嘯之聲,頓覺心旌搖曳,目眩神馳,火影中的幻影,立變實質,當頭撲下,王珍一聲嬌喝,短劍出鞘,向幻影劈去。

杜君平大吃一驚,一伸手將她短劍抓住,沉聲道:“珍妹你怎麼啦?”

王珍怒容滿麵,額上青筋暴凸道:“你放開。”

雲夢山人經驗閱厲甚深,知是受了魔音感染,急忙趨前先點了她的睡穴,又取出兩顆丹藥為她服下,再看阮玲時,隻見她花容黯淡,額上沁沁汗出,顯然是在運功抵禦魔音,心中不禁甚是著急。

杜君平突然靈機一動,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個布卷,道:“用這個試試如何?”

雲夢山人急從他手上接過,先行替阮玲把耳朵塞住,又將另兩個布卷,塞在王珍的耳朵。

阮玲長籲一口氣,把雙目睜開,搖頭道:“慚愧,剛才一時大意,幾乎著了道兒。”

雲夢山人隨手把王珍的穴道拍開,暗用傳音叮囑道:“對方的伎倆決不止此,兩位務要隨時提功戒備。”

此時那低嘯之聲似乎愈來愈近,在場之人已有大部分無法忍受,有的並已席地坐了下來。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情形並無異狀,知是布卷之力,一縱身躍到四海遊龍身旁,遞給他幾個絨布卷道:“幫主與夏前輩快把耳朵塞住。”

他一語提醒,在場之人紛紛仿效,都把衣袖撕下,將耳朵塞住。

可是,此刻場中情勢已大起變化,低嘯之聲突然換成了琴音。這陣琴音一經入耳,群雄俱都暴怒起來,一時怒喝連聲,紛紛擊掌向那些光影幻成的人影攻去。

杜君平一見這情形,便知不妙,急朝四海遊龍招手道:“幫主,咱們快走吧。”翻身躍回原地,拉住王珍喝道:“隨我來。”

雲夢山人亦知琴音利害,拉著阮玲緊隨杜君平身後,急步前闖。

此時過道之中已呈一片紊亂,內功修為較淺的,已是怒發如狂,掌腳齊施,四下亂撲,內功深湛之人,雖極力忍耐,但受旁人影響,竟已無法自持。

杜君平與雲夢山人一人拉著一個,快步前闖,雖然他們耳朵為布卷塞住,但琴音尖銳,仍不時琴音透入,頓覺胸間如遭重壓,甚覺難忍。

阮玲姊妹內功修為雖較淺,好在修習的是玄門正宗內功,根基深厚,神色尚能保持清醒,俱都暗暗咬牙忍耐。

雲夢山人見她兩姊妹花容黯淡,嘴角沁沁滲出鮮血,心中大感焦急,隻是苦於無法找到出路。

四海遊龍耳內塞上布卷後,雖覺好些,卻無法命狀若瘋狂的群雄安定下來,心知長此下去,必然無一幸免,情急之下,猛然提足功力,驀地一聲大喝。

他這聲大喝,乃是集數十年精修功力發出,頗似佛門獅子吼的功夫,聲如巨雷,震得過道之內,一片嗡嗡之聲,瘋狂似的群雄,因琴音中斷,俱都身形一窒,把腳步停了下來。

杜君平長籲一口氣,驀地引吭發出一聲長嘯,但聽一縷聲若龍吟的嘯音,拋空而起,繞室過旋,嗡嗡不絕。那由四下飄來的琴音,竟為這聲長嘯遮蓋,在場之人俱感心神一暢,長長吐了一口氣。

四海遊龍大喝道:“時機稍縱即逝,諸位快走。”

此刻群雄中,已有一部分人負傷,大夥兒因杜君平拚耗真元,用嘯音抗拒琴音,而得以喘過一口氣來,當下定了定神,正待覓路前往,而杜君平的嘯音已變,竟與琴音和成了同一音調。

雲夢山人首覺情形有異,沉聲喝道:“杜兄,你歇一歇,這樣反到助長魔音的效力了。”

杜君平亦覺真氣難繼,立把嘯聲停歇,隻覺一陣琴音入耳,魔音已趁機而入,胸間頓覺如遭千斤重壓。

雲夢山人究竟是修為高深之人,就在杜君平以嘯音抗拒琴音之際,把過道內的情形,細察了一遍,覺出這片過道,乃是經過匠心布置,不僅可用光怪陸離的幻影來配合輩音,且可用四壁。過道之聲,以加強琴音的效力,知道若不趁此刻衝出,等到真元耗盡之時,那就隻有聽任他們擺布了。

於是,強提真氣,暗用傳音對杜君平道:“杜兄,你那嘯聲既可救得一時之急,請留在即將衝出之時,使用一遍,咱們就趁那琴音一斷之際,衝了出去。”

杜君平會意,手臂一用力,拉著王珍一躍而前,直向過道盡頭衝去。

雲夢山人早已蓄勁以待,沉喝一聲道:“陸幫主請隨我來。”拉著阮玲身形一躍,已然到了杜君平的身後。

杜君平凝足目力往前看去,但見幢幢光影之後,隱隱似有一扇門影,當下猛提真元,振吭一聲長嘯,舉步向門影衝去。

雲夢山人與四海遊龍緊隨身後,幾人不管前途凶吉,閃身一齊衝向門影,到達切近,果是一扇鐵門,杜君平當先行入。

詎料,幾人堪堪行人,中壁突起-陣軋軋聲響,鐵門砰然關閉,琴音也隨之隔絕,大夥頓感耳根一清,雲夢山人長籲一口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道長怎麼了?”

雲夢山人搖頭苦笑道:“瘀血吐出便不礙事了。”隨從懷中取出藥瓶,倒出幾顆丹藥,先行自己吞下一顆,又每人分給一顆道:“諸位真元都大有虧損,吞下這丹藥可保無事。”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俱都臉無人色,恍如大病一場,不覺搖頭一歎,每人喂一顆丹藥,輕聲道:“吃下丹藥調息一會吧。”

阮玲姊妹依言將丹藥吞下,徑自盤膝坐下。杜君平複又轉過身來,見四海遊龍與夏楚正自閉目調息,不敢去驚攪他們,手托丹藥,靜立一旁。

半晌之後,四海遊龍才雙目睜開,長歎一聲道:“厲害,厲害,老朽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天地盟此舉用意,隻怕不全是為了示威。”

雲夢山人歎道:“此人的琴音既能控製人的七情六欲,倘若用來改變一個人的性情,那也並非難事了。”

杜君平微感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意欲改變這些人的性情,收為己用?”

雲夢山人點頭道:“據說苗人能用笛聲指使毒物耍把戲,想那蛇蟲乃無知無覺之物,尚且能夠指揮控製,人乃萬物之靈,一旦失去靈智,自然更易控製了。”

四海遊龍在旁插言道:“道長之言甚是有理,倘能運用恐怖音響,令人神經分裂,然後以音響加以役使,自非難事。”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這些事暫且不去說它了,咱們幾人陷身此室,總得設法出去呀。”

剛才大家隻顧談論琴音之事,竟沒想到尚陷在後室之內,此刻經杜君平提起,才著急起來。玩玲姊妹經這一陣調息,已然複元,徐徐立起,四下看了一遍道:“這屋子既建造在地麵之上,必然會有出路,咱們分別找找看。”

隻聽隔室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嗓音道:“不用費神了,這屋子的四周,除了磚石外,另夾有數寸厚的鋼板,縱有千斤神力,也無法將它打開。”

杜君平厲聲喝道:“尊駕是誰?竟然用這種卑汙手段對付來客。”

來人森森笑道:“你們自願投入羅網,這又能怪誰。”

杜君平大喝道:“這可是孟紫瓊的主意?”

隔室那人冷笑道:“我勸你還是省點氣力的好,沒有飲水,沒有食物的日子,可得設法度過十天八天呢。”

杜君平隻覺一股忿慨之氣,直衝上來,舉手一掌朝牆壁劈去。他近日功力精進,一掌之威,力逾千斤,但聽咚的一聲悶響,牆壁夷然無傷,自己反到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後退了一步。

四海遊龍用手一攔道:“不用白費力氣了,咱們另想別法吧。”

杜君子舉目四下一看,但見四壁黑黝黝的,渾然一體,恍如生鐵鑄成,就是剛才進來的那扇門,此刻也無法看出痕跡,不覺喟然一歎。

四海遊龍目視夏楚道:“夏護法,你先把四下檢視一遍,我想多少能找出一點破綻出來。”

夏楚依言順著牆壁緩緩敲打,並不時用耳緊貼牆傾聽,很快把四壁檢查過。回至陸賈身前道:“啟稟幫主,都檢視過了。”

四海遊龍睜開雙目道:“可有什麼發現?”

夏楚搖頭道:“似乎全無空隙。”

四海遊龍點頭道:“你歇著吧,此刻性急也無濟於事。”

杜君平發現四壁全無空隙之後,心中十分難受,緩緩行近阮玲姊妹道:“兩位原不準備來的,是我害了你們。”

阮玲道:“這事如何能怪你。”

杜君平忿然道:“我不信咱們便會束手無策。”

阮玲笑道:“可是事實上咱們是一籌莫展。”

杜君平心中十分忿怒,偷眼一看雲夢山人,隻見他垂目合眼,盤坐地下,竟似毫未把被困之事放在心上,心念一轉之下,頓覺自己的涵養工夫不夠,還得向這些老輩人物學習。

他立即盤坐下來運氣調息,隻覺真氣如珠走玉盤,十分暢順,方才所耗捐的真元,經這一陣調息,迅即複原,睜開雙目一看,隻見四海遊龍等人,各自盤膝運功,默然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王珍閃著雙目在望著自己。當下心裏一動道:“珍妹,你的短劍鋒利嗎?”

王珍怔了怔道:“這劍乃是家師所賜,倒是十分鋒利。”

杜君平又道:“能削鐵嗎?”

王珍想了想道:“這個我可沒試過。”隨即將短劍撤出,遞了過去道:“你看看便知道了。”

杜君平接過短劍,運足目力一看,隻見劍刃鋥亮,抖手一劍刺去,嚓的一聲,短劍齊柄沒入牆內。

王珍拍掌笑道:“好啊,這下可不愁出不去了。”她天真無邪,喜極之下,竟大聲喊叫起來。

四海遊龍等人經這一喊,齊都把雙眼睜開,夏楚見杜君平手持短劍,正自發呆,縱身越近他身旁道:“杜兄既有這支切金斷玉的神劍,咱們便不愁無法出去,且隨我來。”

他剛才曾把牆壁詳加檢視,知道何處厚,何處薄,何處可能是出口,領著杜君平到達西麵,指著一處地方道:“你從此處下手試試。”

杜君平暗自度量了一番,震腕一劍刺去,牆壁應手而裂,當下更不停留,手臂運足功力,舉劍連削,一刹那時間,已然開了一個足容一人進入的大洞,光亮從洞透入,外麵似乎是走廊,當下回手把劍交給王珍道:“待我先出去看看。”身形一穿,疾射而出。

跟著四海遊龍等人,魚貫而出,舉目一看,四下黑黝黝的,原來已是晚間了。四海遊龍深籲一口氣道:“咱們分作兩批吧,一批往東,一批往西,暫時不要驚動他們,出去之後再作計較。”

於是雲夢山人、阮玲姊妹與杜君平作了一路,陸賈與護法夏楚作一路,分向不同方向奔去。

杜君平一麵行走,一麵暗自思忖,與會之人,俱是各派首腦人物,若是失陷在江南分壇,他所帶領之人,豈肯就此幹休,定必有一場大打。

可是,一路細察之下,竟不見一點痕跡,江南分壇也燈火全無,不見一個人影。不由奇道:“莫非他們都走了?”

阮玲接道:“看情形好像是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君平立定腳步道:“道長與阮姑娘請先行一步,在下要進入大廳看看。”

王珍道:“要去咱們一道去,怎可讓你-人去。”

杜君平搖頭道:“不用了,還是讓我一人去吧。”

阮玲乃是極明事體之人,知道自己即隨前去,萬一有事,也幫不了多大的忙,遂一拉王珍道:“咱們在外麵接應也是一樣,讓他一人去吧。”

杜君平展開飄香步法,雙臂一抖,一鶴衝天,空中雙臂一分,疾如飛鳥地越過房脊,直向大廳繞去,在石級之上回目一顧盼,大步行入廳中,隻見廳內陳設依舊,隻是不見人影,不覺暗暗奇異,忖道:“江南分壇之人,怎的一個也不見了?”

在大廳四下看了看,舉步又向屏風後行去,隻見屏風後的那座佛堂也沒絲毫改變,邊荒四怪與蒙麵宮裝少婦所坐的椅子,依稀仍在。試探著正待再度行入,忽覺不妥,隨把腳步停下,緩步退了回來。

當他穿過大廳時,廳中赫然立著一個人,沉聲道:“此間不可久停,公子快隨我來。”

杜君平霍地停下腳步,隻見一位銀麵老者,倒背著雙手,立在階沿之前,當即問道:

“莫非他們都走了?”

銀麵老者道;“咱們離此再談。”騰身一躍,上了房簷,一路之上把輕功盡情展開,其疾猶如箭矢。

杜君平緊隨在他身後,奔行了約有三五裏路程,始在一處破廟前停下,跨步往廟內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