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1 / 3)

張炎忙道:“隻要郭兄有這意思,兄弟倒可做個引薦之人,至於擔任什麼職司,那就要看二位的造化了。”

修羅王道:“老朽一點微末之技,得以附驥尾,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何敢再有奢望。”

張炎寬慰道:“那倒並不盡然,如若你的功夫,果能盡職,盟主尚有補救之法,他能令人於一晝夜間,功力增強一倍有餘。”

修羅王大驚道:“有這等事情?”

張炎道:“在下雖未親見盟主真麵目,但知他胸羅萬有,確有神鬼難測之能。”

杜君平十分向往地道:“我們入盟之後,不知能不能見著盟主的金麵?”

張炎立起身來道:“那是一定有的,兄弟暫時先行一步,二位住在什麼地方,不妨留下個地址,到時兄弟親來拜望。”

修羅王亦起身拱手道:“一切拜托,兄弟靜候佳音。”

張炎離船後,杜君平哼了一聲道:“此人我認識,他外號黑風怪……”

修羅王對他丟了一個眼色,徐徐道:“蒙他看得起咱們爺兒,答應引薦入盟,倒是十分難得呢!”

杜君平故作興奮地道:“那時郭伯伯你是掌門人,晚輩便是掌門大弟子。”

修羅王笑罵道:“你不用得意過早,人家不一定要咱們呢。”

隻見金鳳由內艙緩緩行了出來,冷冷道:“二位入盟已是定局,不過若是另有所為,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免得枉送性命。”

修羅王點頭道:“謝姑娘的指點,我們深表謝意。”

金鳳冷笑道:“喝酒吧,我們吃這行飯的人,可不願卷入江湖是非漩渦。”

修羅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人生也和喝酒一般,越是性烈的酒,越夠意思,老是幹平淡淡,那又有啥意思。”

杜君平朗笑道:“伯伯說得對,有道是貨賣識家,晚輩學了這點功夫,有機會一展所學亦是快事。”

金鳳關切地望了他一跟,欲言又止。修羅王看在眼裏,不覺微微一笑。

杜君平起身道:“伯伯,咱們回寓所去吧,說不定黑風怪會來回信呢。”

修羅王推杯而起,笑了笑道:“你該問問金鳳姑娘,她答應不答應讓你去。”

金鳳笑道:“老爺子你老別取笑,小女子有什麼權利阻止他不去。”橫了杜君平一眼又道:“不過我得提醒二位,盟主精明強幹,任何人欺蒙不了他,而且……”

她似心有顧忌,話到唇邊,竟然住口不言。

修羅王微微一笑,舉步行出艙外,杜君平跟著立起,金鳳行近他身旁,悄聲道:“我不送你了,一切小心,記住,可別輕易吞服丸藥。”

杜君平見她含情脈脈,一片關切之容,不由暗暗一歎,胡亂點點頭道:“多承關懷,在下記住了。”快步行出艙外,修羅王聽力敏銳,在外聽得明明白白,故作不聞。

二人回到棧房,店鋪差不多都已打烊,修羅王打了個嗬欠道:“咱們睡了吧!”

杜君平隨即回到房中,隻見椅上端然坐著一個人,正是那位黑風怪張炎,當下故作欣然地道:“尊駕深夜來訪,必有好消息。”

黑風怪笑道:“幸不辱命,二位入盟之事,已得副盟允諾,不過還得與令伯父商量一下。”

杜君平欣然道:“他剛睡下,咱們這就找他去。”

領著黑風怪,行至修羅王房中,把前事說了一遍。

修羅王沉忖有頃道:“好倒是好,隻是太急迫了些,遲幾天可好。”

黑風怪道:“九九會期轉眼即到,現在入盟正是時候,再遲就來不及了。”

修羅王遲疑道:“我爺兒倆此來乃是暢遊江南,倘若加盟,短期內勢難回燕京,總得想法子捎個信回去呀!”

黑風怪朗笑道:“我道是什麼要緊的事,原來隻是一點家務小事,那容易辦,包在兄弟身上便了。”

修羅王點頭道:“那就這樣辦吧,咱們何時起程?”

黑風怪道:“當然就是此刻。”跟著又道:“二位加盟之時,可用東海派之名,自可見重於盟主。”

修羅王點頭道:“兄弟遵命就是。”

黑風怪立起身來道:“時間不早,咱們走吧!”

當先行出門外,三人齊展輕功,從後院躍出,黑風怪輕輕一擊掌,黑影中立時駕來了輛黑油布蒙蓋的篷車,黑風怪當先躍入,並取出二塊黑布道:“暫時委曲二位,請把眼睛蒙上。”

修羅王接過黑布道:“若有必要,兄弟遵命就是。”

隨即將跟蒙上,杜君平亦跟著蒙了雙目。

但聽車把式一聲吆喝,車輪轉動,往前駛去,急駛了約有半個更次,隻覺車身漸漸顛簸起來,似乎是在山區行走。

修羅王與杜君平雖都蒙上了雙目,但憑聽覺與記憶,忖度車輛行駛的方位似是在鍾山山區。又過了頓飯時間,車行忽止,黑風怪低聲道:“到了,下來吧!”

二人摸索著跳下車,由黑風怪引導,向宅子內行去,直到室內,方始將黑布掀開,睜眼一看,竟已置身於一棟巨宅之內。

黑風怪指著一個院落道:“依例入盟時,先得通過一項考驗,二人請隨我來。”

當先在前領路,隻見走廊之上,並列了兩排高大的蒙麵武士,各執鋸齒金刀,高高舉起,交叉成一個人字形的窄弄,黑風怪舉步行入,杜君平緊隨在後。此種陣仗,雖無敵對行為,但若兩邊武士存有惡意,刀尖一落,二人俱難逃一死。可是修羅王與杜君平藝高人膽大,險上都微露笑靨,神情甚是從容,毫無畏懼之色。

通過走廊,已到一座小小神堂之前,黑風怪輕聲道:“二位小心順答問話。”

隻聽神座之內,傳來一個蒼勁的嗓音問道:“二位請自報姓名。”

修羅王朗聲道:“在下東海派郭良,率領弟子杜樸,久慕本盟威名,誠心加盟本派。”

神座之內哼了一聲道:“僅是仰慕本盟威名?”

修羅王答道:“東海派遠在海隅,乃是一個小派,兄弟此番來到中原,一方麵是觀摩中原武學,一方麵亦俱有弘揚本派之意,近聞本盟擴大組織,容納各派入盟,兄弟有幸得以入盟,實是千萬之幸。”

神座之內又道:“本盟基本盟友三十六派,乃是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數,近覺所容納之數已然太少,決定再擴大,征求七十二十門派,以成七十二地煞,藉符上天上百零八星宿之數,同時每一盟友,俱可自成一香堂,廣收門徒,故與你揚門派之旨,並不相悖。”

修羅王稱謝道:“本派得以攀龍附鳳,皆盟主之賜,今後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神座之內冷冷道:“本座並非盟主,但你有此存心,本座自當轉達盟主。”說完聲音寂然。

杜君平細味那嗓音,似從不曾見過此人,黑風怪適時行入,拱手道:“恭喜兩位,第一道關總算過了。”

修羅王詫異道:“難道要經過許多道關才可入盟?”

黑風怪點頭道:“不錯,一般的盟友,經過暗中考查,以及隨行護法查問,也就可以了,如若擔任職司,仍得經過許多考察才行。”

杜君平故作不解地道:“據說天地盟乃是三十六派掌門人共商組成,然後再互舉盟主,發號施令,彼此在地位上,都是平等的,怎的如今變了。”

黑風怪看了他一眼道:“若是那般鬆弛,怎能產生力量,故盟主決定改變盟規,另立章程……”

杜君平恍然道:“原來如此,我們能先拜謁一下盟主嗎?”

黑風怪搖頭道:“盟主日理萬機,他忙得很,怎能常與盟友見麵。”

片刻時間後,即有一個黑衣江湖人,匆匆行了過來道:“你們二人是新加盟的嗎?”

杜君平答道:“不錯,你找我們何事。”

黑衣人愛理不理地道:“跟我來。”轉身往內行去。

杜君平大為不悅道:“這廝好生無禮。”

修羅王暗用傳音叮囑道:“忍耐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隨他去吧。”舉步當先跟在黑衣人之後。

黑風怪森森一笑道:“大事己定,兄弟不陪你們去了。”拱拱手轉身徑自而去。

杜君平快步追上修羅王道:“這裏不知是不是天地盟的總壇?”

修羅王用傳音答道:“到裏麵再說呢,此間縱不是總壇,亦必是極其重要之所。”

黑衣人行走甚速,穹彎曲曲,行的盡是走廊甬道,而且兩邊俱有明晃晃的萬年燈照明。

修羅王經驗豐富,暗中默察形勢,已然覺察出這座宅子建造得大異尋常,此時三人已行入一條曲折的甬道,黑衣人冷冷關照道:“兩位緊跟著我,不可錯行一步。”

杜君平冷笑道:“不勞費神,我們知道了。”

黑衣人突然伸手在牆壁一按,但聽軋軋一陣聲響,倏然露出一個月洞門來,行入門中,裏麵豁然開朗,竟是一個院落,院落之內,布置著許多盆景以及假山魚池之類,裝點得倒也十分雅致,隻是不見天日,也沒樹木花草。

穿過院落,乃是一座大廳,裏麵燈燭輝煌,散坐著不少服色各異的江湖人,杜君平細察之下,隻見祁連山主褚一飛、雪嶺居士韓三公等人,也赫然在內,隻是各人麵上均無表情,有的默然坐著,有的在看書,也有對奕的,對三人的來到,恍若未見,心中不覺大為驚異,暗暗對修羅王使了個眼色。

修羅王此刻神態十分嚴肅,他似在思索一件重大問題,對杜君平帶著訊問的一瞥,毫未留意。

黑衣人領著二人,穿過大廳入內,來到一間小房間之內,屋內盤坐著一個身禦黃衫,貌像十分猙獰的披發老者,黑衣人躬身道:“敬稟總管,又有兩位盟友奉派來這裏。”

披發老者驀地雙目睜開,射出冷電似的兩道眼芒,對二人一瞥,然後對黑衣人道:“可曾蒙本盟恩典過?”

黑衣人躬身答道:“還不曾,一切望總管卓裁。”

披發老人哼了一聲道:“胡鬧,這是誰幹的糊塗事?”

黑衣人又道:“二位乃是東海派,係黑風怪張炎引薦,已經護壇使者朝過相。”

披發老人沉哼一聲道:“知道了,你去吧。”

黑衣人躬身一禮,快步行了出去。披發老人朝修羅王看了看道:“尊駕來中原多久了?”

修羅王道:“兄弟來中原不及一月。”

披發老人又道:“尊駕身為一派掌門人,遠居海隅,不啻南麵王,何放要加入本盟。”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人各有誌,兄弟因覺著那種生活太過呆板了,是以來中原尋找一點刺激。”

披發老人縱聲大笑道:“其誌可嘉,其情可憫,但卻愚不可及。”

修羅王故作不解道:“尊駕此話是何用意?”

披發老人斂去笑容,沉下臉來道:“老夫乃是一時感慨之言,於你何幹?”

修羅王又道:“老丈尊姓大名。”

披發老人冷冷道:“老夫姓名久已不知,早把它忘了。隻知祖居燕山,你叫燕山老人好了。”

修羅王心裏一動,他對中原事物甚是熟悉,尤其是老輩人物,記得十餘年前,江湖有這麼一位人物,生性冷僻怪誕,武功自成一派,對名利之心甚是淡泊,不知怎的竟落到了天地盟。當下一拱手道:“久仰,久仰,原來老丈就是十餘年前,享譽燕趙的燕山老人。”

披發老人哼了一聲道:“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提他有個屁用。”隨從身上取出兩粒丹藥,交給二人道:”此丹乃是盟主的恩典,每人入盟均可服下一顆,據說可養氣提神,助長功力,吞下去吧。”

修羅王與杜君平伸手接過,修羅王把丹藥湊到鼻子上嗅了嗅道:“此刻就服下嗎?”

披發老人道:“向例必須當著老夫之麵服下,然後再分派職司。”

杜君平接道:“倘若入盟之人不肯即刻服下呢?”

披發老人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這是於自己有益之事,來的人多半都及時服下,有時老夫不耐煩了,便先點了他的穴道,然後一捏下巴,代勞他放人嘴內,倒也省事。”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不用老丈費神,我們服下了。”手一抬把丹藥送入嘴裏。

原來當雙方對話之際,修羅王早把丹藥掉成了本門的丹藥,杜君平也是如法炮製。不過他手法沒有修羅王熟練,掉換之時,已落在披發老人眼裏。當下有意無意地提醒道:“在聚賢廳內,沒服丹藥的可謂絕無僅有,就算當時瞞過,事後也可查究出來。”

杜君平冷笑道:“在下甚為不解,此丹既是本門的恩典,入盟之人求之尚不可得,何用人來強迫服下?”

披發老人沉哼一聲道:“年輕人最好少說話,此去東廂一O三、一O四兩單間,是你們的住所,去吧!”他似極不願說話,不斷地揮手令行。

修羅王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

領著杜君平行至東廂,果有兩個單間空著,裏麵被褥俱全。

杜君平道:“看來咱們得在這裏呆上幾天了。”

修羅王神色凝重地道:“我猜那兩顆丹藥必有原因,不過這燕山老人倒是怪得很,為什麼不強迫咱們服下呢?”

杜君平接道:“是啊,他明明看見晚輩掉換丹藥,卻故作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