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上官女俠(2 / 3)

此時赴會之人已然到了約有六七成,卻不見華山三鶴前來,杜君平心中甚感詫異。

聞人可的目光亦四下流動,他與杜君平的目的不同,他所要尋找的,是四大副盟,不是華山三鶴。

搜尋了許久,頹然一聲長歎道:“神風堡與修羅島至今不見有人來,許是修羅王與千手神君身中之毒仍未解去。”

杜君平微微一笑,改用傳音道;“師父之毒既可解去,旁人自然亦可設法解去。”

聞人可知他話中有因,便不言語了。

快斧手公孫喬突然指著棚上道:“他們妄圖再加七十二個黑道門派,並另設四個副盟。”

此時人數愈來愈多,大都是黑道中人,聞人可心中大為不愉,麵容顯得十分難看。

公孫喬默數三十六盟友,到的約有廿餘派,其中包括祁連山、雪嶺居士、大力神殃彭虎等一幫人,當下暗對聞人可道:“天地盟的神通果然不小,竟號召了這許多人。”

聞人可冷笑道:“正邪不並立,這批人終將枉費心機。”

杜君平突然一指篷外道:“家師來了。”

聞人可順著他手指看去,果見華山三鶴偕同青衫劍客、妙手書生大步行了進來,遂道:

“此刻你最好不要與他們招呼。”

杜君平久未與師父敘談,心中甚是孺慕,原想過去敘敘闊別之情,經這一說隻得忍了下來。

大會時刻定的是午牌時分,盟友們雖多已來到,但台上仍是空空的,一般盟友不停地在議論紛紛,聲音顯得極是嘈雜。

半晌方見台上排行出四人,依次是東魔曆陰平,南毒莫懷仁,西怪公羊穀,北妖古蘭香,一齊在盟主座位的左麵落座。

邊荒四怪凶名久著,乃是黑道中有數的魔頭,今竟公然列坐於天地盟的副盟席上,台下立時大嘩,響起一片怒吼之聲。

四怪雖知台下群雄心情激昂,卻是神色不變,端坐不動。

就在這時,台上又一揮行出了四人,當先一位紫袍朱履,貌相古奇,正是四大副盟之一,神風堡主東方玉明,身後緊隨的是一位身禦一絳色錦襖,百褶宮裙的中年婦人,隻見她未語先笑,打扮得十分妖豔,其後卻是一位玉麵朱唇,身著錦衣的少年公子,再次卻是一位身披鶴毛,手搖羽扇的中年羽士,一排俱在右麵的席位上坐了下去。於是,台下又是一陣騷動,這四人杜君平俱不陌生,宮裝婦人是孟紫瓊,錦衣公子是任長鯨,那鶴毛羽士似乎也在哪裏見過。

聞人可沉忖良久,失聲道:“那人就是神機羽士,果然加入天地盟了。”

群雄一陣騷動之後,慢慢又靜了下來,但聽大殿之上悠悠傳來三聲鍾響,台上又行出二人。

前麵走的是久未在江湖露麵的鐵髯蒼龍肖錚,亦即天地盟的盟主,其後的則是銀麵摩勒於謙。

鐵髯蒼龍一經露麵,台下又起了一片駭然之聲,俱都驚詫不已。

杜君平大感奇異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真有些糊塗了。”

聞人可唉聲一歎道:“此人就是假冒你師父之人,易容術之高,已然可以亂真了。”

杜君平仍不信道:“縱然易容術高明,難道武功也能假冒?”

聞人可搖了搖頭道:“若以你雲夢師兄的醫道,倘若要冒名老朽,那亦是輕而易舉之事。”

杜君平若有所悟地道:“莫非此人是我師父的入室弟子?”

聞人可輕喟一聲道:“此人縱非其徒,亦必是與師門極具淵源之人。”

這時肖錚已行至盟主位上坐下,目光四下一掃,徐徐言道:“兄弟蒙諸位抬愛,推舉為本盟盟主,數年來尚幸沒有殞超,今又逢本盟大會之期,兄弟有幾句話,必須在大會之前說明。”

一頓,見台下並無打岔之人,遂又道:“本盟共有盟友三十六派,兄弟深感並未能將武林同道全數包容,以致處理糾紛諸多不便,譬如黑道中的朋友,便未包含在內,同是武林一脈,此乃是極為不公平之事……”

隻聽台下一聲怒吼道:“天地盟乃是三十六派自行聯盟,與黑道之人何幹?”

肖錚並未理睬,繼續又道:“凡屬武林同道,俱屬武林一脈,原無黑白之分,有些人自鳴清高,硬把人家視為邪魔異端,以致造成眾多紛爭,兄弟深為這些同道感到不平,是以決心要在本次大會之期擴大本盟的範圍。”

台下一片怒吼,秩序甚為紊亂,肖錚麵色一沉,厲聲道:“諸位請肅靜,不論兄弟說得對是不對,應容兄弟說完話。”

經此一言,台下秩序稍複,肖錚複又道:“經兄弟各方徵詢結果,已有七十二門派同意加盟,共為同道造福,同時並經這些門派推舉邊荒四怪為新增四大副盟,連前一共是八大副盟。”

說著一指右麵座上的人道:“此四位乃是原來的四大副盟,千手神君東方大俠,諸位俱都認識,用不著兄弟引見,第二位飄香穀主,接替副盟。第三位是修羅島的任少俠,他是繼其師尊修羅王之位,接替副盟。第四位是神機羽士,諸位想來俱不陌生,他是填補死去的神劍杜飛卿之空缺,接替副盟之位……”

肖錚的話音一落,青衫劍客霍地立起身來,沉聲道:“天地盟乃是三十六派的共同組織,並非盟主一人的幫派,盟主這些措施可曾征得盟友同意?”

肖錚冷冷道:“諸位既推舉兄弟為盟主,兄弟便有權行事。”

青衫劍客怒極而笑,朗聲笑道:“各派既能推舉尊駕為盟主,自然亦有不讓你當盟主之權,我看這些事等選出了新盟主再議吧。”

肖錚冷笑道:“這也未當不可。”

青衫劍客又道:“天地盟隻得三十六盟友,除了當年曾經飲血的三十六派外,其餘的人請盟主先讓他們退出去。”

肖錚搖頭道:“他們已然入盟了,此刻的盟友該是一百零八個門派,本座無權令其退席。”

青衫劍客怒道:“尊駕如此倒行逆施,那是迫令我等退盟了。”

肖錚仰著臉,冷厲地道:“悉聽尊便。”

妙手書生接道:“如若我等果都退出,閣下便不得再用本天地盟的名義。”

肖錚冷冷一笑道:“兄弟向來的主張是非友即敵,汝等一經退出,不僅不得幹預本盟之事,且將以外敵視之。”

妙手書生大怒,正待反唇相譏,身後已然行來數人,冷冷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奉勸尊駕別對自己過不去。”

妙手書生素饒機智,知道此刻如若決裂,勢必誤了大事,暗對青衫劍客施了一個眼色,住口不言。

肖錚見妙手書生等不再語,遂又道:“本盟成立之日,曾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監盟,可是此兩派之人至今不見前來,想是不來了。”

一頓又道:“其實少林、武當又算得了什麼,兄弟覺著咱們組盟是咱們自己的事,何用外人來監盟,這事不如免了。”

見台下沒有一人出聲,隨又道:“上屆組盟之時,係由盟友推舉兩位候選人,然後推舉內中一人為盟主,我看這次規矩照舊吧,隻是兄弟老邁無能,已不堪再任主盟,各位務必另選賢能,俾可大展經倫。”

隻聽台下應聲吼道:“崆峒等廿門派推舉白鶴門的上官麗卿女俠。”

跟著又有人吼道:“祁連山主等八門派,推舉神機羽士為盟主候選人。”

這上官麗卿之名一經提出,全場無不嘩然,究不知江湖上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女俠,倒是神機羽士之名,比她響亮得多。

肖錚舉起雙手示意大家肅靜,然後徐徐道:“各位推舉上官女俠與神機羽土,兄弟深慶得人,咱們就從此二人中推舉一位盟主如何?”

隻聽人群中一人朗聲大笑道:“推舉盟主何等神聖之事,今竟如此草率行之,實令兄弟發笑。”

肖錚抬頭望去,說話之人竟又是青衫劍客,不禁眉頭籠上殺機,麵泛怒容,哼了一聲又道:“尹大俠有何高見?”

青衫劍客不徐不疾地道:“盟主乃是三十六盟友中之盟友,自然由三十六盟友中相互推舉,豈有胡亂從外人中推舉之理?”

肖錚沉哼一聲道:“此二位乃是新入盟的七十二派中人,如何不可推舉。”

青衫劍客冷笑連聲道:“盟友中誰讚成他們入盟來著?”

肖錚仰臉道:“本盟主有權容許他們入盟,何用盟友同意。”

台下立時轟然喧嘩起來,青衫劍客呼呼冷笑,大有即時發難之意,妙手書生輕輕一拉他的衣角,對著杜君平那麵一努嘴。

青衫劍客立即會意,便不再言語了。

那麵聞人可隻等台上提出盟主入選,當盟主肖錚提出上宮麗卿時,心中亦深感驚異,不知白鶴門是個什麼門派,但仍照預定步驟吩咐杜君平道:“是時機了,你該說話了。”

杜君平依言,待青衫劍客一經住口,立時高聲道:“在下杜君平,先父乃是神劍杜飛卿,今為先父遇害之事,須向本盟控訴。”

肖錚望了他一眼,眉頭微皺道:“你就是以血劍傳書的杜君平?”

杜君平道:“正是在下。”

肖錚徐徐道:“你對令尊之死有何疑竇?”

杜君平厲聲道:“在下認定先父之死乃是為人所害的。”

肖錚道:“武林人恩恩怨怨,很難有清了之時,令尊享有盛名,結仇在所難免,不知仇家是什麼人?”

杜君平劍眉一揚,振聲道:“在下所要控訴的乃是天地盟。”

肖錚怔了怔,麵現怒容道:“胡說,天地盟隻有盟主對外發號施令,難道你要控訴本座不成?”

杜君平揚聲道:“不錯,毒害先父之人乃是奪命羅刹,實際主使之人便是天地盟的暗中主腦人物。”

肖錚冷笑道;“本座身為盟主,一切發號施令皆由本座,哪裏還有暗中主腦人物?”

杜君平哼了一聲道:“在下之言絕非信口開河,你們自己心裏也該明白。”

肖錚臉色一沉,厲喝道:“可有什麼證據?”

杜君平昂然屹立道:“如無證據豈能信口亂說。”

肖錚手一伸道:“拿上來,你如拿不出證據,本座要辦你一個誣控盟主之罪。”

提起父仇,杜君平胸間頓時熱血沸騰,一縱身躍上台來,指著肖錚厲聲道:“你毒害先父,唯恐他尚有後人,竟暗傳鬼判,意欲來個斬草除根,在下若不是得幾個父執維護,隻怕早已死於你的毒謀之下了。”

肖錚一語不發,驀地一揚掌,擊出一股掌力,杜君平見他掌心通紅,掌勁中隱挾紅光,知是烈焰掌,心頭一懍,提凝功力揮掌迎出,用的亦是烈焰掌。

二股掌力一觸之下,雙方均感心頭一震,身子連搖了幾搖。

杜君平以弱冠之年,竟硬接下以掌法馳譽的鐵髯蒼龍一掌,台下之人無不駭然暗驚。

神機羽士徐徐起立,擋在肖錚的身前道:“盟主請息怒,此人如果有冤屈,今天盟友大會正該讓他申訴,如若阻止,便不夠氣度了。”

肖錚氣虎虎地道:“你閃開,此子目無盟主,竟敢上台無理取鬧,本座豈能饒他。”

神機羽士冷笑道:“盟主如不容他說話,顯然是自己理曲了。”

肖錚睜著雙眼看著神機羽士道:“怎的羽士也幫著他說話?”

杜君平在一旁瞧得呼呼冷笑,笑了兩聲,一斂笑容道:“在下敢於打睹,閣下絕非盟主,必是易容假冒之人。”

神機羽士心頭一驚道:“你說什麼?”

肖錚目泛凶光,緩緩逼近杜君平道:“你膽子可不小,竟敢當麵辱及本座,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杜君平仰麵笑道:“你剛才攻了在下一掌烈焰掌,在下也還了你一記烈焰掌,你該想想江湖上能用烈焰掌的又有幾人?”

肖錚表麵雖不動聲色,暗中卻驚詫萬分,沉聲道:“如此說來是你偷學了老夫的烈焰掌。”

杜君平笑了笑道:“在下乃是師門嫡傳武學,何謂偷學?哼,真個是不知羞恥。”

肖錚大怒,臉上殺機湧出,大有即時動武之意。

神機羽士上前勸道:“此人既當眾控訴盟主,不論有無事實,盟主均應有此容人雅量,現請盟主暫時回避,由兄弟代表審理此事。”

肖錚餘怒未息,重重哼了一聲道:“好吧,本座暫時回避,就請羽士代我審理。”

說著匆匆行入台後。

神機羽士麵含微笑,目視杜君平道:“杜世兄可把事情詳對本座述說,本座自當秉公處理。”

杜君平已知此人心楓十分深沉,當下徐徐道:“當第一屆天地盟成立之日,先父為退位讓賢,乃遠去江南遊曆,可是天地盟仍不放過他,竟在金陵秦淮河上,布下脂粉陷阱,先父一時不察,飲下穿腸毒酒,不出兩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

神機羽士動容道:“照你這般說來,那是肖盟主意圖除去令尊俾他登盟主寶座?”

杜君平立即糾正道:“在下指控的並非肖盟主而是另有其人。”

神機羽士道:“當年獲推舉為盟主候選人的,隻有乾坤雙絕.自然是他了,但不知有何證據?”

杜君平目含淚光,忿道:“下毒的是奪命羅刹,當時目擊的是陰風老怪赫連仲。”

神機羽士接口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指控奪命羅刹了?”

杜君平搖頭道:“奪命羅刹隻是受人指使。”

神機羽士又問道:“她是受何人指使?”

杜君平道:“她已招認是受天地盟的傳諭。”

神機羽士長籲一口氣道:“說來說去問題仍然出在盟主的身上。”

頓了頓又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果確能證明是肖盟主所為,在座的四大副盟可替你作主辦理此事。”

杜君平急道:“主使之人不是肖盟主,而是天地盟暗中發號施令之人。”

神機羽士搖頭道:“此言不通,天地盟一直都是由盟主發號施令,此外並無第二人。”

杜君平知他有意將責任推在肖錚身上,但因為事先未得指示,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才好。

台下的聞人可自杜君平一怒上台之後,便一直在暗中觀察動靜,覺出到會之黑道門派,雖都對天地盟包含黑道在內之主張,表示擁戴,卻不像是有組織係統的安排,而且大都存有觀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