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暮,你妹妹找你!”不知道是誰衝著一個包間裏喊了一句。
過了兩分鍾周楚暮叼著根煙出來,那樣子很頹廢也很酷。
他,果然,真的,在這裏。
“哪一個妹妹?”他大聲嚷嚷,可聲音顯得有氣沒力。
看見我,他居然小小地吃了一驚。
“林林,真的過來啊。”他終於笑著看我,“怎麼先也不說一聲?”
我看著他,說不出話。那張想念已久的臉忽然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的滋味,讓我心裏百感交集起來。
我一定是太想他了,所以才會有不認識他的幻覺吧。
“你在想什麼?”他拉我一把。
“你跟他們說起過我?”我問他,因為我很奇怪,為什麼別人會知道我是他妹妹。
可他搖搖頭,然後,一把把我拉進舞池:“來,放鬆放鬆。”
後來我才知道,凡是有女的來找周楚暮,他都會說:“那是我妹妹。”
這真是一種老掉牙的欲蓋彌彰。從那時候,不,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周楚暮是個小混混,他跟其他的小混混,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許,他長得要帥一點。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他是周楚暮。
那一天,周楚暮拉著還穿著天中校服的我滑進舞池,DJ播放的音樂逐漸變得狂放,他雙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在我耳邊大聲喊:“你來得真巧,今天是‘算了’的狂歡夜。”
我不說話,因為我在緊張地想,所謂“狂歡夜”會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舞會結束之後,還會有另一種的狂歡?我和他走到這一步,是不是太快了一點?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燒得我耳朵滾燙,我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周楚暮的手,可他摟著我不放,摟得緊緊的。
“你知不知道,我想這樣,已經想了很久。”他無恥地在我耳邊說。
可是為什麼,我對這種無恥,是如此地缺乏免疫力?
音樂聲越來越吵鬧,燈光開始更快地變幻,不知從哪裏噴出來一陣一陣的幹冰,在忽然變得模糊的世界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瘋狂的表情。
“跳啊,妹妹!”周楚暮忽然鬆開我的腰,著魔似地喊,“在這裏,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在乎你!”
伴著他的喊聲,忽然又起了一陣強烈的鼓點,我的心裏,忽然有什麼東西轟地一震,然後,嘩啦啦地倒塌。
是的,我還裝什麼?
在這個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在乎我的地方!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隨著音樂狂熱地跳動著,不顧自己大汗淋漓。
直到,我別在腰帶上藏在校服底下的手機,開始猛烈地震動。
我條件反射似的從舞池裏跳出去。因為我和田丁丁說好,如果今天老班去查人數,一定要幫我說個謊。
果然,當我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察看短信息,田丁丁的名字,就隨著那一隻一隻的小翅膀跳出來。
“你什麼時候回?”
“老班來了,怎麼辦?”
最後是一條:“我對他說今天傍晚你媽來接你回家了,具體為什麼我不知道。”
我在心裏咕咕笑,她這輩子還沒見過我媽呢,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說起謊來,還著實有一套。
當然,這和我平時勤學好問謙恭有禮成績優異,在老班心裏建立起了良好的形象,也有莫大的關係。
我發短信回她:“謝謝你丁丁,我愛死你了。晚自習後我會回宿舍。”
她很快回了一條:“那就好。注意安全。”
我看著那條短信,不知怎麼地愣了半秒,才把手機重新裝回口袋裏。
然後,我就站在舞池旁邊等周楚暮。
一曲終了,他才終於出現,詫異地看著我:“怎麼,玩得不痛快?”
“很痛快。”我對他笑著說,“不過,我必須回學校了,太晚了會進不了宿舍。”
我聽見他低聲地說了句:“靠。”但我裝作沒聽見。
“你不送送我?”我問他。
他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他大概是在考慮值不值得為了我錯過下麵精彩的節目。
可是最後,他還是把煙頭用腳底踩滅,惡狠狠地說了句:“走。”
我們走出酒吧街,外麵的風很熱,周楚暮一邊走一邊撩起衣角扇風,那模樣不是一般地粗俗,也不是一般地,讓我感到安全和放鬆。
“就到這裏了。”可是我們並沒走出去多遠,他就忽然停下腳步說,“恕不遠送。”
我也停下來,看著他:“你就不怕我自己回去遇到流氓?”
他嘿嘿笑,指出我的錯誤:“有比我還牛逼的流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