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烏托邦
“烏托邦”是歐洲拉丁文的音譯,原意為“烏有之鄉”,即不存在的地方。自從16世紀初葉,英國人莫爾在《烏托邦》一書中描繪了一個保留奴隸和宗教、廢除私有財產、實行公有製、按計劃生產和消費及人人都從事勞動生產的理想社會製度後,人們便把“烏托邦”理解為“空想的理想社會”,“烏托邦”也就成了“空想”的同義語。
陶淵明一生都生活在社會動蕩、災害頻繁的年代中,幾次出仕,壯誌難酬,終於歸隱田園。自己一生的窮病交困,加之親眼目睹了社會的腐敗混亂與百姓的貧困痛苦,其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對美好、平等、安定的社會生活的渴盼,這使他唱出了一曲世界上最古老的“烏托邦”戀歌——《桃花源詩並記》。
在《桃花源記》中,陶淵明以優美自然的文筆,再現了田園牧歌式的桃花源人的生活。
晉太元年間,有一個以捕魚為業的武陵人。他蕩舟撒網,沿溪而行。魚兒在網中跳躍,漁歌在水麵回響,愉快的勞動讓漁人流連忘返。
忽然,一片桃花盛開的林木映入了漁人的眼簾。放眼望去,溪水兩岸,百步之遙,桃花綴滿枝頭。碧綠的青草像錦緞一樣,粉紅色的花瓣散落其間。美麗的景色令漁人非常驚訝。小舟推波,繼續前行。在溪水的源頭,桃花林的盡處,一座小山出現在漁人的麵前。
山腳下有一個山洞,裏麵仿佛還有光亮。漁人便離開小船,好奇地鑽進了山洞。起初,洞內非常狹窄,隻能容一人通過。走了幾十步後,突然間漁人眼前出現了一個新的世界:土地平曠,屋舍儼然;良田肥美,碧波展鏡;桑葉婆娑,竹影搖風。田間小路縱橫交錯,左右鄉裏雞犬相聞。其中往來耕作的男女衣著自不同山外人,老人與兒童怡然自樂。
漁人的出現使村民大吃一驚,他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後,村民疑慮頓消,把他請到了自己的家中,殺雞設酒,盛情款待。鄰居們聽說後紛紛湧來探問山外的消息。言談間,漁人知道了這些人是祖上逃避秦時戰亂,攜妻帶子來到此地的,從那時起再也沒有離開這裏,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漢代、魏晉的事情聞所未聞。村民聽了漁人講述的世事變遷,無不歎惋。此後,村中之人都邀請捕魚人到家中做客,其樂融融。
幾日後,當漁人準備離開這裏時,山裏的人囑咐道:“我們這裏的生活不值得向外人提起,希望你能為我們保守秘密。”
漁人擺舟歸鄉。路上,他做了很多標記。回到家中,他向本郡太守稟報了此事。太守派人和他一同前往,但出來時做下的標記再也找不到了,他們沒有尋到進山的路徑。
後來,好遊山澤的南陽人劉子驥(名驎之)欣然前往,想一睹桃花源的神秘,但也沒有結果。劉子驥病故後,便再也沒人關心此事了。
這就是《桃花源詩》前的“記”。從體例上看,這篇“記”頗似一篇小說。文中自然景色優美宜人,社會生活安定祥和,令人產生無限的遐思。優美意境的創造、恬淡自然的敘述使這篇“記”的影響,在千百年間已經遠遠超過了《桃花源詩》本身,但《桃花源詩》以又一種文學形式,抒發了詩人對理想社會的熱切期盼:
嬴氏亂天紀,賢者避其世。黃綺之商山,伊人亦雲逝。往跡浸複湮,來徑遂蕪廢。相命肆農耕,日入從所憩。桑竹垂餘蔭,菽稷隨時藝。春蠶收長絲,秋熟靡王稅。荒路曖交通,雞犬互鳴吠。俎豆猶古法,衣裳無新製。童孺縱行歌。斑白歡遊詣。草榮識節和,木衰知風厲。雖無紀曆誌,四時自成歲。怡然有餘樂,於何勞智慧!奇蹤隱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異源,旋複還幽蔽。借問遊方士,焉測塵囂外!願言躡清風,高舉尋吾契。
詩首先交代了賢人為避秦亂,過上了往跡浸湮、來徑蕪廢的遁世生活。然後描寫了遁世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隨時耕種,怡然自得。最後抒發了詩人的內心真情:我多麼願意能駕著輕風,高飛去尋找那些和我誌趣相投的人們。
這首《桃花源詩》道出了《桃花源記》中所沒有揭示出的意旨:桃花源人富庶安定的生活關鍵在於,“春蠶收長絲,秋熟靡王稅”。可見,無論是近似於小說的敘事散文,還是五言體的抒情詩歌,二者所表現的思想情誌是一以貫之的,它們都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現實社會中不存在的、以陶淵明為代表的、廣大人民希冀的理想社會——有民無君,和諧友愛,民性純樸,風俗淳厚。從《詩經·碩鼠》中對“樂土”的追求開始,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夢想著一個理想的樂園,陶淵明彙集了人們的夢想,以浪漫的藝術想象勾畫出了這千古一夢——桃花源。現實的思索,先哲的啟迪,釀成了這文學“白日夢”的底蘊。
東晉末年,兵災、水災、旱災不斷,沉重的賦稅徭役不止,加之匈奴、鮮卑攻陷中原後,統治者殘酷屠戮漢人,平民百姓為苟全性命大量逃亡。他們選擇“深險平敞之地而居,躬耕以養父母”。《晉書·庾袞傳》就有全族逃入深山生活的記載。因此,現實生活為詩人理想的抒發提供了廣闊的天地。
在《桃花源詩並記》中,我們不僅能感受到老子的“小國寡民”的政治圖景:“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人複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還能體味到《禮記·禮運篇》中儒家的“大同”思想:“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同時,我們還可以看到阮籍、鮑敬言等人的“無君論”思想。阮籍在《大人先生傳》中指出,“君立而虐興,臣設而賊生”。《抱樸子·詰鮑篇》中,鮑敬言雲:“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泛然不係,恢爾自得,不競不營,無榮無辱。”在這些思想的基礎上,經過陶淵明的改造與創造,封建時代廣大人民向往的理想世界以全新的麵貌呈現在世人的麵前。桃花源——中國古老的烏托邦,雖屬空想,但對它的追求與摹畫實屬必然。詩人在對美好社會理想的描繪與歌頌中,完成了對醜惡現實的深刻批判。
陶淵明《歸去來兮辭》
陶淵明一生中曾幾次出仕,做過祭酒、參軍、縣令一類的小官。然而,他所生活的東晉時代,統治集團腐敗無能,苟且偷安,隻知兼並土地,聚斂財富,魚肉百姓。門閥士族擅攬大權,排擠庶族地主有誌之士。陶淵明青年時代曾有過“大濟於蒼生”、建功立業的壯誌。他數度出仕,也是試圖實現自己的理想。然而,像他這樣出身的貧士,根本無進身之路。加之他傲岸不群,有潔身自好的氣質,更不肯與專橫的士族地主妥協,所以,幾次為官,都任期不長,就辭職而去。到四十一歲那年的彭澤令任上,他終於決心棄官歸隱,從此過著躬耕隱居的生活。
《歸去來兮辭》就是他辭卻彭澤令歸田後所作。“辭”,文體名,是一種抒情賦體。
正文前麵有一篇小序,記述了作者就職彭澤令和辭官歸隱的原因。
作者在序文開篇就直截了當地說出離家赴彭澤令任上的原因,是由於“餘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是為了養家糊口,在親戚朋友的勸說引薦下,才不得已出外謀官,以求“公田之利”,來緩和家中的窘境。然而,“在官八十餘日”就“眷然有歸與之情”。為什麼呢?陶淵明是心胸開闊坦然的人,他不忌諱別人對他逃官之舉的非議。所以,他堂堂正正地擺出了幾條理由:其一,“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意思是,本性崇尚自然,不願造作,勉強做自己不願幹的事。其二,則是“肌凍雖切,違己交病”。進一步表明饑餓寒冷雖然至關緊要,然而違反本心也非常痛苦。最後一點理由是要為死去的胞妹吊喪。顯然,前兩點是棄官歸田的根本原因。陶淵明在官宦生活中,常常處在“一心處兩端”的矛盾之中。他既想通過仕途實現報國為民的理想,但又憎惡官場黑暗,為保持節操,常思歸隱。直到他的抱負誌向被冷酷的現實撞得粉碎之後,他思想中堅守本誌的一麵才上升到支配地位,使他毅然歸隱田園。其實,陶淵明所走的道路,也未出儒家所提倡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處世規範。至於序中提到的武昌奔喪。隻是表麵的事由而已。“嚐從人事,皆口腹自役。”他坦誠而愧疚地宣稱:過去做官,不過是為了糊口,回想起來,黯然神傷,愧對自己的“平生之誌”。即“代耕非本望,所業在田桑”。這是沉痛的自責自咎,但也見出作者歸隱的決心。序文最後說:“因事順心,命篇曰《歸去來兮辭》。”說明序文所述之事是寫此篇辭賦的緣由。
總觀全文,既有直敘之句,又有委婉之言,辭意真切,文字洗練,結構謹嚴。一篇說明性的文字,寫來卻起伏跌宕,飽含感情。
下麵介紹這篇辭賦的正文。
《歸去來兮辭》讚美了美好自由的田園生活,抒發了作者對這種生活的熱愛之情。同時揭示了陶淵明對官場生活的厭惡與否定。可以說,這篇辭賦是陶淵明與封建統治者決裂的宣言書。
全文按內容的發展和韻腳的轉換,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先介紹第一部分。原文是這樣的: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風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這一部分,敘述和描寫了作者歸家途中的情形。
一開始作者就開門見山地呼喊:“回去吧。田園已經荒蕪。怎麼能不回去呢?”起勢突兀,語氣迫切,明確點題。表現出作者歸隱的信念果敢堅決。這樣寫能抓住人心,引起關注。下麵六句,以檢討的口吻和寬慰的心情,否定昨天,肯定今日。“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心為形役”,內心為形體所驅役。是說過去本心不願出仕,但為生活所迫,不得已出外為官。現在既然鑄成大錯,又為何要惆悵悲傷呢?陶淵明曠達之處即此可見。加以“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認識到過去雖已不可挽救,但未來之事尚可彌補。但作者懷著樂觀慰藉心情的更重要原因,則是“覺今是而昨非”,這是全文的重點句。鮮明地表示出作者對過去仕途生活,也就是對士族地主政治的否定;對今天歸隱田園,也就是與上層統治者一刀兩斷的肯定。辭賦通篇正是將今日和昨日對比,重在描寫“今是”即田園生活的美好。作者既然有這樣涇渭分明的認識,他當然毫不猶豫地告別過去,歡欣鼓舞地走向未來了。
接下去,作者以流暢的筆調,描寫了歸家途中的動人情形:“舟搖搖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小船搖蕩,掠浪疾馳。輕風拂來,吹動衣襟。這是寫水路。陸行則是“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他頻頻地向行人問路,急於早些到家。這裏似乎小船有知,輕風會意;一則疾行,一則送爽。何其快哉!然而,“陸行多歧”,問路必然耽擱時間,而晨光遲遲未啟,又令人心煩。快與暢,表現出作者掙脫束縛、恢複自由的輕鬆感;而慢與阻,反射出急於返回家園的迫切感。將作者複雜的心情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在第二部分中,作者描寫了初歸家園的生活情形。這部分因為中間換韻,又可分為兩層。
先介紹第一層,原文如下:
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
三徑就荒,鬆菊猶存。
攜幼入室,有酒盈樽。
這一層是緊密銜接、音調急促的八個四字句。
用形象而帶有動感的詞語描述了回到家鄉及走進院裏的動人情景。“衡”即橫木。以橫木為門,言屋之簡陋。“載”,是語助詞,有“則”和“乃”之意。“載欣載奔”,不顧旅途的勞累,竟興奮地奔跑起來。接著寫仆人和孩子早已等候在門前,見到作者歸來,心情同樣高興。隨後寫作者進到院裏,又是另一番情形:“三徑就荒,鬆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三徑”,典出漢朝蔣詡,他隱居後,園中開三徑,隻與另外兩位隱士求仲、羊仲二人交往。作者入院之後,看見庭園小路已經荒蕪,卻喜鬆菊還在。他在孩子們的簇擁、攙扶下進到屋裏,親人們已經為他預備好酒。這裏,提到了鬆菊和酒。陶淵明一生固窮守節,忠貞正直,常以鬆菊自沉自勉。這在他的許多詩文中都可見到,使讀者“每觀其文,想其人德”。至於談到酒,蕭統的《陶淵明集序》中說:“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說陶詩篇篇有酒,當然誇大了些,但他在作品中談到酒的地方確實不少。他飲酒,既表現出壯誌未酬的憂憤之情,又流露出狂放自適、知足常樂的情緒。這裏將鬆菊與酒並提,則反映出他歸隱後本誌不移,但又無力回天,隻得過一種“濁酒且自陶”的生活。
下麵介紹這部分的第二層。原文如下:
引壺觴以自酌,眄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鬆而盤桓。
陶淵明終於擺脫了俯仰由人的官宦生活,回到了靜謐安適的家鄉。他每日或以酒相伴,自斟自飲;或閑視庭樹,喜形於色。時而憑窗遠望,寄托自己的傲世之情。鬥室雖小,卻已滿意。時而漫步庭園,體味著生活的妙趣。門同虛置,設而常關。這裏,並不是不與任何人來往。而是表達出他與黑暗社會絕交的信念。陶淵明的心是不會被小小的庭園所局限的,於是,他“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策”,拄著。“扶老”本是竹名,即扶竹,因可用為杖,故稱杖為“扶老”。這兩句的意思是:拄著手杖或遊或息,時時抬頭遠眺,但見峰際流雲,天空歸鳥。“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這兩句是本篇的名句,為後人所傳誦。從字麵看,是寫景,但是,用“無心”和“知還”來形容雲與鳥,就使自然景物人格化,賦予這兩句詩以新的含義。過去雖然出仕,但實際上是無心做官;如今厭倦了官場生活,應該像鳥兒歸巢一樣回家了。這裏自然界的景致和作者的心情互相吻合、滲透,天衣無縫地繪出一幅詩意蘊藉、疏淡清遠的水墨畫。宋人葉夢得曾謂:“此陶淵明出處大節。非胸中實有此景,不能為此言也。”他一語揭示了作者的天機和匠心。這一層的最後兩句:“景翳翳以將入,撫孤鬆而盤桓。”作者佇立在日將西下的昏暗暮色中,心中別有一番暮年之感;手撫孤鬆,不忍離去,卻又道出永葆蒼鬆氣節的心誌。這正對應了上文提到的“鬆菊猶存”的句意。
最後介紹第三部分,先把原文朗讀一遍: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複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宇內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兮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這一部分,作者描寫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歸去來兮”,這個祈使句的再現,與首句呼應,但不是簡單的重複。它是在作者經過最初的隱居生活,進一步肯定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之正確之後,發出的語氣更重和意義更深的呼喊,起到深化和強調主題的作用。這裏的“請息交以絕遊”,與上文的“門雖設而常關”同為一個意思。“世與我而相違”兩句,意為出外與世俗交遊,世俗與我和不來,我再出遊去做什麼呢?作者與統治者決裂,遺世獨立,倔強崢嶸的高風亮節赫然可見!但作者是熱愛農村、熱愛生活的,樂於與鄉親父老來往的。一方麵他與親屬話家常,以琴書解憂愁;另一方麵,他又聽從鄉鄰的忠告,春天來臨,該到西邊地裏去耕種了。“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是說準備車船到西邊地裏去。陶淵明走出了家門,來到了大自然中,這裏是廣闊的天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得到了新的解脫:“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作者興奮已極,不辭勞累,尋奇訪勝,攀山登高。舉目所見是欣欣向榮的茂林,細流涓涓的春水;壯麗寥廓氣象萬千的大自然展現在作者麵前,他身處蒼冥之下、天地之中,想的是什麼呢?“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他羨慕萬物複萌得時,歎惋自己老之將至,而不能有所作為,流露出一種蒼涼淒惻的感慨,這從另一方麵也反映了他對世事並沒有完全冷淡和忘懷的心事,其表現是情不自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