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楓林鎮就行人稀少,一到晚上更是就如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地,張連亭從二樓房間的窗向外俯視,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明明是夏日悶熱的夜,但這街上仿佛有著嚴冬一樣的夜。為什麼楓林鎮這麼少人了?據算命的瞎子“周濟公”說:“一是因為年輕的人都外出打工去了,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回來,而平時在家裏的隻有一些老頭子;而另一個原因——”說到這裏,老周突然很小聲了,“楓林鎮是個不祥之地,在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曾在楓林鎮的這條大街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像瘋魔了似的,連小孩子都不放過。聽說有個小女孩死得特別慘,不僅被****致死,還被分屍烹食。這裏還一度成了空鎮。後來人們也想盡辦法請了有名的法師來去超度那些冤死的亡魂,可是鎮上的‘環境’還是不見改善,這些年頭鎮上的人死得多、生得少,人們又開始紛紛議論是村口的神廟建錯了方向,反正,各種說法都有。”
張連亭是怎麼都不信鬼魂的說法的,但他有找不到理由反駁老周,甚至還被老周說得心裏忐忑不安。有一天,他想了許久,覺得還是回原來的城市去工作好。於是,有一天他就對水月說:“水月,我們還是回原來的地方找工作吧?”水月聽了,一會兒後才悠悠的回答:“我懷孕了。”張連亭聽了很是歡喜:“你是說我要準備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他已經把剛才的問話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但是又過了幾天,張連亭還是越來越感到不安,昨天和前天連續兩天聽說就有三個小孩失蹤了,派出所的十多個警察全部出動,還發動了附近的居民幫尋找,可從早查到晚,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這天,張連亭又向水月說起離開楓林鎮的事,水月沉默了半晌,說:“好吧。我們明天就走。”張連亭當然也是想越快離開越好,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已經是讓他提心吊膽了。當天晚上,當張連亭準備和水月上床睡覺時,水月突然走到他跟前,嘴唇湊到他耳根,柔情地說:“我想和你做愛。”“可是你有孕在身,”張連亭說著,輕輕地推開了她,上了床,“很危險的。”水月不再作聲,也上了床。她上床之後就褪去了所有的睡衣,一絲不掛的躺著,沒蓋半點兒被。張連亭自上而下打量著她赤裸裸的身體,看到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那一刻他覺得她的懷孕可能是假的。他翻過身去,便把她覆蓋住了。
就在張連亭和水月做愛的時候,他看到了水月平坦的小腹慢慢鼓脹起來,越來越大。張連亭驚恐的跳下了床,瞪大著眼睛看水月,水月也是一副極度恐懼的神情,她摸著越脹越大的肚子害怕得又叫又哭,指指自己的肚子望向張連亭,張連亭也是被嚇得六神無主驚慌失措。
水月一聲慘叫,聲音之淒厲仿佛來自地獄深淵,她脹鼓鼓的肚子突然破裂了,從裏麵被撕開了,一隻怪物從她的肚子裏鑽了出來,它嬰兒般大小,長著細長的四肢,長長的腦袋,渾身一片血淋淋的,形容恐怖之極。水月痛苦地掙紮著,看著顫栗著的張連亭,伸著手無力的叫喊著:“救我,救我,救救我……”哭喊之中涕淚滿麵。而那怪物盯著縮在牆角的張連亭,時不時露出憤怒的表情,又是呲牙咧嘴,張連亭腿腳一軟端了下去,就抱頭痛哭起來。水月這是也是再也無力掙紮了,她就這樣帶著痛苦得扭曲了的麵容,倒了下去,倒在了被她自己的鮮血染紅了的床上。
夜,不管在哪裏,都有著永恒的無盡的黑暗。
而當陽光再次光臨楓林鎮的時候,又是一隊出殯的隊伍正從街尾緩緩而出,帶著淒寂氣息的楓林鎮街道上仿佛又充滿了沉沉的晦氣,人人關門閉戶,連商店也因此歇業半天。此時此刻,整條大街上,唯一有點生氣的卻仿佛就是那支充斥著哀號出殯的隊伍。而在長長的隊伍後麵,遠遠的跟著一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隻是神情之中帶著濃厚的陰冷的氣息。在經過張連亭家門口時,她側臉向門口憋了一眼,她從心底裏發出了一聲“嘿嘿”冷笑,卻回蕩在大街的上空,令人心寒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