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尾聲(下)(1 / 2)

“這是國家大事,想必人人都會關心的吧。臣妾雖隻是個小小女子,也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免不得要操心些,這也奇怪嗎?”沉容有些不高興的放下筷子,一動不動看著慕容恪。

“跟你說笑,這麼認真做什麼?孤告訴你便是。滄州那裏,情況不怎麼好。”

“怎麼不好了?”沉容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避諱了,劈頭就問。

慕容恪微微眯了一下眼,隨後若無其事的笑笑,道:“不過就是陳煥沒有本事,丟了幾座城池而已,不日應當就可討回。”

沉容淡淡點了點頭,也覺自己似乎關心的太過,本沒什麼,不過就是擔心李廣德的安危而已,但難免又要遭他猜忌,便按下了好奇心不再多問。

一時無話,二人悄然用飯畢,沉容便開門叫紫雀她們兩個進來收拾,回頭對慕容恪道:“殿下下午還要去見陛下麼?”

“應當不用,怎麼了?”慕容恪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她旁邊環抱住她,用手撥弄了兩下她頭上的玉簪,笑道:“你也太怕熱了,連頭飾都不戴,還沒有人家紫雀打扮的俏麗呢。”

紫雀正收著殘羹剩飯,突然聽得這麼一句,不由訥訥伸手撫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那串珠花,猶豫著要不要拿下來,最後終是紅了臉,覺得自己若是拿了也太顯刻意,便幹脆裝作沒聽見。

沉容無奈白他一眼,故意道:“你若看得上紫雀便收了她,臣妾也沒有話說。”

紫雀不由在心裏哭嚎:這兩個小祖宗拌嘴關她什麼事兒呢?總是要她做靶子。於是乎,捧著一手的碗盤便匆匆的走了,走前還氣鼓鼓的瞪沉容一眼。

“你的性子是越發刁鑽了!”慕容恪佯怒的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又溫柔的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兩個人倚在門邊,平靜的看那屋外的天色。

“孤看你在宮裏待得也悶,哪天有空帶你出去轉轉。”

沉容有些訝異的回頭看他一眼,怔怔點頭道:“好呀。”原本以為慕容恪因為她上次失蹤的事情再也不會讓她出去了呢,沒想到也有這麼體貼的時候。

“孤先回朝露殿,晚上再來看你。”慕容恪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隨即轉身而去。

慕容恪回去將公服換下,隻著一件素雅至極的靛色襴衫,隨即叫上王誌,二人一塊向崇文館去。抵達之後,讓王誌屋外守著,他孤身進入殿中。

鋪開畫紙,磨墨,舔筆,落筆,一切行雲流水,他麵無表情,眼中所望雖是筆墨,心中所想卻遠不僅於此。他心中勾勒出一個美人的模樣來,那美人有著這世間再難一睹的芳容,烏發長及腳踝,挽起來,總是蓬蓬的堆在腦後,綴上各樣的金鈿雲篦步搖珠花,明明暗暗,華貴不已。美人的眉心一摸朱紅花鈿,兩眉細細長長,朦朧若遠山,明眸煥彩,卻總蒙著一層拂之不去的憂愁,朱紅的唇如春日裏嬌媚的花瓣,唇角總是微微揚起,可是他知道她不開心,他從未有一天見過她真的開心,雖然她從未告訴過他,她究竟在哀傷些什麼。

慕容恪提筆落筆,已完全忘卻時間的存在。霞飛四度時,他終於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桌上的美人圖幾乎已經完成了,隻是——沒有五官。

美人的發、身形、衣裙,他都已經勾勒的很完滿,可是那張臉,他卻徹徹底底的模糊了,即便他記得母親有著怎樣的眉眼、鼻子、嘴唇,可是他不能拚湊到一起,或者說,他無法想象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拚湊在一起會變成什麼樣,他很害怕,也很茫然,他已經搜腸刮肚把自己年少時的記憶全部都牽扯了出來,可是沒有一段記憶是真切的母親的模樣,他忽而有些哀傷的想——自己果真已經記不得了,才九年而已,他已經忘了母親的模樣,那麼再過九年呢?是不是連這些片段都不會存在?

“王誌。”他平靜的喚了一聲。

“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恪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畫,道:“把這幅畫給裝裱起來。”

“是。”王誌說著便上來要取畫,可是在看到這畫的時候不由愣住了,遲疑問了一句:“殿下,這畫……還沒有畫完吧。”

“畫完了。”慕容恪淡淡道。

“是。”王誌忙應了下來,即便慕容恪不說,王誌也知道這畫中的女子便是端麗皇後,先皇後是慕容恪的心病,還是少問的好。

“等下,”慕容恪望了望那邊的書架,突然打斷王誌道:“等會兒再收拾這個,你先去那邊中間那個書架的最上麵找本《毛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