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種強烈的感覺,他和三個好友走下舷梯。來接機的是孝感麻糖廠的人,四個人坐上汽車,一路瀏覽著荊楚大地的湖光山色,直奔董永的故鄉孝感。
賀天驕新置辦的房產在孝感市市中心的外環地帶。房子雖然舊了些,但是帶了一個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的小園子。賀天驕總是對舊香舊色的動心怦然心動,當孝感麻糖廠的人向他提起這套宅子時,他內心的柔軟空間瞬時被擊中了。他當即決定擁有它,哪怕是住上一天的機會也沒有,他也覺得不能錯過。
自他買下這套宅子後,還是頭一次來。他不知道母親初次見到自己的孩子時的心情,反正,他在向這套宅子行駛的路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好奇和激動。在他心目中,這套宅子遠重於他在北京的多處房產,就像他領養的一個嬰兒一樣,令他有好大的驕傲和責任。
正像麻糖廠的人和他形容的那樣,院子毗鄰一條幽靜得有些雅致的街道。街道兩旁栽有高大的榆樹,相對而駛的車道中間還種植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瓣為大朵大朵的鮮花。這套宅子的門口則有一棵粗粗壯壯得早已歪斜的老槐樹。
舊時,北京的四合院都講究在門口處種植一株老槐樹,說是能帶來升官發財等福運。賀天驕乍一看到這棵老槐樹,倍感親切。他下了車後首先做的事便是將拳頭重重地擂向蒼老得絕對發澀的樹幹,宛如老朋友見到老朋友時必行的禮儀。
房間內顯然經過修整,古樸中透著一股人為的幹淨和爽利。房子買下後不知何年何月住上一回,所以,院內還沒有長駐的工人。冰箱裏的水都是麻糖廠的人早上現買的。
真正的生意人向來不會將談生意放在首位,他們四個也不例外。在麻糖廠朋友的提議下,一行人決定前往孝感市最著名的、也是惟一的一個A級旅遊觀光區——董永公園遊玩。
如果北京的夏天被稱作“炎熱”,到了孝感,夏天這個詞就被“熱焰”代替了。
並不太遠的天空上,太陽揚著一個通紅的笑臉,不僅向大地發散著溫度極高的笑意,而且,還喘著粗氣向外呼出一圈一圈的熱浪。已經是近中午時分,公園裏的人稀稀落落,他們四個既帥氣又瀟灑的人一進園,即將其他遊人的目光招惹過來。
逛公園本不是男人喜歡做的事情,但是,一來人家盛情邀請,二來此行除去視察麻糖廠外並無其他的煩瑣事情,索性到公園裏轉轉也算是近度領教一下孝感的“孝行感天”的獨特風情。
與零落的遊人相比,董永公園裏的樹木顯得甚多,密密麻麻地從公園門口一直向進深處伸展開去,仿佛是個無邊無際的綠海。樹木的品種並不單一,既有婀娜多姿的楠木,又有敦實粗壯的雪鬆,還有綠葉紅花像個新娘的夾竹桃,以及亭亭玉立的白玉蘭。當然,這之中大槐樹、榆樹、香樟是必不可少的。最鮮見的是一種北方少見的名為“紫薇”的樹,此樹越入熱季越愛興奮,曾被詩人譽為“盛夏綠遮眼,此花滿堂紅”。
孝子祠是董永公園的首要瀏覽處,裏麵展示了“二十四孝”的孝行事跡,像董永賣身葬父、黃香扇枕溫衾、吳猛恣蚊飽血、孟宗苦竹生筍、劉恒親嚐湯藥、王祥臥冰求鯉等都被高大威猛地塑立成雕像。一一看過之後,四人從園內沿祠堂後廊轉入一個隱蔽的綠蔭小路。上千粒淩亂的小石板鋪就成沾了少許綠苔的小路,如果不是有人指點,常人是決想不到這條小路還可通向另一個妙處。
小路的後脊處如劍般向雲端聳去,仰頭足可見一個半入雲霄的天台,傳說七仙女就是從這個天台歸九霄寶殿的。四個人低下頭來,身不由己地被眼前的雅景融化,心中同時翻湧著一行老字——曲境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將寧靜劃成碎片。那是個女孩的聲音,格外清澈,還攙合了點糯糯的孝感味道,立即吸引了四個男人。
“太婆,能麻煩您幫我們拍張照片嗎?”
說話的果真是個女生,她穿了一條米色的領口鏤空的裙子,她旁邊的則是個穿了件紫紅色公主格連衣裙的女生。遠遠地望去,看不清兩個人的麵部細處,隻覺得她們倆的身材實在太好了,用超級苗條加超級挺拔一點也不為過。
四個男人霎時間停住腳步,在兩個女生背後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這種留步決不是商量之後統一做出的舉動,而是一種被好奇心驅使下不約而同行使出的本能行為。
那個米色女生被她稱為大娘的人拒絕了,也許是那大娘沒使用過相機,因為她的年齡看上去確實過於大了些,叫她一聲奶奶也應沒有不可之處。
潘安無意中看到黃明勳在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追過去和她們打個招呼。連黃明勳這樣的浪子都感覺不錯,她們一定是有品位的女孩。潘安一下來了情緒。但是,潘安怕自己冒冒失失地前去會被她倆拒絕,一張小白臉刹時變得血紅血紅的,往前緊走了兩步後,又猶猶豫豫地停下,將眼睛求救地看向黃明勳。黃明勳像是算準了潘安沒這個膽量,竊笑著假裝不知潘安向他求救,而看向一旁麵無表情的賀天驕。賀天驕呢,則將頭壓低,把眼神掃向了斑駁的石板地。
“我去——”
蘇蔗扯著嗓門嚷了一句,好像這樣最能表示他的堅定和大膽。
豈知他這一聲“我去”不僅讓潘安聽得真真的,也將兩個女生的臉戲劇性地喊轉過來。
還不等蘇蔗有任何反應,米色女孩和紫紅女孩已經轉身向他走來。
哦,天!孝感的女孩太漂亮了!四個男人在心裏同時得出這個結論。
“先生,能不能請您為我們兩人拍張照片?謝謝!”
米色女孩向蘇蔗舉了舉相機。當她的眼睛無意中碰到潘安時,被潘安直呆呆的表情和俊美的相貌驚得發了好幾秒鍾的呆。
當然,呆的人決不止她一個。潘安被米色女孩秀麗而端莊的容顏驚呆;蘇蔗為兩個女生反過頭來找他而發呆;黃明勳為紫紅女孩有一點俏麗有一點嫵媚的眼睛和唇角發呆。其中,最為發呆的當屬紫紅女生了。她被黃明勳眼中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散發著無限柔情蜜意的味道深深震懾了。在她的眼中,其他的人和其他的風景已全然消失,整個世界就像星球大戰時代一樣,人類僅僅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賀天驕這時抬起了頭,並皺了皺眉。他太了解好朋友黃明勳的實力了。麵前的這兩個女孩又將成為一對加入他們紅粉陣營的兵將了。他無力地看向別處,偏頭向兼做導遊的麻糖廠朋友做了個先行一步的動作,便自由自在地走了。
“你的孝感話說得很動聽!”
蘇蔗的聲音依然很大。雖然說這話時嘴唇有點發顫,但是,相比較起潘安來,他的膽子還是大的。
“我還會說普通話呢,像你一樣的普通話。”說著,米色女孩換成普通話說:“請你幫我們拍張相片,取景一定要有槐陰樹。謝謝啊!”
米色女孩邊說邊將相機遞向蘇蔗,不過,她的眼睛卻偷偷開溜了一秒鍾去追潘安的臉。
“不錯不錯,你的普通話的確很好,在孝感人當中應該算是不錯的了。”
潘安在她旁邊說,他自認為他這句話說得還算連貫。
“是啊,我在大學裏學的。”
米色女孩邊說邊將照相機遞到蘇蔗的手裏。她和紫紅女孩連跑了兩步,到槐陰樹下站好,對準了相機鏡頭。
取景框雖然很小,但是,出現在蘇蔗眼前的米色女孩的端莊微笑,以及紫紅女孩性感的笑容依然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米色女孩其實就是唐靂,她身邊的紫紅女孩則是同學兼好友田姿姿。此刻,她們另外的一個同學葉小蠻正夾雜在董永公園專職導遊帶領的旅遊隊伍中,細細地聽導遊講解。
像是一個偷學的孩子,躲在擁擠的人群中,不起眼地借聽專業知識,那感覺又美妙又刺激。葉小蠻邊聽邊跟隨著團隊的步伐,不去理會唐靂和田姿姿兩人。所以,她被唐靂和田姿姿甩在後麵,沒有與她們一同出現在槐陰樹景點。
取景、按快門,加起來不過幾秒鍾時間,兩個女生翻過來調過去也照不了10張照片,所以,相片很快照完了。蘇蔗把相機歸還唐靂,有些沒有盡興地看向潘安和黃明勳。
這一瞬間,饒是田姿姿對黃明勳產生了萬般好感,她也沒理由再在原地站著不動,隻得和唐靂慢吞吞地向下一個景點移步。
男生和女生從陌生到相識原本就沒那麼容易。
潘安眼光中更充滿焦急,顯然他是真的對米色女孩一見鍾情。黃明勳看在眼裏,嘴角滑過一絲滿不在乎的微笑。誰讓他也看上了那個紫紅女孩呢,幫一幫潘安,也算幫自己的忙吧。豔遇雖可能天天撞到,但孝感不一定能年年來,所以,孝感的際遇還是以豔為佳。
黃明勳用眼神指了指蘇蔗,暗示潘安向蘇蔗再一次求救。蘇蔗果然拍胸脯應承下來。他跑上前幾步,追趕上兩個女孩。稍頃,他滿臉得意地跑回來,壓低了嗓門嚷嚷:“約好了,約好了,我約她明天晚上6點在天驕家外的大槐樹下見麵。她已經答應了。”
潘安如釋重負,過了一會兒,又問蘇蔗:“你有沒有問她叫什麼啊 ?”
“沒有啊。到時你自己問好了。人我都替你約好了,這名字你還不自己問?”
“你是約了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黃明勳心底惦念著紫紅女孩,也問蘇蔗。
“那我沒問。反正那紫紅女孩答應明晚去了。”
“啊???你……”潘安差點暈過去,“我讓你幫我約的是米色女孩,你……”
“是啊,”還沒等潘安說完,蘇蔗搶著說:“我是約她,可是她不說話,最後是那紫紅女孩答應的。”
“那怎麼辦啊?”
潘安急得又一次變了臉色。
“沒關係的。明晚我去,那米色女孩我負責幫你約出來。”
黃明勳胸有成竹地說。他臉上浮滿了男人特有的笑意。他有絕對的自信,能讓紫紅女孩將米色女孩約到潘安麵前。
“天驕哪去了?”
蘇蔗忽然問。剛才他們隻顧著那兩個女孩了,連天驕和麻糖廠的人一同走掉他們還沒有察覺。
黃明勳拿出手機,撥通賀天驕電話。
蘇蔗和潘安還陶醉在那段豔遇的興奮中,說什麼也不想再逛公園了。槐陰樹景點邊有一個賣冷飲的涼棚,他們兩個說要在那裏坐一坐。黃明勳無奈地獨自一人向賀天驕所在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