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搖搖頭,“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他凝視著她蒼白的臉,幽深的眼底有著痛苦,更多的是無奈:“好,你先休息,等你醒來我們再說。”
為什麼?猜忌,害怕,互相傷害,他們不再是過去的不聞不問,那刻意營造的冷淡似乎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隻能看著彼此越走越遠。
展益封並沒有找到機會好好解釋,因為林晚風收拾了簡單的東西,離開了讓她住了七年的家。
他知道她害怕,害怕麵對他,如同他害怕麵對她一樣。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失魂落魄過,他找不到她,雜誌社沒有,爸媽家裏沒有,朋友家也沒有,她的父母家更加沒有,她能去哪裏?
她就突然這麼一夜之間消失了,所有人都三緘其口,將他視為罪人。突然之間他被所有人孤立。
晚風,他的晚風,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解釋……
“我終究還是一個懦弱的人
承受得起挫折,卻麵對不了失敗
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家
而我也一直以為這個家隻有你能給我,
除了你,誰都不行,誰都不可以代替
可是我錯了,沒有愛的家,不能稱之為家
放棄也許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救贖”
展益封握緊手中的紙條,一瞬間,他的世界崩塌了。
三個月後
“總裁,白茉語小姐打電話給你,問你何時去她那裏一趟,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何秘書麵無表情地報告著,臉上的表情和她的老板出其的相似,但是語氣中卻隱約可以聽出不滿。
他批閱公文的手一頓,沒有在意她話中的諷刺,逕自低頭沉思著,神情灰暗難測。這三個月,他已經對周遭的冷嘲熱諷免疫了。
“我不是說過公事以外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嗎?”他埋首在公文中,語氣冷淡。
“我也是這麼和她說的,可是‘那個女人’很堅持,說你‘務必’要去她那一趟!”小何語氣不善,最討厭破壞婚姻的第三者。對於林晚風以外的女人,她是一概不接受的。
“我認為總裁有必要去這一趟,事情到底還是要解決的。”
“小何,你越矩了。”展益封低著頭,出聲警告,麵無表情,語氣依然冷淡。
“是的,總裁。”小何深深鞠躬,表示道歉,但是想說的話她照常說:“我跟了您那麼多年,畏縮應該不是您的風格吧?”
他皺著眉,停下動作抬頭看他的秘書,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晚風以外的女人。她挽著柔黑的長發,描著細細的眉,穿著職業套裝,一夕之間,仿佛和他記憶中的晚風有了重疊的影子。
是他眼花了嗎,想晚風想太久,以至於眼花了?為何他會覺得小何和他的晚風有一種外在的神似呢?
“總裁,我對您有些失望的,您真的很遲鈍!”小何無奈地搖頭。
“你說什麼?”他的秘書竟然說他遲鈍?
“如果你一直這樣不主動打破僵局,我想小風就要被人搶走了。你也知道的,小風有多麼受歡迎。”
“小風?”他狐疑地抬頭,她何時和晚風走得這麼近,她以前不是對晚風很感冒的嗎?
“所以我說你遲鈍嘛!你一定也不知道我曾經暗戀了你兩年吧,當年剛認識小風的時候真是恨透她了,隨隨便便一出現就把你搶走了,我曾經很努力地在你麵前模仿她,以為你會看到我的存在,可是你除了工作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剛開始她真的很惹人嫌,每天下午給我買奶茶糕點,給我講冷得不得了的笑話,還非得說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拜托,我爹娘還在鄉下健康著呢!”
“你們真的長得……有點像。”而他才第一次發現。
“豈止一點。”她笑笑著聳肩,對於自己早已放下的往事很是坦然,“她還會很雞婆地給我買藥,送我弟弟去上學,反正久而久之,我想討厭她都不行,莫名其妙頭腦發昏就認了她當妹妹。”
“所以?”原來他背後還有這樣一出戲。
“我一直覺得自己上了賊船,這女人心機太深了,認了她做妹妹,那我就不能暗戀自己的妹夫了,她就這麼輕鬆收買了我還消滅了情敵。哎,後來啊,等我跳出陰霾,遇到現在的老公,我漸漸就發現了,她對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這樣的。說她聰明吧,她有時候又很笨,說她能幹吧,她有時候又很讓人心疼。總之,她就是讓人不得不喜歡她。”
看他低垂著眼,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小何就繼續說下去了。
“你這樣的一個人,在感情上卻遲鈍得可以。白茉語的企圖那麼明顯,你為什麼還要傻呆呆地被她牽著鼻子走,別自己騙自己說你不愛小風。”這些日子以來的改變他們都看在眼裏。
“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展益封背過身,低啞得嗓音聽起來很落寞,“你可以告訴我,小風在哪裏嗎?”
“抱歉,無可奉告,幫不了你。其實如果你不把問題解決了,找到她也是徒惹她傷心。”小何轉過身往外走去,將想說的都說完了,心裏也覺得舒坦多了,她現在好慶幸自己嫁了個平凡卻愛她的丈夫,彼此坦誠信任才能互相扶持著走下去。
命運有時候愛捉弄人,展益封在還沒有找到晚風之前,兩人便在百貨大樓裏相遇了。
她穿著寬鬆的白絨連身裙裝,雅致地像朵清香幽蘭,在一家嬰幼兒用品店裏挑選東西,而他則站在扶手旁,身後是一家女裝專賣店,一個美麗非凡的女人正在挑選著衣服,時不時地跑出來微笑著抬頭問他的意見,他罔若置聞,看著思念了多日的身影。
兩人隔著中空的天井遙遙相望著,晚風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粉藍色的圍兜,咬緊唇極力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們在逛街,他竟然陪那個女人在逛街!這麼多年,他連陪她吃個飯的時間都少之又少,他竟然舍得浪費時間陪那個女人逛街!她纖弱的身影晃了晃,看著他一步步地走進,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怎麼在這裏?”展益封有些激動地抓緊她,深怕她又突然消失,看著她憔悴蒼白的消瘦臉頰,心疼地揪緊了心。
怎麼?隻有他們可以在這裏,她就不可以嗎?
“我同事剛生了小孩,我要去看望她,所以來購點嬰兒用品。”她抓緊手上的圍兜,心虛地微微彎起背,企圖用寬大的衣裙來掩飾微微凸起的小腹。
“是嗎?”他低啞呢喃著,若有所思地掃過她完全看不出跡象的肚子,“你過得不好嗎,為什麼會瘦成這樣?”他心疼地伸手想觸摸她蒼白的臉頰。
林晚風反射性地偏頭,避開他的手,艱難地扯出笑容:“是嗎,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較忙,沒有睡好吧!”
還騙他?他都不知道去她的單位找過多少回了。他不動聲色,伸手想拉她,卻又被她閃過,他的眼中閃過受傷,握緊的拳頭上青筋跳動,卻又怕嚇跑她:“晚風,我可以解釋的……”
“封!”一聲輕柔的叫喚打破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白茉語步履輕盈,親昵地挽上展益封的手臂,眉宇間盡是自信飛揚:“這位是……”
封?她都已經叫的這麼親昵了嗎?林晚風顫抖著發白的嘴唇,抓住小小的嬰兒圍兜,微微地後退了一步,倔強地不肯逃走。
連她都隻能喊他益封,他卻讓別人這樣喊他?
不準哭,絕對不準哭!沒出息的,明明自己才是他正牌的妻子,為什麼卻不能理直氣壯地麵對他們,狠狠地給那個女人一巴掌呢?她才是他的妻子,七年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