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不為情而為道義(1 / 3)

第十八章  不為情而為道義

“那……老前輩的大名是……”

長髯人略一遲疑,歎口氣說:“老朽複姓字文,名豪,”

“哦!原來是玄天神劍宇文老前輩,老前輩隱世已經廿年。”

“正是區區。”

“去年,前輩是否派人至嘉峪關外殺人?”

“什麼?到嘉峪關外殺人?別開玩笑好不好?”

“據在下所知,有一位副會主帶了不少高手出塞,有兩個老女人自稱護法,有兩個叫趙乾錢坤的花甲老人。”

“哎呀!你說的這些人……”

妙手書生突然說:“豪老,我明白了。這件事我已懷疑甚久,這一來便可水落石出了,小兄弟的話,替咱們撥雲見日。”

“哦!你是說……”

“回去再說,此事決不可張揚。”妙手書生虎目中湧上了無窮殺機,沉重地說。

玄天神劍指天沉聲道:“小兄弟,我可以發誓,絕未派人出塞謀害什麼人,如有半絲不誠,鬼神共鑒。”

“那麼,在下相信你。”林華一字一吐地說。

“請說事情的經過……”

林華便將與安西盟衝突,誤闖南山,與南山魔女衝突的經過說了,最後說:“那芸兒據南山魔女說,拾來棄嬰是十八年前,今年芸兒該是十九歲而不是二十歲,當然不是令媛……”

“老天!是她!”玄天神劍臉色灰敗地叫。

“誰?”林華問。

“千幻三娘。”

“不會吧?你說她據你的女兒,替你撫養成人?”

“但確是他,不會有別人。小女確是二十歲,她是小年夜生的,過了年便算周歲了。天哪!唐素,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什麼?”玄天神劍發狂般向天呼叫。

“真是怪事。”林華喃喃地說。

“目下南山魔女是否仍在南山?”妙手書生問。

“在下回程時有事在身,不曾重至南山探問。”

“小兄弟,可否勞駕至鐵城寨一行?”玄天神劍滿懷希冀地問。

“不行,在下須尋找那位姑娘的下落。”

“你從何處著手?”

“去找不戒魔僧。”

“老朽可出動大批人手……”

“這樣吧,入暮時分,小可至吳大爺府上討信息,這一天中小可必須四處走走。”

“宗爺,隨我們至鐵城寨豈不省事?我們人多,人多好力、事哪!”文燕也勸說。

“不,你們也忙不過來。在下告辭。”說走便走,他抱拳一禮,匆匆走了。

玄天神劍神色激動,向妙手書生說:“這裏的事結束,我要親自跑一趟塞外。”

“豪老……”妙手書生驚叫。

“我要親自與她談判。”

“還是先追究私出塞外的內情,先證實宗三的話是真是假……”

“我深信這少年人的話字字真實。當然,這件事必須追究個水落石出。其一,趙乾錢坤皆是江淮分會的弟兄,而去年山西七星壇的幾位護法神秘失蹤,下落不明,難道江淮與山西的弟兄暗中受人策動不成?其二,三位副會主之中,誰去年離開本職行蹤詭秘?其三,誰的 消息靈通,竟能在塞外找出千幻三娘的下落?當然具有極為強大的私人實力。其四,為何不讓我知其中經過詳情?我甚至不曾聽道絲毫風聲呢?其五,我與千幻三娘因愛成仇,自問並未負她,她沒有如此痛恨我的理由,我與她的恩怨,也與本會其他的人無關,本會的弟兄為何瞞住我遠至塞外尋仇?這些事,必須早些加以查明,不難查個水落石出。”

妙手書生神色漸緊,有點悚然地說:“豪老,如果宗三的話可靠……”

“絕對可靠,他決不是胡說八道的人。”宇文燕姑娘以堅定的口吻說。

“姑且假設他的話可靠,那麼,其中可能掩藏著一樁極為可怕的陰謀。”

“你是否有點杞人憂天?”玄天神劍不以為然地問。

“決非杞人憂天,而是事實。屬下認為,這次接到金花門要求決戰的書信,恐怕也是陰謀詭計的一部份哩!”

“你是說……”

“本會與金花門雖則因為千幻三娘的事反臉成仇,雖則過去廿年中,彼此割界而活動,彼此的人容或有些少過去的個人恩怨,但並無利害衝突,一些衝突在所難免,暗中任性而為並非不可能,但並未決裂,此次為何一反常態,金花門為何無緣無故派人下戰書要求決鬥?”

“本會與金花門的事,起因必是沙賢侄自告奮勇出麵與金花門調解彼此的過節,至引起金花門的誤會,這不能怪沙賢侄,那是雙方麵的事。這件事不可能牽涉到……”

“沙賢侄是蔡副會主的東床佳婿,他的尊翁擎天手沙魁與楊副會主是世交,咱們三位副會主中,已有兩位是他的親近長輩。而這兩位副會主中,蔡副會主去年冬曾經奉秘諭走一趟江淮暗察會務,既是暗察,自然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他的行蹤。楊副會主則於同一期間至京師蘇州一帶訪友,何以這麼巧?”

宇文燕姑娘鳳目放光,急急接口道:“賀副會主涉嫌最大,這幾年來他對會務一再表示不滿曾經多次與爹爭執,公然反對會務的處理過於懷柔,暗中培植私人,山西七星壇失蹤了的護法冷麵十一娘,就是他的姨表親。”

妙手書生沉吟片刻,凜然地說:“今天的事,暫勿聲張,反正真象未曾揭曉之前,任何人皆有嫌疑,三位副會主更是嫌疑重大。廿年來,本會先後發生過三大奇案,三易會主,內堂護法十二人中,廿年來竟無人能久任五載以上,足證本會內部早已潛伏下分崩離析的危機。會主就任三載於茲,竟然又發生此種棘手案件,內堂護法實有失察之嫌…”

“目前不是任何人引咎自責的時候。”玄天神劍沉痛地說,歎口氣又道:“且讓我們來看看誰能從這件事中得到好處?”

宇文燕接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既然那位副會主出動了大批人手出塞,決不可能絕對守秘,那是不可能的,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任何妙計,皆有疏漏可發現。

妙手書生拍拍腦袋,劍眉深鎖地說:“且讓我們猜猜看,假使這人殺了千幻三娘,控到了鶯姑娘的生死,是否可以向會主任意勒索?會主是否向無理的勒索低頭?本會是否因會主一人的去留而瓦解?三位副會主中,誰繼任會主的可能性最大?”

“你是說,可能繼任會主的人,便不致涉嫌嗎?”玄天神劍問。

“屬下認為……”

“我明白了,走!”玄天神劍豁然大悟地說,領先便走。

“豪老……”妙手書生惑然地跟上叫。

玄天神劍輕鬆地一笑,一麵走一麵說:“物腐而後蟲生,當然我們得自己反省,要傾覆咱們這個源遠流長實力雄厚的幫會,不管意在摧毀抑或誌在奪權,必須內外夾攻裏應外合,不然談何容易?等咱們先攘外解決外患之後,內憂必將自潰。”

“屬下認為,攘外必先安內……”

“可是,咱們已沒有時間了。”

“這個……”

“置之死地而後生。”

“豪老之意……”

“必須以最大膽,最危險的妙策,作九死一生的打算,方能解此危局。咱們爭取時效,我需要一位智勇雙全的人隨我上刀山下劍海。”

同一期間,林華在加緊尋覓不戒魔僧的下落。他沿一條小樵下山,準備繞山鐵城寨東麓找人探問,也需找地方進食。

經過一條山溝,他沿溝岸向下走,溝兩側古林遮天蔽日,早晨的陽光無法透下,野花盛開的溝旁水草地帶,極易隱藏人畜。正走間,發覺前麵有一座三丈見方溝水衝刷而成的水潭,清澈的潭水令人精神一爽。

“先洗漱再說。”他自語,到了潭岸,迫不及待的向下一伏,腦袋紮入水中,隻感到清涼愜意,倦意全消,咕咕咕喝下幾口水,突覺身下的地麵發出了輕微的震動。

兩把劍從他身後伸出,指向他的背心。

林華將頭沒入清涼的潭水中,痛快的猛喝令人精神振奮的甘美溪水,身後卻鬼魅似的出來了兩個人,兩把劍伸到背心,控製住他了。

他發覺身下的地麵發出極為輕微的震動,便知有人接近了,可惜發覺得晚了些,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劍尖已點在他的背心上了。

人在生死關頭,自會激發自衛求生的本能,他吸滿一口水,雙手暗地裏抓了把水溝底的泥沙抬頭離水,腦袋猛搖水珠四濺。

他腦袋離水,製他的人手上一沉,劍尖直迫肌膚,喝聲震耳:“慢慢站起來,兩把劍正抵在閣下的背心上。””

接著,有人拔出他背上的青虹劍。

他剛想轉頭,對方手上劍又沉,喝聲甚急:“不許轉頭回顧,慢慢站起來。”

不能噴水驚敵了,這兩個家夥警覺性甚高,他吞下口中的水,鎮靜的笑道:“沒話說,劍點在背心上。”

“噗”一聲響,有人踢了他一腳,喝聲入耳:“可惡的東西!你還敢逞口舌之能?”

他挺身徐徐站起,仍然沉靜的說:“劍在你們手中,該你們神氣了。”

“拍”一聲響,右耳門挨了一掌,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混帳!你這該死的東西。”

“咱們認識嗎?閣下的口音陌生得緊,但不知在下何處冒犯了閣下?”他依然毫不在乎地說。

“你叫宗三?”

“不錯,你閣下貴姓?”

“噗”一聲響,右脅背後被人踢了一腳,踢得他幾乎撲倒。

“隻許答,不許問。”踢他的人沉聲說。

“老兄,何必動手就打,起腳就踢?”他慢聲說。

“噗”一聲響,右肩又挨了一劈掌。

“由不得你這該死的東西。”打他的人冷笑著說。

兩個人中。發話的與打踢的始終是同一個人,另一人似乎一無動靜。

“在下認了,劍在你手上。”

“你知道就好。隻有你一個人嗎?”

“你認為在下有幾個人?”

“噗噗”兩聲悶響,背肩頸側各挨了一掌,咒罵聲響。

“狗養的,你仍敢逞能?”

他禁受得起,聳聳肩:“你老兄真夠英雄,打得好。”

“哈哈哈哈!大爺是不是英雄,何用閣下操心?哈哈哈哈,****自己的心好了。”

他也哈哈笑,說:“最後笑的人,才是真正……”

他的發結被人抓住了,將他的腦袋向後扳,劍尖則向前頂,刺入肉中令他感到渾身發麻。

“大爺且先教你一些規矩,再來好好問你。”抓他的人怒叫。

發結一鬆,接著左肘的麻筋被扣住了,手臂如觸電一般。

這是說,他的左麵是安全的。

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猛地乘勢向左轉身,右手一揚,撒出了泥沙,左手一振,便掙脫了扣麻筋的手,劍尖也就離開背心要害。“嗤”一聲劍劃破了背襟,鋒尖滑到右麵去了,衣破肌傷,但逃脫了死神的魔手。

抓他的人臉部被潮濕的沙土所擊中,沙土像鋼珠般射入顴骨以下的頰肉與嘴部,怎受得了?

接著是快速絕倫宛如閃電似的五六記重拳,在抓他的人胸腹之間開花,“砰砰噗噗”一陣暴響,最後是‘“砰”一聲大震,抓他的人倒了。

這瞬間,另一個人一劍揮到。

他仰身用上了鐵板橋小巧功夫,起右腿猛地一跳。劍拂過胸上方,然後被他踢得飛上三丈高空。

“哎……”那人發出一聲尖叫,收回被踢得五指欲折的右手,左手將才獲得的青虹劍遞出,刺向他的小腹。

他隻好躺倒,向側一滾,抬起了被擊倒的人的長劍,“錚”一聲暴響,架開了刺了下來的第二劍,腳一勾,便將對方勾倒了。

是一個中年女人,他飛快地躍起,一腳踏住了女人持劍的手,劍尖抵住女人咽喉,冷笑道:“誰最後笑,誰便是勝利者,哈哈哈……”

他丟掉劍,解女人的胸帶將女人的雙手捆上,丟在一旁又道:“你等著,咱們慢慢算帳。”

他收回青虹劍,將兩把劍丟入潭中,然後一把提起尚未爬起的中年黑衣大漢,嗬嗬大笑道:“老兄,劍不在你手上了,報應真快,該咱們連本帶利仔細算算帳了,哈哈!”

“拍拍拍拍!”四耳光把大漢打得口中血出。

“嗯……哎哎……”大漢狂叫,拚命掙紮。

“先叫你清醒清醒。”他笑著說,把大漢掀倒,扣住大漢的手扭轉擒牢,一手扣住大漢的脖子,整個腦袋按入水中。

“咕嚕嚕……”大漢在水下叫,最後叫聲停止,猛喝水手腳絕望地掙紮踢打,片刻方絕望地軟弱下來了。

他認為差不多了,方將大漢的腦袋提出水麵,將人向岸上一丟,冷笑道:“站起來,在下給你一次公平搏鬥的機會。”

大漢嘔吐出不少水,癱軟地叫:”我……我認……認栽……”

“認栽便罷了不成?剛才的威風到何處去了?”

“你……你想……”

“輪到我問你了。”

“你……”

“當然得先狠揍你一頓再說,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

“再打,你便打死他了。”女人急叫。

“他死活與我無關,他總不能無緣無故打了人而不受懲罰。”

“我們不是無緣無故打你,我們是奉命請你的。”

他嘿嘿笑,說:“妙極了!這也叫請,未免太糟塌了這個請字,那麼,在下也先請你們好了吧。”

“姓宗的,有什麼話要問,你就問吧,不要打了,在下認栽。”中年人痛苦地叫,大概確是禁受不起折磨了。

“好吧,在下也認了。貴姓?”

“在下阮成龍。”

“咦!失敬失敬,原來是快劍阮武師。你怎認識我宗三?”

“聞名而已,並不認識。”

“奉誰之命請我?”

“敝長上羅世英羅七爺。”

“羅世英是什麼人?”

“閣下見麵自知。”

“他為何請我?”

“在下不知道。”

“什麼?你敢……”

“在下隻知奉命行事,確是不知道。”

“呸!見你的鬼。”

“敝長上怕閣下不去,所以……”

“所以你要用強硬手段去劫持?”

“這……算是在下自不量力。敝長上說是有事找你商量,你不去將後悔莫及。”

“笑話,我做事從不後悔。”

“你不以那位同伴的死活為念?”

“我的同伴?”

“安陸客棧的那位醜小子。”

他心中大喜,笑道:“哦!原來是你們把他弄走了,很好,很好。”

“如想見他,閣下必須隨在下去見敝長上。”

“嗬嗬!看來在下別無選擇羅?”

“恐怕是的。”

“好吧,你們領路。”

“在下走……走不動……”

他解了女人的綁,冷笑道:“走不動也得走,叫你的女伴把你背上,不然你就給我爬。”

“這……”

“背上,走!”

女人將大漢背上,向上走,不久,便進入了荊棘叢生矮林四布的山頂古鐵城寨址,不時可以發現一些形式奇古的殘壘,人行走其中,陰森可怖鬼氣衝天,大白天也顯得幽暗孤寂,沒有人影沒有獸跡,一堆堆坍牆已變成灰色或鐵鏽色,一些壁基上長滿了荊棘,荒涼死寂,古代的廢墟足以令人生出空茫傷感的感慨,沒有人知道這座城是如何興起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毀滅的。也許是一場可怕的瘟疫,也許是一場致命的毀滅性戰爭帶來的不幸。總之,歲月悠悠,數千年古炎帝流竄三苗的故事,古老得令人不知是真是假了,古鄖國的毀滅與春秋戰國時代的興衰,在這些忙於天災人禍相抗的小民百姓心目中,像是山外的山,樓外的樓,他們隻關心該如何活下去,過去的不會再來,沒有人太關心那逝去了的,遙遠古老的傳說神話是真是假。

目前,林華所關心的是,他此行是否聰明,是否值得,是否保得住自己的命?因為他已意會到自己正處於極端危險中,他正向死神的掌心闖。

這念頭令他不安,令他心中惴惴。

他隻有一個人,而對方顯然人手眾多,而且正布下陷井,引他前來送死。

“我為何要冒險救這個素昧平生的神秘女人?”他自問。

答案是模糊的,很難令人滿意。

為了對方曾經幫助過他?為了對方是女人?為了不忍見死不救?為了……

最後,他替自己找出一個比較滿意的理由,那就是:這女人可能是安西盟的盟主雷秀萍。這理由有點牽強而不切實際,但他隻能如此假設,以便讓自己安心,也可以鼓舞他勇往前進義無反顧。驀地,他嗅到了血腥。

“站住!”他沉喝。

女人聞聲止步,扭頭問:“宗爺,你不敢去了?”

“這一帶有你們的人嗎?”他問。

“沒有,還有半裏地。”

“這是山頂了。”

“這是山頂的古鐵城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