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不為情而為道義(2 / 3)

“在下嗅到血腥。”

女人用嘴向右麵的一株鬆下示意,說:“鬆樹下處死了三個人,不必大驚小怪。”

他走向鬆下,吃了一驚,草叢中躺著三具屍體,胸口的刀孔中鮮血已凝結成紫黑色,大概流了不少血,創口上,各插了一朵金黃色的緞製小花。

“是金花門做下的血案。”他脫口叫。

“是的。”遠處的客人答。

“這些是什麼人?”

“七星會的三位會友。”

“你怎知道?”

“我已經早就發現了。”

“你怎知那三人是七星會的會友?”

“金花門將與七星會在此地決鬥,死的人自然就是七星會的人。”

“哦!你是金花門的人嗎?”

“金花門的人決不會向外人透露身份。”

“你承認了。”

“那可是你說的。”

“你說不說?”

“我當然不承認。”

“我可要問清楚。”

“你隻能殺掉我,動手好了。”

“時辰未到,走!”

不久,前麵的林中空地出現了人影,一座平台型的土丘上一並排坐著三個黑袍人,戴黑色的頭罩,隻露出一雙眼睛,背係長劍,由於黑袍寬大,而且坐在短草中,無法分辨是男是女,但從高矮上猜測,中間那人是五短身材,可能是女的,按在膝上的雙手,指尖露出袖口外,確像是女人的玉手。

女人十丈外止步,扭頭說:“那就是敝長上,你去見他好了。”

三個神秘黑袍人,不言不動,隻用一雙精光閃閃的怪眼,向他不轉瞬地注視。

他獨自上前,在兩丈外雙手叉腰而上,傲然地睥睨著對方,泰然地說:“你們當然是人而不是鬼,雖則此地是鬼域。哈哈!你們派人捉我,反而被我把你們的人捉來了。你們這是待客之道嗎?不嫌慢客了?”

右首那人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咱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

“如果不容氣呢?”他問。

“當然要你繳械拜謁。”

“你是不是口氣太狂了些?辦得到麼?”

“你認為辦不到?”

他沉靜地舉目四顧,身後,背了阮成龍的女人不見了。四周草木森森,碎石破磚淩落,可看到一些崩坍了的斷壁頹垣。

他看到了有人出入的形跡,從荒草的倒塌形狀猜測,此地曾有不少人來往。

“嗬嗬!四周大概有三十人以上埋伏。”

“你怕不怕?”

“如果怕,在下便不會來了。”

“這是說,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並未將咱們放在心上了。”

“當然在下並不敢輕視你們。俗語說:人多人強,狗多咬死羊,好手也怕人多。”

“但你卻狂傲地闖來了。”

“在下不得不來。”

“這是說,你甘願接受命運的擺弄了。”

“不然,既然敢來,在下自有所恃。”

“你有何所恃?”

“你們將付出可怕的代價,在下認為你們將有一半以上的人,隨在下到枉死城結伴同行。”

黑袍人冷哼一聲,突然飛躍而下,人落地劍已出鞘,叱道:“小子太狂,老夫一個人便足以將你碎屍萬段,撥劍領死!”

四周,草木亂石斷垣中,先後出現卅餘個戴黑罩穿黑袍的人,他身陷重圍。

他徐徐拔劍,哈哈大笑道:“就憑你老匹夫這種衝動暴躁的舉動看來,在下便可猜出你有多少斤兩。上!”

他立下門戶,神情有說不出的輕蔑和傲慢,豪氣飛揚,根本沒有將對方放在眼下。說是立下門戶,其實根本不像是即將拚命的架式,雙腳斜立,左手叉腰,右手劍垂靴尖下。緩緩拂動冷傲地盯著對方獰笑,任何門派的劍術,也沒有這種懶散鬆懈的門戶,倒像是懶洋洋與好友聊天的人。不是他目中無人,而是存心激怒對方,誰沉不住氣,誰便注定了失敗的命 運。

這姿態果然把黑袍人激怒得像瘋子,一聲怒嘯,挺劍疾衝而上。

上麵坐在中間的戴麵罩黑袍人突用女性的嗓音急叫:“博老,他在激起你的怒火,沉著些。”

黑袍人突然止步,猛然醒悟,可是已接近至八尺以內,一頓之下,反而給予林華搶製機先的大好良機。

風雷俱發,劍影漫天,林華突然展開空前猛烈的搶攻,以排山倒海似的聲勢,奮勇進擊主宰了全局。

“錚錚錚!嗤嘎嘎”一陣令人聞之驚心動魄的雙劍接觸震鳴聲暴起,罡風激射,人影急速地進退挪移,青虹幻化重重劍網,罩住了黑袍人。

黑袍左衝右突,瘋狂地封架,隻片刻間,陡退了兩丈餘,被迫至土台下,迫在死角上,像入檻之虎,無法脫身,也無法挪移閃避了。

上麵左首的黑袍人看出危機,一聲長嘯,跳起拔劍。

可是慢了一步,惡鬥突然結束,沉喝似乍雷:“丟劍投降!”

四周傳出一陣驚訝的呼叫聲,然後突然萬籟俱寂。

中間的神秘黑袍女人,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

左麵作勢撲下的黑袍人,保持原姿勢僵立在上麵,眼中神色驚駭,可明顯看出目中所流露出來的俱意。

林華的劍,抵在黑袍人的咽喉上,似乎鋒利青虹劍尖,已刺破了皮膚。

黑袍人背部貼在土台根下,雙手外張,右手的劍斜舉收不回來,衣領已被汗濕透,右腿半屈無法伸直,像被釘死在壁上一般。左肋下衣被血沁出,右上臂也裂了一條縫。可以看到胸部因呼吸緊迫而急劇起伏,可以從露出眶外的雙目,看到恐懼絕望驚駭的表情。

“丟不丟?”林華再次冷叱。

死一般的靜,最後是黑袍人打破僵局:“博老,聽他的話棄劍。”

“當”一聲響,博老脫手丟劍。

青虹乍閃,拂斷了博老左肋下懸著的革囊,接著“嗤”一聲裂帛響,頭罩被林華撕掉了。

是一位年約花甲,貌不驚人的老者。

“你是千裏追風康博文。“林華意似不信地叫。

先前作勢撲下搶救的黑袍人一躍而下,引劍叫:“閣下劍術通玄,在下專誠領教。”

林華臉色一沉,一指頭點在千裏追風的右期門要穴上,一把將人拖過,冷笑道:“一個武林中聲譽甚隆的白道名宿,竟然戴頭罩掩去本來的麵目,委實令人起疑,必定有見不得人的苦衷,不知你們還有些什麼陰謀詭計施展呢!在下不才,但不願和那些見不得人的人物打交道。姓康的你是在下的人質,走。”

“你難道不管貴同伴的死活了?”上麵的黑袍女人沉聲問。

“在下沒有同伴。”

“什麼?你……”

“姓康的,咱們走。”林華挽著千裏追風向後退。

“且慢。”

“在下不聽你們的了。”

黑袍女人舉手一揮,上台後的矮林中鑽出兩個同樣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挾持著醜騎士出 現在黑袍女人身後。醜騎士神情依舊,可見已經複原,雙手上了綁,兩名黑袍人緊挾住他的臂膀,無法動彈,一雙晶亮的大眼,向林華射來滿懷希望的神色。

“哦!果然是你們把她擄來了。”林華略為寬心地說。隻要不落不戒魔僧的手中,便不至於太糟。

“答應我們的條件,使釋放你的同伴。”黑袍女人沉聲說。

林華冷笑一聲,說:“你我交換人質,沒有交換的條件,不然兔談。”

“你少做清秋大夢。”

“是否做夢,那是我的事。在下不會在暴力下低頭,你的威嚇在下不在乎。”

“那麼,我下令先砍了貴同伴一條手臂。”

他哈哈大笑,說:“在下以牙還牙,也砍下千裏追風的一條手臂,公平交易。”

“真的?”

“怎麼不真?你可以試試看。”

“你不珍惜貴同伴的生命,果真是無情無義之徒。”

他又是一陣大笑,笑完說“你錯了,女英雄。那位仁兄根本不是在下的同伴,在下至今還不知他姓甚名誰呢?我為何要關心他?”

“廢話!如果他不是你的同伴,你會冒險前來救他?”

“信不信由你,其實,他還是在下的情敵呢。在下誌在蔡二小姐,他也是為蔡二小姐而來,隻不過昨天他被你們的人用毒針所傷,在下恰好適逢其會救了他,一時不忍,救人須救徹底,所以送他返回客店而已。哈哈?在下再愚蠢,也不會因為救一個陌生人而斷送了自己的老命,在下此來,用意是要摸清你們的底細而已。廢話少說,在下要走了,那位仁兄的死活,在下是不會關心的了,救他一次,已盡了江湖道義的本份,在下問心無愧也就算了。他無自保之力尚出來走江湖隻能怨他自己。”

黑袍女人冷哼一聲,大聲說:“即使你不管他的死活,你也無法在卅餘名高手的圍攻下保全性命。”

“不見得。”

“咱們的條件極為優厚,可以說對你絕對有利,你如果仍然不顧後果,一意孤行,我隻好下令圍攻你了。”

“在下敢向你保證,你的人最少也得死悼一半以上,而且在下仍有脫身活命的可能,信不信立可分曉。而且你不顧千裏追風的死活,貴屬下豈不寒心?為了在下一個人,你將陷入眾叛親離的困境,你才是一意孤行,有百害而無一利。”

“咱們的條件是你遠離鐵城山山區,在府城等候消息,置身事外,不幹預咱們與七星會的事。你要蔡二小姐,咱們保證將人交給你。隻要你答應置身事外退出鐵城山區,今後大江南北咱們的朋友將保證你可以自由往來。”

條件之優厚,所求之簡易,確是大出林華意料之外。可是,他答應了甘龍暗中保護雷盟主,而找到雷盟主的唯一線索在蔡家兩位小姐身上,委實令他為難。大丈夫千金一諾,他怎能置身事外?略一沉吟,他斷然地說:“在下不能離開,當然我有不能離開的理由,但我可 以保證的是,不會幹預你與七星會的事,在下與你們雙方無仇無怨,不會自找麻煩介入兩強之間給自己過不去。除此之外,在下隻能如此保證。”

“你不是蔡家請來的人吧?”

“不是,一時興起,遊戲而已。”

“那你與蔡二小姐……”

“可以告訴你的是,在下與天下的女人無緣。”

“咦!為什麼?”

“那是我個人的事。”

“你……你自己有家室?”

“少廢話,在下過慣了無拘無束的生活,如此而已。”

“好,不談題外話。咱們擄獲了蔡二小姐,便將她送到府城給你。本姑娘有言忠告,希望你明白,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除非亦有意娶蔡二小姐為妻,不然請勿存心糟踏她,不然,我會親自找你算帳的。”

“呸!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你把在下看成什麼人了?在下頂天立地,可不是人間賤丈夫,蔡二小姐如何處理,那是你們的事,我不要你把她擄給我。在下也有一事忠告,希望你們衝在下薄麵,放蔡家二位小姐一條生路,這隻是一點心意,與****無關,幸勿誤會。”

“一言為定,我答應你。”黑袍女人鼓掌三下說。

他解了千裏追風的穴道,收劍入鞘也鼓掌三下說:“一言為定,決不失言。”

黑袍女人舉手一揮,兩名黑袍人立即替醜騎士解綁。

醜騎士奔下土台,扭頭向黑袍女人說:“你們的人打了在下一枚毒針,總有一天,我會討回這筆債,下次在下不會上當了。”

林華冷冷一笑,接口道:“你還不走?真要自討沒趣嗎?”

醜騎士扭頭向他嘿嘿笑,強橫地說:“你別神氣,我隻欠你一份情而已,用不著以救命菩薩自居。”

林華大為不悅,扭頭便走,口中喃喃地說:“女人,女人……”

黑袍女人叫道:“請留步,尊駕可否留下真名號?”

“名號無關宏旨,你就叫我宗三好了。”他轉身答,淡淡一笑又問:“你們大概是金花門的人吧?”

“你問多了。”

“抱歉,在下確是多問了,再見。”說完,他扭頭便向原路取道下山。

下麵攔路的人向側讓,目送他豪邁地揚長而去。

醜騎士在後緊跟,久久不出聲。

救人的事已了,目下隻有等候沙千裏與暗訪雷盟主的事了,他感到一身輕鬆,這一趟險冒得值得哩!他知道醜騎土在後麵跟來了,故意不加理睬。

醜騎士終於沉不住氣,緊跟兩步叫道:“大英雄,走慢些好不?當那麼多人麵前你大呼小叫多沒麵子?我並不是有意得罪你。”

他不加理會,腳下反而加快。

醜騎士不能跟上,期期文艾地說:“說真的,我……我真不該,我……我還未向你道謝呢?宗大哥,我……我失禮,請原諒我好不好?”

他止步轉身,笑道:“道謝免了,姑娘,你為何不趕快離開鐵城山?你知道這裏的局麵 是如何凶險嗎?我勸你趕快走吧,愈早愈好。”

“我不怕,我一個醜八怪怕什麼?”

“你的易容術並不高明,當然我不相信你醜。姑娘,不要逞強,一個女孩子遊戲風塵,到底不便,走錯一步,隻要有絲毫差錯,便會毀了你的一生。男人自詡亡命不傷大雅,女人亡命到底難聽。走吧,女人唯一的好去處是做女紅相夫教子,打打殺殺闖蕩江猢,那是男人的事,做一個女英雄並無好處,言盡於此,咱們再見。”

“我不同意你的話。”

“那是你的事,我隻是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已……咦!有人來了。”

他們站立處是一段山坡,草深但林稀,人出現在坡上坡下皆無所遁形。坡下出現了四個人,全是熟麵孔,是蛇山雙聖與莽張飛夫婦。

雙聖本來不知下來的人是林華,昨天林華臉上塗上墨,但看清了林華背上的青虹劍,那珠光寶氣的劍穗,既明白了八九分,腿上一緊向上搶,大叫道:“那大個兒是昨天逃走了的黑個子,昨天他易了容,抓住他。”

“是用鏢打大爺的人嗎?”莽張飛跟上叫。

“是的,就是他。”二聖叫。四人向上飛掠,速度甚快。

林華不想生事,向醜騎士低叫:“快走,那是蛇山雙聖。”

“我的傷還未好,怎逃得走?”醜騎士答,臉上湧起一絲怪笑,顯然她有意生事,唯恐天下不亂。

“廢話!一點針傷,服了解藥,等於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你騙誰?好個惹事招非的醜丫頭。”他笑罵。

“你要走請便。”

“你……”

“我要逗他們玩玩,探些消息。”

“我說過不介入他們的紛爭……”

“他們找上頭來,又當別論。”

“我可要走了。”

“劍借給我用好不好?”

“這……”

“我們在客棧見。”

他摘下青虹劍遞過,笑道:“好,客店見。這幾個人浪得虛名,我相信你應付得了。”

說完,他一躍三丈,溜之大吉。其實他並未遠走,繞至另一側伏在草中觀看,居高臨下看熱鬧,上下相距約百十丈,因為山坡中段藏不住人,他隻好走遠些。他曾經親見醜騎士勇鬥大妖,因此大為放心。

原文少一段

北麵半裏地一座怪石如林的崖下,坐著一群神秘的成名人物,其中有曾經引走沙千裏的黑影和青影,九幽鬼王田飛揚,黃山雙妖的大妖,地府雙殘等等。

看眾人盤坐的序列,便知這些人皆以黑影和青影為中心。黑影仍是那一身黑的打扮,黑手黑麵具,比九幽鬼王更是難看,更為醜惡。

青影赫然是宇文燕,一身青勁裝,風華絕代,穿勁裝並未掩去她那高貴的風華。

躲在遠處偷瞧的林華大惑,向伏在身左的田三說:“怪事,不久之前,她曾與九幽鬼王衝突,這時為何又坐在一起?真怪。”

“你說的是誰?”

“那位穿青勁裝的宇文燕姑娘,她是早年名震江湖,失蹤了廿年的玄天神劍宇文豪的女兒。”

“咦!你認識的女孩子可真不少。”田三似笑非笑地說。

“不要和我談女人。”他煩躁地說,向前一指又道:“聽聽他們說些甚麼。”

林華與自稱田三的醜騎士,輕易地接近了山崖下那群宇內聞名的高手名宿。他不願與女扮男裝的醜騎士談論女人,示意傾聽那些人說些甚麼。

可是,他兩人來得太晚了些,顯然這群人的交換意見已近尾聲。

九幽鬼王似在下結論,三角眼陰睛不定,怪腔怪調地說:“目下已確知金花門與七星會已經開始火拚了,目下連咱們全算上,已知道的共有五批立場不同的人,至於如何保全咱們的實力,如何消滅那四批人,得看咱們是否有充分的準備了。”

大妖廖汝昆一而再敗在醜騎士和林華手中,對自己的藝業缺乏信心,尤其對乃弟幾乎死在沙千裏手中的事,餘悸猶存,憂慮地說:“依兄弟之見,還是策動他們加緊火拚,鬥智為上,目下參子鐵城山之會的人可說已包羅了江湖上的精英,而咱們的實力卻未能穩操勝算,鬥力必將損失奇重,勝敗難以預料,五敗俱傷實非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