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室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光球,當那光線越來越明顯的時候,雨瞳看出來了,那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蠶繭,從中傳出微弱的呼吸聲。
“成功了麼?”雨瞳看向身邊一身水綠衣裳的柳舒眉。
“是的,終於成功了。”柳舒眉淡淡地說道,目光中卻斂含著悲傷,“這就是用他的血和屍鬼之術造就的非人、非妖、非鬼的完美殺魂。”
隨著她的話語,蠶繭不斷顫動起來,發出陣陣詭異的呼嘯聲。
“噝啦——噝啦——”
一陣仿佛不疲撕裂的聲響,光滑的蠶繭突然破開了一個洞,然後,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臂從蠶繭裏伸出來,然後“嘩啦啦”像是撕裂綢緞般地,將整個身體掙紮了出來,瀑布般傾瀉而出的頭發,遮住了整張臉。一個年輕男子用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緩慢而掙紮的從蠶繭裏爬了出來,一陣骨骼嘎嘎作響的聲音在黑暗的密室裏回蕩著,讓人毛骨悚然。他緩緩地屈起雙腿,坐在了蠶繭上。
雨瞳隻感覺到這短短的數秒就宛若千百年一般的久遠,低聲呢喃著,淚珠從雨瞳的眼角滑落,終於那張消失了數十年的容貌又出現於她的眸中。
“無殤……”雨瞳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張讓她魂牽夢係的臉龐,不料,一旁的柳舒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雨瞳目光一寒,“你想做什麼?”
“他、不、是、無、殤。”柳舒眉毫不畏懼地凝視著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他隻是用無殤的血造就而出的,他是地獄裏逝去已久的亡魂,隻不過是在禁術的召喚下才到了這個軀殼裏。”
雨瞳愣住了,顫抖著收回了手。
坐在蠶繭碎片的男子抬起霧蒙蒙的雙眼,“是你們複活了我?”
“你想跟著我嗎?”雨瞳的神色恢複了清冷,目光淡如止水。
“為什麼?”
“隻有我,才能給你生存的意義。”雨瞳冷冷地說,眼中流轉著幹淨、孤獨、卻又淒美的光。
“……願意。”男子盯著她的眼睛,唇邊勾起一絲微笑。
既然沒有意義,那自己就無法真正的付出感情。
除了她,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可是,她又在傷心什麼呢?上天給了她一切,但是,又剝奪了她什麼呢?
“我不管你從前的名字是什麼,如果你想跟在我身邊,那麼,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叫無殤。”
聽到雨瞳的話,柳舒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纖手緊握成拳。
雨瞳靜默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部下,我爭奪一切的工具!為我而生,為我而死!”
“是!”
工具又怎麼樣?隻要你認可我,需要我。
若你喜歡地獄,我就將整個人間變成地獄。
思緒回到現實,無殤在心底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孤墳,目光複雜而深邃。
墳前的石碑上用劍氣刻著兩個字:無殤。
每一個字,下刻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筆一劃都極是清楚,行筆間力道似欲收斂,卻偏偏在每一筆收尾處似乎壓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許鋒芒,自有股痛徹心扉的淒厲撲麵而來。
他靜默地看著,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隻不過是用墳墓裏那人的鮮血造就的殺魂,隻是一個替代品而已。所以雨瞳沒有問過他的真名是什麼,她隻是叫他做無殤。
他心裏很清楚,每當雨瞳這樣叫的時候,都隻是叫著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想要透過他的容貌,尋找當初的回憶而已。
纖細蔥白的手指撫著墓碑上凹凸的刻痕,雨瞳閉上眼,卻忍不住在心裏淚流滿麵。
這一瞬間,心中所有的堅強灰飛煙滅,情係一念,總是失去後才知傷痕成灰頃刻失言,哪怕百年時光也衝不淡這傷心目斷。天痕的眉目在她的腦海裏一寸寸模糊下去,忽然間,心上瘡痍滿目。
雨瞳伸出手,似乎徒勞地想要挽留空氣中的淡淡憂傷,最終,隻是無奈地垂落下去,無殤站在她身後,將目光轉移到她低垂的左手中露出的一角銀色。
不歸令,傳說中唯一能夠開啟永生之門的鑰匙,關係著不歸花的秘密。
奇花不歸,活死人,肉白骨,得長生,永不死。
她用了三百年的時間追尋這一切,為了救她心中最愛的人不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現在,這個願望終於要實現了嗎?
雨瞳沒有看到那無盡的深意是如何存在於身後那雙包容一切的清透眼神裏,她隻知道,不歸花馬上就會落在她手裏,那麼隻要再得到血葬之魂,他,就可以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