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鈺看了我片刻後,淡笑著說了句「你倒是看得開」。
該看開的應該是裴璟,不是我……
馬車穿街而過,在太尉府前停下,進門後,我四下打量廊柱屋簷。
越看心中越沉。
還未走到正廳,我倏地停下了步伐。
「煜衡?」符鈺望向我。
我嘆了口氣,抬眼朝他笑了笑:「剛剛想起,戶部還有些公務沒處理,這夜宴……我便不參加了。」
「都到這裏了,你現在要走?」符鈺錯愕。
「煩請代我向恩師賠罪。」我輯了一禮,「告辭了。」
「煜衡!」
無論符鈺怎麼喊,我都沒有留步。
出了太尉府,迎麵就看見了蕭鳳儀的鸞車。
他在等我,他來接我,我該上車的。
我看了那車架半晌,忽然扭頭,走進夜色街道。
走了多久,我不知道,再停下時,已到了城門口。
城門緊閉,高聳的城墻擋住了前路。
我站在街心,頭一次感覺到了茫然。
這股茫然,伴隨我轉頭時,看見身後停著的車駕,愈發明顯了。
我出神地看向車駕,半晌後,眉心一涼。
下雪了。
車門被推開,紅艷的衣裙散如流雲。
蕭鳳儀撐著一把傘,緩步走到我麵前。
我看著他,慢慢張口:「公主……」
幹啞的聲音竟透著些委屈。
「屠龍者,最終都會變成惡龍嗎?」我怔怔發問。
蕭鳳儀聲音飄在雪中,嘲諷又涼薄:
「人性貪婪,禁不起誘惑,所謂善良淳樸,不過是無權無勢,一旦掌權,欲壑難平。
「本宮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才喜好玩弄人性,享受禍亂眾生。」
是這樣嗎……
我沉默著,不再說話。уz
「你開始動搖本性了?
「你也在質疑世間公正了?
「你心灰意冷,挫敗失望了?」
蕭鳳儀的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冷厲。
手腕被鉗住,他俯身過來,死死看著我的眼睛:
「本宮不知道你在太尉府看見了什麼,但本宮告訴你,假如你顧煜衡放棄了與這世間的不公對抗,那本宮也會放棄你。
「放棄了你,本宮便會去找更有趣的事來做。
「權勢滔天,本宮擁有過了,覆滅山河,是新的挑戰。」
「不!」
我反手握著他冰冷的手,急切地說:「我沒有放棄堅守的東西,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我說不出來。
蕭鳳儀也沒有再逼問,隻是冷著臉將我帶了回去。
23
我與蕭鳳儀的關係在一夕之間變得很微妙。
分床睡時,心中靠近彼此。
同榻而眠,反而有了隔閡。
肚子裏的孩子像是感覺到什麼,開始折騰人。
三個半月時,孕吐遲緩地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