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劍隻是呆呆地立在街心,心裏眼裏全是那雙顧盼含情的大眼睛,就連手上的疼痛也仿佛不曉得了?
孫一步呆呆地坐在酒館裏,舉起手中杯,將杯中酒猛地灌入口中,人言一醉解千愁,孫一步卻是一醉愁上愁,咽下肚的仿佛不是金漿玉液,而是鳩酒毒汁,隻是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
就在孫一步喝的天昏地暗之時,卻隱隱感到有清風撫過,朦朧間抬眼一望,卻見一青衫客不知何時坐在了同一張桌上的對麵,孫一步原本是個孤僻人,專揀了角落裏的作為來坐,遇見這等唐突人本是該拂袖而去的,然此時已醉的一塌糊塗,於是隻是抬眼瞥了一瞥,便不管不顧地繼續灌酒。
那青衫客卻絲毫不以為意,展臂一招,朗聲道:“小二,來一壺酒!”
孫一步也不去管那不速之客,半伏在桌上自顧自地倒酒,然而眼花手抖,一杯酒竟倒了有半杯在桌上,他卻好似沒瞧見一般,隻是哆哆嗦嗦地舉起酒杯湊近唇邊。
“壺中酒意中人,醉金痕。玉液瓊漿、樽裏漾光紋。靨上笑,墓上草,日西沉。枕畔杯中殘影、念君恩!”
孫一步正醉的朦朧間,忽聽得一曲蒼涼的歌聲在耳畔響起,不由得支起身子抬頭望去,卻見是對麵的青衫客手執酒杯悠悠而唱,忙定了定神覷眼細看,原來那青衫客不過約莫二十幾許,白淨麵孔,一臉的斯文卻帶著幾許憔悴之意,此刻正將杯中酒送至唇邊緩緩飲下。
孫一步酒意頓時去了幾許,暫時壓下己身憂愁且看那對麵青衫客究竟欲如何。
過了半晌,那青衫客悠悠自懷中掏出一個亮閃閃的物件,孫一步不由得眯了眯眼,又見那青衫客將那物事緩緩舉至眼前,搖了搖頭,又湊近手心,輕輕一按,一股殷紅的血便湧了出來,孫一步定睛一看,原來那物事竟是個細小的刀子,上麵隱約雕著一行細小如蚊蟻的小字,覷起眼再三細瞧也未瞧個清楚。
那青衫客就這麼默默地看著血順著腕子向下流,忽而再度開口歌道:
“桃花豔映頰紅,血殷濃。願以此朱、裁嫁衣予儂。生死簿,王母妒意生崇。餘願奈何為鵲、魂相從……”
孫一步聞得此歌隻覺酸楚自心生,雖不同事亦同情,這詞雖不成韻律,情卻真真切切,不由得心中一股衝動油然而生,亦張口唱道:
“程鵬萬裏翱翔,正維揚。誰曉今朝、折翅已瀕亡。蒼鷹殆,雲靉靆野蒼茫。颶風中勉維係、續榮光。”
那青衫客聞聽此調,不由得長歎一聲,舉杯一飲而盡,三度唱道:
“桃之夭又灼華,葉蓁雜。巨木經年、枯幹再抽芽。花苞落,殘葉或幾掙紮。斟一杯閨中酒、悼殘花。”
二人就這麼你唱我和,舉杯飲下的、口裏唱出的盡是不盡的愁情,詞雖不工,倒也達意,酒樓裏的客人們也都頻頻側目,俱不免為二人之唱和心中歎息一番。
這廂王六腿卻在鏢局裏弄得雞飛狗跳,為得便是尋那一早便不知去了何處的孫一步。
原來這水崢今日欲正式收那薛劍為徒,自然要在暫居的萬裏鏢局宴請各路英雄一番,王六腿也隻得照辦,但那日講好是他與孫一步二人共同做主,此事自然也少不了孫一步,縱是王六腿心中再有嫌隙,也要去尋得孫一步商量此事。
然而這孫一步這幾日皆是早出晚歸,幾乎不在鏢局中露麵,王六腿好一番打探,方知其日日皆去酒樓。
王六腿聞得此消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畢竟算是個直爽漢子,自然也以己意相揣度,想那孫一步必是為了司徒總鏢頭一事借酒澆愁,倒覺得此人卻還是有些情意,原本對孫一步的嫌疑便是些未有實證之事,此刻一想,此人雖有寫說不清的問題,無論是為了同舟共濟還是便於監視都應先放在一旁,於是便索性親自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