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蹲在食堂門口吃午飯。飯是從家裏帶來的，有的裝在缽子裏，有的盛在把缸裏，隻有幾名家境稍好一點的用鋁製飯盒。菜很簡單，大都是飯上壓幾片酸蘿卜，或幾隻醃辣椒。學文剛吃幾口，就“哇”地吐了，勾著腰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直冒虛汗。癡虎問：“你怎麼啦？你的氣色很難看呢。”學文用手指摳著右上腹，說：“這兒疼，像錐子錐，老惡心……”癡虎不由分說，將他背起就往鄉衛生院跑。剛拐過一個山嘴，後邊追來一輛自行車，是楊校長和李小翠老師。他們把向學文扶上車座，由楊校長推著，癡虎和李老師各攙一邊，急急地往前趕。
鄉衛生院已經承包到人了。因為是急診，掛號要交十元錢。楊校長掏錢墊上了。醫生給學文號了脈，看了舌頭，用手一次接一次按壓學文的腹部，問他：“痛不痛？”學文咬緊牙關，說：“不痛，隻一點點痛。”醫生要給他量體溫，學文說：“不，不用量了，我不發燒的。”醫生一邊開藥方，一邊說：“不要緊，是中暑了，打一針，吃點藥就沒事了。”楊校長說：“這孩子一向就瘦，皮膚好黃的，我就擔心他有什麼大病呢。”醫生說：“你們教書的，應當相信科學嘛。他沒有大病指征，既不發燒，又沒哪處地方痛，問他小便怎麼樣，他也說不黃。明明沒什麼大問題嘛。”楊校長拿著方子去抓藥。兩包仁丹，一支霍香正氣水，打一針阿托品，一共要交五十元。楊校長身上沒錢了。李小翠老師從身上掏了半天，掏出了十元。楊校長反複看著那點藥，咕噥道：“劃錯了價吧？好貴呀，這點藥值五十元麼？”醫生說：“如今什麼不貴？米價昨天九毛，今天就一塊三了。你們教書的，學費也不收得挺高麼？”癡虎爽快地掏出身上的五十元，交給了醫生。
打轉時，向學文仍在淌虛汗。楊校長不放心，說：“學文，你剛才沒當醫生說實話吧？你明明肚子痛，卻說沒哪兒痛。今天下午，我們索性送你去縣醫院看看吧？我那兒有個熟人。”
學文說：“不了，我真的沒什麼大病。剛才打了針，好多了……癡虎，楊校長，李老師，你們剛才給我墊了醫藥費，過幾天，我一定讓我爹設法還給你們。我真感謝你們……”
癡虎說：“我這五十元，不用你還。這是我姑姑給的零花錢。”
李老師說：“我這十元，也不要你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