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一組以書名為流行語的想法是,盡量把嚴肅的事簡單化通俗化,照學人的說法就是解構和顛覆。因此這也是這一組中自我感覺最好寫的一部分。因為誰沒讀過幾年書,誰沒讀過幾本
閑書呢?
我對讀書的態度是:書不可讀得太多,但又不可不讀;讀得太多成了專家或書呆子或書蟲子,食而不化僵而不死,那多無趣啊!一點都不讀沒有了談資,在今天談資是比知識還重要的東西,如果你不看痞子蔡安妮寶貝等網絡文字,你對流行文化就沒有什麼發言權,同樣也無趣。因為我們就生活在流行之中,因為我的理想就是做個通俗的讀書人(我還不敢說知識分子),讀點書做點事,人生也就莫過如此。當然書還是敲門磚,比如讀書做官,讀到研究生博士生,其他不說,在“簡曆”和“任前公示”中也要好看點,說起來總比你“相當於”和“XX生班”要過得硬吧。我舉個例子,凡畢業於名牌大學的,都很願意在各種場合寫清楚,如師範等一般大學,往往是免提的,這就跟女作家的年齡似的。當然,如果沒上過什麼大學,有的時候又是一種資曆,可以反證你是人才啊!
敲門磚的另一個意思是,做書也可以賺大錢,做書商是今天讀書人的一大夢想。我也經常這樣想,但隻想不做,於是就成了一種夢想。
所以我說讀書其實也是很俗的一件事,一些人一定要將它說得很雅,這就像一首廣告歌中所唱的那樣,愛你就像愛自己,聽起來有點自慰的意思。
這一組流行語先寫的是外國部分,那是隨手拈來的,都是看過的書。後來寫中國現當代部分感覺有點累,因為它的書名很少構成一種價值判斷,沒有判斷就看不出流行趨向,到最後還差幾個時隻能翻辭海了。去“海”裏一看,自己所選的就隻是一粟而已,做好一粟的工作,我就忙乎了一陣子。當然這裏麵有自己的喜好和價值判斷在。比如對中國文學部分,因為有排位子之說,而我又不代表哪派學說,所以我能避則避,比如我對李吉(?)人先生的喜歡,實際上是貶了其他名氣更大的作家。青菜羅卜還各有所愛呢,何況是書。其實有很多書可拿來說說,但一看書名有時也就放棄了。有的書名也挺好,比如《創業史》《暴風驟雨》《公開的情書》,但有的書看過印象不深,有的又怕帶出其他問題,怕不是百把字能打得住的,故隻能割愛。
另外有一個想法,大概是看魯迅書看來的,那就是認為,中國的書大可不看。我在三十歲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後來感到自己畢竟不是學外語的,看人家翻譯的東西看得太累,中國的書中也有些好看的東西,所以也就兼容並蓄變得雜食。但是我不放棄一個基本的立足點,那就是一切都是拿來主義為我所用,根本不必去考慮誰是誰非。我也知道《大學》《中庸》是中國文化的代表讀物,但我看不下去是沒有辦法的事。初中裏看什麼“家訓”“格言”之類,是為了豐富句子,以寫出一些華而不實的文字。現在不行了,泰戈爾和聶魯達也看不進去了——我不認為我已經讀懂了什麼,我隻是說現在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白白吧。至於我們一些國人把文章寫得跟洋文似的,我想要麼他們有病要麼是讀者有病要麼像趙健雄先生的一本書名那樣——《都有病》。
以上是寫讀書流行語的一點體會,好像有點不正經,其實我還是很嚴肅的,嚴肅久了需要放鬆一下,便有了這些體會。我想流行語畢竟不是學術著作,即使你叫辭典什麼的,既不是“馬橋”也跟“哈紮爾”無關。它不過是日常精神用品,既是用品又是日常哪怕你是精神,那也是速朽的,不可能比書本身活得長久,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太認真。
另外,這些書也並非我最愛之書,隻不過她們的名稱,芳啊菊啊英啊,琅琅上口,像女孩的名字,僅此而已。這中間會有幾本喜歡的書,但喜歡不一定常常要提起她,喜歡隻是讀的時候喜歡,回憶的時候喜歡,但讓你天天讀,那就成了“語錄”和“聖經”了,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