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情人的到來(2 / 3)

——蕭楚文是個江湖幾百年,義幫幾千年的人物。

會賢莊有承辦煮酒會的能力,那麼在財力方麵,必須要十分雄厚才可以。

金陵城內有酒樓三十五家,其中有三十二家酒樓的老板,就是楊魁風和揚海霸兄弟倆。

三十二家酒樓,支撐著會賢莊龐大的財力。而飄香樓,則是三十二家酒樓中,生意最好的。

項恒走進飄香樓的時候,手上拿著兩串紅紅的糖葫蘆,和一包香噴噴的桂花糖。

這是他花了一錢銀子在大街上買的,但他並不是個喜歡吃甜食的東西。

他買糖葫蘆和桂花糖,隻因為十三歲的柳兒,非常喜歡吃這類東西。

此刻的柳兒,正兩眼通紅,似乎剛哭過,拿著一塊肮髒的抹布,擦著飄香樓裏的樓梯扶手。

柳兒的臉色非常不好,畢竟水清濤對她做的事,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承受不了的。

項恒馬上就找到了她,將糖葫蘆和一包桂花糖遞了過去,笑嘻嘻的說道:“小柳兒,看!”

柳兒抬頭,盯著糖葫蘆,眨了眨眼睛,道:“恒哥哥要送我糖葫蘆?”

項恒歎了口氣,道:“剛才我在大街上碰見賣糖葫蘆的老張,他硬是送了我兩串糖葫蘆和一包桂花糖。但你是知道的,你恒哥哥不喜歡吃這類甜的東西,所以隻好請你吃了。”

柳兒還是個孩子,誰要是把她弄哭了,項恒隻要給她買點糖葫蘆,就又能把她逗樂了。

但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就算項恒將金陵城裏所有的糖葫蘆都買過來,柳兒恐怕也笑不起來了。

項恒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他將糖葫蘆和桂花糖塞進她手裏,像一個哥哥一樣,扶著她的肩膀,笑道:“小柳兒,恒哥哥有件麻煩事,要拜托你。”

柳兒紅紅的眼睛眨了眨,道:“什麼事呀?”

項恒裝作很為難的歎了口氣,道:“最近會賢莊裏忙著籌辦煮酒會,人手很緊,想請你去幫忙。”

柳兒吃驚的長大了眼睛,嘴巴大的絕對塞得下一顆蘋果。

——若沒有一技之長的人,在會賢莊裏當差簡直是天方夜譚。

柳兒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年齡和閱曆都很淺,好像沒有什麼資格可以在會賢莊裏混。

“小柳兒是個做事很勤快的人,你要是肯來會賢莊裏,吃穿都會比這裏的好,也能領到更多的月錢,除了幹幹雜活兒外,恒哥哥再找個師傅教你識字,順便在莊裏學點武功好不好?”項恒笑道:“學點拳腳功夫,也省的被人欺負。”

柳兒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謝謝恒哥哥。”

——隻有柳兒在會賢莊裏做事,別說一個水清濤,就算是十個蕭楚文,也不敢來找麻煩。

項恒忽然感覺心被刺了一下,痛的不得了,他希望能做些事,來改變一下柳兒的人生,掩蓋昨晚水清濤那恐怖的回憶。

可是他的力量有限,能改變柳兒的事,他隻能做這麼多。

項恒走到掌櫃前,對記賬的先生說道:“查一查水清濤的帳。”

賬房先生飛快的翻開賬本,又飛快的說道:“水清濤是前天中午來的,要了一件上房,給了十二兩銀子,作為六天的住宿和吃喝。”

項恒道:“也就是說,這王八蛋現在才住了三天不到?”

賬房先生感覺到項恒的臉色並不好看,微微膽怯的點了點頭。

項恒道:“我現在告訴先生,水先生住到今天就不住了,你把剩餘的銀子給我,我找給他。”

賬房先生飛快的撥弄算盤,然後在錢櫃裏點銀子,說道:“水先生住了兩個晚上,加上七頓酒菜和三壺茶,前後一共五兩銀子。應該找他七兩。”

項恒接過七兩碎銀後,道:“他現在住在哪間房?”

賬房先生道:“天字四號房。”

項恒微微一笑,道:“好,我去送客。”

然後項恒就帶著一張鐵青的臉,闖進了天字四號房,當然,他也帶著那七兩銀子。

當他推開天字四號房的時候,鐵青的臉色才緩了緩。

水清濤剛睡醒午覺,就發現一個非常狂妄的年輕人,門也不敲,沒有任何征兆,撞破了木栓,十分粗魯的闖了進來。

項恒將一塊七兩的碎銀子緩緩放在桌上,自己也在桌上坐下來。神情非常輕鬆隨意,他甚至還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水清濤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彈了起來,怒聲道:“你是誰?”

一個非常不禮貌,很粗魯的人,在你午睡剛醒的時候闖進了你屋子,不管是誰碰見這種事,都會覺得非常不愉快。

項恒現在自我感覺比水清濤還不愉快,他覺得剛才撞門的動作還不夠粗魯,不夠狂妄,他悠悠的說道:“你不認識我?”

聽過項恒這名字的人不少,但見過他本人的不多,可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多少還是知道那柄黃金鑄造的無羈刀的。

水清濤看了一眼項恒背著的無羈刀,微微一驚,道:“你是項恒?”

項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指了指桌上的那塊銀子,道:“這是找給你的。”

水清濤皺著眉頭道:“為什麼找給我?”

“騰!”的一聲,桌子就這麼被項恒掀翻了,陶瓷的茶杯打碎了一地。但他臉上的微笑依然灑脫,一點都沒變:“因為你隻能住到今天。”

水清濤的臉色馬上沉了下去,但他還沉得住氣,冷笑一聲,道:“你來幹什麼的?”

項恒笑眯眯的說道:“很顯然,我是來找麻煩的。”

水清濤的臉色開始變青。

項恒指了指滾在角落裏的那七兩銀子,大聲道:“那七兩銀子是找給你的。不過我告訴你,在你叼著那塊銀子滾蛋之前,你會挨老子一頓揍。”

水清濤的手緩緩伸到枕頭下麵,枕頭下麵藏著他的紫金刀。

項恒看著他的目光裏,透著無比的諷刺和不屑,道:“你用不著這麼小心,可以放心大膽把你的片子拿出來。”

——片子指的就是刀子。

水清濤的臉色微微一驚,抽出枕頭下麵的紫金刀,冷笑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

“你的名字是水清濤,每個字都帶著水。”項恒笑了笑道:“你是個水貨。”

水清濤竟然還沉得住氣,道:“我和你師傅是同輩,你是我後輩,所以應該讓你,你先出刀吧。”

項恒像是忽然聽到了一個非常非常好笑的笑話,大聲的笑了起來,道:“第一,我師傅說‘水清濤這個龜孫子!’,所以這個龜孫子不是我前輩。第二,我不會先拔刀,因為你沒資格。”

他指了指背後的無羈刀,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領教無羈刀的。”然後他又指了指另外一把普通的雁翎刀,道:“你看這把雁翎刀,就是為你這種沒資格領教無羈刀的渣子,所準備的。”

水清濤忽然躍了起來,紫金刀舉過頭頂,風聲呼呼,一股力劈華山的氣魄。

——半空中的水清濤是蒼鷹,帶著微笑佇立在原地的項恒就是兔子。

水清濤的耐心原本很好,現在他的耐心很顯然已經磨光了。

憑他的身份和地位,決不允許一個後生小輩在自己麵前這麼張狂。

一個越灑脫的人,耐心往往就會越差。項恒剛好是個很灑脫的人。

所以他的耐心也磨完了,他的刀也拔出來了。

隻不過水清濤砍下去的這記紫金刀,顧慮著項恒的招式和自己全身的破綻。

項恒可沒他那麼有耐心,沒他那麼費事。他一刀砍出去,根本就不給自己留餘地,隻要能劈中敵人就行。

“叮!”的一聲金屬脆響,紫金刀脫手飛出,落在了地上。

不過落在地上的紫金刀,已經從“一”變成了“二”。

水清濤麵如死灰。

下一刻,地字四號房裏,傳出了一聲仿佛殺豬的嚎叫。

水清濤咬著牙,在流血。

項恒則用手帕擦著刀鋒上的血,悠悠的說道:“好了,你可以滾蛋了,當然,你要在金陵城裏找家能收留你的酒樓,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清濤既沒有被刺中要害或致命穴道,四肢也很健全,可是他的表情,卻比一個死人還難看。

男人隻有一個地方被刺中,才會有這種表情。

其實水清濤應該感謝項恒才對,因為對方替自己將來的人生節省了很大的一筆錢——嫖妓的錢。

項恒微笑著說道:“因為金陵城裏的三十五家酒樓,有三十三家是不會接你這一單生意的。”

水清濤的冷汗滾滾而下。

項恒頭也不回的走了,在走之前,還指了指地上的那塊銀子,道:“滾之前別忘了那錠銀子,那是找給你的。”

整治一個強奸犯最好的辦法,就是項恒的這個辦法。

柳兒還是個小姑娘,自己被糟蹋了,也不敢聲張,生怕別人歧視她。就好像水清濤失去了男人的能力,也沒臉聲張一樣。

項恒帶著隨和的表情,走在金陵城的大街上。

這個時候,他碰見了劉康。

會賢莊大莊主揚海霸,是個城府極深,閱曆豐富的人。二莊主楊魁風則是條能伸不能縮,殺人如草不聞聲的硬漢子。至於會賢莊的大少爺項恒是個什麼角色,大家都很清楚了。

劉康是會賢莊的管家,也是會賢莊裏最老實的一個人。

老實人不會說假話。

他一看見項恒,就馬上跑過來,激動的說道:“少爺,有份美差事,你幹不幹?”

項恒笑了笑,道:“有美差卻不幹的人,一定是個呆子,我並不是呆子。”

劉康說道:“剛剛我在城門口,碰見了忘塵師太和沈憶柔姑娘。”

項恒的眼睛忽然發出了光。

劉康激動的繼續說道:“她們師徒倆接了英雄帖,就趕來金陵城了。”

項恒用同樣激動的語氣說道:“她們現在在哪?”

劉康道:“她們決定在飄香樓裏住兩天,等煮酒會結束了再離開。”

項恒道:“那她們現在在飄香樓?”

劉康道:“她們說第一次來金陵,要在城裏轉轉,然後在去飄香樓。”

項恒笑的更開心了,道:“美差,指的就是在飄香樓裏給她們接風洗塵?”

劉康的頭點的像撥浪鼓。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他媽大的一件美差!”項恒說完這句話後,腳下就好像生出了一對風火輪,飛快的衝向了飄香樓。

項恒是個灑脫的人,對任何事都很灑脫,甚至對女人也一樣。

無羈刀的鑄造師,沈蒼,和楊魁風揚海霸是朋友。

沈蒼的弟弟,叫沈木。

沈木的女兒,叫沈憶柔。

沈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憶柔五歲的時候,他就病逝了。憶柔的母親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也病倒了,第二年也跟著去世了。

憶柔的伯伯,也就是無羈刀的鑄造師沈蒼,將六歲的憶柔送上了峨眉山,拜忘塵師太為師。

項恒就是通過沈蒼認識憶柔的。

那是三年前的事,那一年,桃花開的最紅的時候,項恒在沈蒼的“劍堂”裏遇見了憶柔。

那一年,楊魁風帶著項恒去沈蒼那做客,小住幾天,切磋切磋武藝,喝喝小酒。

忘塵師太這個時候,剛好帶著憶柔,來看望伯伯,順便也小住幾天。

憶柔是個很懂事,很端莊,很溫柔,很善良的姑娘。

她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可是她溫柔的表情在項恒眼裏,是這世上最完美的一張臉龐。

小住的這段時間裏,楊魁風、沈蒼和忘塵三人整天黏在一起,談天說地,哪裏顧得上項恒和沈憶柔這兩個年輕人?

項恒的臉蛋也不俊美,但他的人格和氣度絕對可以彌補這一點,所以憶柔就迷戀上了項恒這個有趣的人。

就好像項恒迷上了這個溫柔的憶柔一樣。

項恒是個灑脫的人,對任何事都灑脫。

他握住憶柔的手,堅定的說:“跟我走吧!什麼都不要想!”

憶柔幸福的快飛起來了,紅著臉點了點頭。

兩個年輕人就這麼私定終身了。

當然,年輕人若要亂來,長輩們當然要阻止。

楊魁風阻止不了項恒,沈蒼和忘塵師太卻可以阻止憶柔。

所以憶柔跟著忘塵回了峨眉山,項恒隻能跟著楊魁風回到會賢莊。

不過這三年裏,項恒每年總是帶著一張笑臉,去“看望忘塵師太。”

忘塵師太也很喜歡這個有趣的年輕人,給他講道,講佛法。

項恒的耐心並不好,能將那些文縐縐的佛道聽入耳朵,完全是因為忘塵師太旁的憶柔。

別人不專心,都是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的。可是項恒更幹脆,一邊耳朵裏沒有出,因為另一隻耳朵沒有進。

憶柔總是抿著嘴笑,說項恒笨。

現在憶柔已經到金陵了,項恒又可以和她相聚一段時間,他怎能不興奮,不高興,不激動?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與久違的情人相聚這件事更加幸福?

現在項恒正帶著一張笑臉,坐在飄香樓的飯桌上,等待著憶柔和忘塵師太的到來。

當項恒喝道第十八杯酒時,忘塵師太和憶柔兩個人就出現了。

兩張原本帶著一絲倦意的臉龐,一看見項恒,疲倦就一掃而空了。

項恒笑道:“久候二位了。”

兩人在桌上坐下,飯菜也上來了。

在忘塵師太這位中年尼姑前,酒是不能再喝了,桌上也都是素菜。

忘塵師太和項恒客氣幾句話後,也開始動筷了。

憶柔在師傅身旁,不多嘴,很安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