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神通迷離(3 / 3)

“你們少說幾句廢話好不好?”一位瘦竹竿似的中年人,大聲壓倒喧鬧的聲音:“咱們不能在這裏圍堵了,堵也是枉然。要是捕快出動壯勇對付我們,那將災情慘重,不但要犧牲不少人手,而且後患無窮,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不能走。”雙頭蛇急叫,製止撤走的態度堅決。

“為何?”

“咱們在這裏,並非以圍堵為目標,而是虛張聲勢,掩護另一組人辦事。咱們一走,另一組人的事就辦不成了。隻需派一個人回去傳訊,其他的人務必待命行動。”

“要不要派人斃了那個假九州冥魔?”有人問。

“不必了。”雙頭蛇打一冷顫:“咱們沒有人能對付他,我不想因此而誤了正事,再被他廢了咱們幾個人,如何向會主交代?”

他心中有數,在場的爪牙中,的確沒有可與九州冥魔一拚的人。

對方如果不手下留情,他哪有命在?他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起衝突時搶先動手,竟然反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其他的人哪禁得起一擊?

如果是真的九州冥魔……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三倍。

唐村中的村民,一如往常活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與平時似無兩樣。

借住的暴客們,一整天也不見有人在外走動,早上乘坐騎遠出的人,入暮時分仍不見返回。

從外表看,似乎借住的人那個在I. 神針織女仍然囚禁在那家農舍的後堂中,看守始終保持兩個人。

本來要在快天亮時,派人押送她前往宿州交與四海牛郎的,但九州會主臨時改變主意,仍然把她留在原處,據說四海牛郎已繹不亦宿州,相可能住這條路上來了。

消息傳遞不便,經常發生行動失控的事故,速度也慢,不易應付突如其來的情勢變化。

爪牙們都知道,會主親自帶隊,指揮布陣擒捉兩女,但卻不知道他在何處坐鎮。

其實他並沒離開唐樹,唐村巴布下了天羅地網,外出圍堵的人是吸引有心人的疑兵,真正擒促主力,卻暗布在唐村,一整天嚴禁潛伏的人不許外出露麵。 他身邊有四位得力隨從,潛伏在村東的一家農宅內。

鄰宅有另一組心腹,共有十二名男女。囚禁神針織女的農舍,則位於巷對麵的一座農宅內,故意派了兩個人在宅門附近走動警戒,作為引誘獵物的媒子。

四位隨從是他的得力臂膀,也是他的貼身保嫖。

江湖朋友眾所周知,九州冥魔功臻化境,出道三載,從沒碰上敵手,那些被敲詐勒索的巨豪大霸,全是武功超絕的高手名宿,但一個個被整得灰頭上臉,有輸無贏。

飛虎公孫成,就是超級的高手,結果躺在床上近月,乖乖奉上兩千兩黃金破財消災。

會主冒充九州冥魔,身邊的保鏢必定武功超塵拔俗,因此他走動時故意招搖,不會有人膽敢向他挑釁。

他的隨從,是防止行刺的保護神,武功至少也與九州冥魔相等,九州冥魔不會選武功比他差的人做保嫖。

提前晚膳,以便夜間行動,夜幕剛張,五人已膳罷在堂屋品茗,沒點燈火,往屋外看有助視線,可藉外麵透入的微光活動不至不便,反正不會把茶灌進鼻子裏。

“老大,誘虎出山引蛇出穴的妙計,有用嗎?”一名隨從喝了一口茶:“會不會估計錯誤?”

在人前,隨從稱他為會主;沒有外人在場,則稱他為老大,可知主從之間關係密切,情非泛泛。

“應該不會估錯。”他的話其實並不肯定,雖則意思是肯定的。

“怎見得?”

“淩社主總認為這個織女,與九州冥魔很有可能有關連。在光州,事實證明有人暗助這女人,神出鬼沒難見蹤跡,除了九州冥魔之外,不會有旁人敢助這女人與社主為敵。小女人被擒住了,九州冥魔怎能不來救她?社主設計誘使九州冥魔出麵,正好利用小女人有伏等他。他一定認為咱們的人,皆已前往南門布網,捉笑益嚐的女兒,這裏看守小女人的人不會多,正好乘虛救人,所以他會來的。三重網羅罩住他,他插翅難飛。”

“老大,你想到沒有?”另一隨從問。

“想到什麼?”他惑然。

“斃了那魔頭,淩社主會讓你名正言順,頂替九州冥魔接收名位聲威嗎?”

“這是原定的計劃呀!

“那表示振武社與九州會,是兄弟的結盟組織了,社主會主的地位是相等的。”

“表麵上確是如此。”他的嗓音有點走樣,“表麵”兩字說得有點勉強。

“而九州冥魔實質上的聲譽威望,比四海牛郎高得多多,表麵給人的印裏如何?”

“這……”他的話很難措辭。

“淩社主的看法又如何?”

“別說了。”他顯得暴躁:“煩人。他娘的!似乎問題愈來愈複雜了。”

“老大,你不要故意忽視現實人生。”隨從不肯住口:“神蕭秀士的名頭比四海牛郎低,這是不爭的事實。一旦你的實質地位比他高,是禍不是福。你故意回避、忽視、裝作看 不見這問題,問題卻真實地存在。他能讓你取代九州冥魔,難道就不能另找人取代?”

“甚至他自己會取代。”另一隨從說:“除非九州會站不穩腳跟,永遠無法壯大。看投奔的人如此踴躍,九州會真可能前途無量,稱霸江湖成為霸主,指日可待。”

“九州冥魔真可能被提前誘出來。”另一隨從附和同伴陳明利害:“神針織女不論是不是誘媒的關鍵,冒充九州冥魔的計劃,是老大你策訂的,才是能把九州冥魔請出的妙著。擒住織女的人也是你。按理,社主應該肯定你的成就,肯定你是唯一取代九州冥魔的人選。”

“你們七嘴八舌徒亂人意。”神蕭秀主拍拍桌子:“你們說得是否太早了?雙頭蛇那邊傳來的訊息,說那個自稱九州冥魔的人,已經進城去了,無法查明下落,躲進城咱們無奈他何,不能求證真假。這人來了再說吧!當然我希望是真的,等真正成功之後,再作打算。”

“圖謀須及早。”隨從冷笑:“爭名逐利,為自己的權益打算,圖謀永遠不嫌早,能早不能晚;晚了,不會有你的份啦!老大,真的須早作打算。”

“我會注意的。”神箭秀士呼出一口長氣:“我目前所擔心的是,如果布陣襲擊失敗,那混蛋亮出大嗓門,聲稱他是真的九州冥魔,要求和我單挑、假使他是真的,我……我哪有勝算?”

“隻有蠢蛋才會接受單挑。江湖道流行結幫組會,人多人強,那種武林朋友英雄式的單挑揚名上萬決鬥,早就不時興啦!咱們百餘名一流高手,窮追兩個小女孩,如果咱們不打出九州會的旗號,咱們還有臉站出來充人樣?”

“噪聲!”神蕭秀士突然低呼:“對麵好像有動靜,我看到屋角有物閃動。”

斜對麵的農舍,是囚禁神針織女的地方。

相距約三十餘步,暗沉沉景物難辨,門外的兩名看守一動一靜,靜的一個不知藏身在何處。

“是警哨在動。”已到了門分探首外望的隨從低聲說。

每一個時辰換一次班,兩個看守,兩個警哨。

這是說,一天之內要換十二次人,可知藏身在屋內的爪牙,人數相當可觀。

而從外麵觀察,屋內似乎罕見有人走動,不可能有大批人手留駐,真是衝入救人的好機會。

“也許我一時眼花了。”神蕭秀士說:“但仍然得警覺些,我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說了一大堆涉及名利的切身話題,心神不寧理所當然,心中的波瀾難以平靜,切身的問題誰也難以丟開。

五人不再閑聊,留意外麵的聲音變化。

負責警戒的人都潛伏在暗中,有情況發生該可以聽到信號。

神針織女不再擺放在桌上,擱在堂屋的壁角下。囚禁在後房不易照應,也不易讓前來救援的人發現,沒有人來救援,一切安排豈不落空?因此把她擺在明顯位置上,讓前來救援的 人早些發現,甚至在門外派有警哨,堂屋內點了兩盞茶油燈。

天黑了,新換班的中年女看守對她還不錯,有耐心地帶她到屋後方便,洗了一把臉,回到廳喂她吃了兩角大餅,喝了一碗水。

她追躡四海牛郎期間,表現可圖可點。

她的事跡,已在江湖流傳,受到高手名宿的重視,獲得甚高的評價。

連假九州冥魔神箭秀士,也對她刮目相看,一天中不但沒受到苛待,而且受到大半看守的尊敬。

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已失去製造機會脫逃的興趣。看守太嚴,兩個看守寸步不離輪流盯牢她,她的一舉一動皆無所遁形,一切要求對方一概不予置理,除了真正內急需要方便之外,休想離開堂屋活動。

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救她,那位一直在暗中照顧她的老前輩已經不在了,可能受了騙趕到宿州去找九州冥魔,而九州冥魔卻在這裏。而且,這個九州冥魔是假的,她和那位老前輩都受騙了。

她被擒住之後見到九州冥魔,才知道那是一個冒牌貨。

她,是唯一與九州冥魔打過交道,而且在鬥智上占了上風的人。重要的是:九州冥魔曾經讚美她。

目下她落在假九州冥魔手中,為了自身的安全,她不能揭破對方的假麵具,對方不會讓她胡說八道,宰了她滅口是唯一的結局。

也許,那位老前輩仍在附近逗留。九州冥魔在這裏,那位老前輩或許不曾受到愚弄趕往宿州。

這也許該算是一絲希望吧!人是靠希望活下去的。

“你們準備晚上押我走?”她草草填飽肚子,試圖探口風。

“不知道。”中年女看守和氣地說:“到底要如何安置你,以及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麼,坦誠告訴你,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我知道你們的職責……”

“你不會知道,至少並非真的知道。”女看守收拾餐具:“你一個剛剛出道的孤身闖道少女,不可能了解結幫組會的內情。會有會法,幫有幫規,沒規矩不成方圓。把一大群無法無天的牛鬼蛇神,組合在一起爭名奪利,所用的凝聚力,決不是仁義道德。那種什麼同心協力行仁仗義老古董,早就不時興了。等再過一些時日,你才真正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但願我還有日後。”她歎了一口氣:“哦!捆了一天,我的手像要廢了,能不能鬆一些……”

“不行。”女看守搖頭拒絕,將餐具放在壁根下:“你隻要不作徒勞的掙紮,就不會勒住血脈。小丫頭,知道逆來順受,活的機會要多些,痛苦也減輕些。”

逆來順受,暗示些什麼?這世間活得艱難,能打掉牙齒和血吞逆來順受。也不見得活得容易些,痛苦也許反而劇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