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八隨從立即投入,躍下馬揮劍直上。
村姑是碧瑤小姑娘,在對方三人圍攻下,居然沒落下風,僅精力耗損得差不多了。對方三個中年人也真力漸竭,有一個左肋有血跡。
小姑娘的武功,比兩位兄長要紮實些,劍術尤佳,除了內勁不如乃父渾厚之外,技巧甚至比乃父更詭奇些。在靈壁,四海牛郎就幾乎挨了她一劍。
一聲怒吼,他撲向一個滿臉橫向的中年人,“掙”一聲震偏對方封出的一劍,取得中富無畏地突人,一劍貴人對方的右肩井,再一聲大喝,挫馬步雙手握劍猛地一挑。
一聲厲叫,中年人倒飛摔出。
他的右後側,碧瑤也同時一劍刺倒了另一個中年人。
八隨從像瘋虎,拋開俠義道人士公平搏鬥的心態,撲向林中圍攻的勁敵,形成五比二的優勢,劍迸發滿天雷電,手下絕情。
他挑飛了敵手,劍脫手飛擲,沾了血的劍急劇旋轉形成的淡紅色的光圈,奇準地貫入第三名敵手的左脅,這個敵手正向劍尚未撥出的碧瑤攻擊。
“爹,留活日……”碧瑤的叫聲晚了一刹那傳出。
急怒時殺機極濃,不可能有留活口的念頭,情勢演變之快有如電光石火,招一出便成了定局,長劍穿體,存活的機會微乎其微。
右麵衝出一個渾身浴血,精疲力盡的人,手中劍有不少缺口,顯然已成了廢物。
“世華……兄,快找受傷的朋……友搶……救……”這人歎聲叫:“你……幸好早來—…步……”
“我來晚了……”他痛心地說。
碧瑤帶口令人震驚的消息:振武社與九州會,要在徐州建山門。
振武社以往並沒公開建山門,說說而已,社主是四海牛郎淩雲飛,江湖朋友將信將疑。
一旦公然站出來正式打出旗號,便成為眾所公認的實質組合了。
這次亮出旗號,江湖朋友並沒感到詫異,某些野心家如果暗中招兵買馬,時機成熟,黨羽的實力夠份量,早晚會站出來亮旗號稱雄道霸的,絕無例外。
至於九州冥魔也組九州會亮旗號,就令人感到突兀不可思議了。
眾所周知,九州冥魔出道三年,獨來獨往,神秘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怎麼可能站出來突然亮出旗號建山門?與自詡俠義的四海牛郎聯手,更不可思議,快與魔聯手兩個組合共存共榮,這算什麼?
碧瑤是從瞼寧逃回的,在眼寧找到她爺爺的朋友五湖逸客西門彥。恰好五湖選客早一天,接到笑益嚐求助的書館,正等候兩位朋友前來會合,一行七人十萬火急晝夜兼程趕往徐州,在這裏受到十餘名埋伏歹徒的突襲,還不知埋伏的人是何來路呢!
突襲的人共有十五名之多,五湖逸客的人死了三位,一位重傷。要不是笑益嚐鬼使神差 及時趕到,七個人肯定會全軍覆沒。
碧瑤當然指出九州會的九州冥魔是冒充的,她將在靈壁的事故詳加說出,真的九州冥魔救她,那是最有力的鐵證。
徐州的群雄,首次大團結,積極與州行的治安人員配合,城內的街坊與城廂的裏甲,發出民壯緊急召集令,隨時準備出動捉拿奸充,巡邏的丁勇人手增加三倍。夜間所有的街道柵門全部加銷,夜察提前半個時辰實施。
興隆老店的店東多臂猿,公然檢校由店夥組成的防賊小組,有意向毒娘子十餘名旅客示威,展示他自衛的實力。以往捕快查店,三五天派一兩個人走一趟,現在每天晝夜兩巡,一來就是四位捕快,抓人的鐵尺換成單刀,捆繩也從麻繩改為牛筋索。
風雨欲來,暗潮激蕩。
地方官如果不怕事有決心,歹徒們是無處立足的。
全城的十幾個幫會小組合,受到嚴厲的警告,幫頭會首進了監牢暫行羈押看管,混世星宿甚至被上銬囚禁。
靈壁的治安首長定一刀,就是這樣對付牛鬼蛇神的。
毒娘子一群先遣人員,做夢也沒料到笑益嚐能丟下俠義英雄的身段,不做英雄而團結各方人士自保。
英雄講求鐵肩擔道義,水裏火裏恩怨一肩挑,尋仇報複是個人恩怨,單挑決鬥三刀六眼解決,以保持英雄形象與江湖威望,不會向官府請求保護。
碧瑤及時趕回,促成了徐州群雄大團結。毒娘子這群先遣人員,這幾天的布局所收獲的良好成果,一夕之間幾乎全部崩潰,城狐社鼠不再成為她們的耳目,她們的活動也被有效地限製,甚至本身的安全也朝不保夕,隨時皆可能受到致命的襲擊或製裁。
治安人員如果控製再收緊些,隨時皆可能以她們的路引是偽品,公然扣押她們等候查證,弄至囚牢招待她們。
次日傍晚時分,陰雷豹突然偕眾人退房,十二個男女,快馬加鞭南奔撤走。
夜間快馬加鞭撤走,追的人怎敢夜間窮追?
第一場暴風雨過去了,為期相當短暫,隨著陰雷豹與毒娘子一群牛鬼蛇神離境,本來緊繃的情勢也隨之歸於平靜鬆弛,由明轉暗,進入黑暗的凶險暗鬥期。
城廂不能活動,鄉野卻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撤離的牛鬼蛇神並沒遠走,很可能藏匿在南鄉某些偏僻處。在宿州大隊爪牙趕到之前,藏匿的人不會冒險展開活動。
暗鬥,對采取防守的一方不利,很難掌握意外的變化,因此笑益嚐感到憂心仲仲,不管他是否喜歡,已注定了挨打的不利局麵,實力相去懸殊,他非采取守勢不可,連派眼線偵查也諸多顧忌,眼線也不敢走得太遠,走遠些就有失陷的可能,說他已被封鎖,確是實情。
他不能舉家遷人城內宅院,像逃兵禍一樣躲在城內,所以他的項家莊和旭園,成了孤立的第一線,處境相當惡劣,嚴加守備是唯一的選擇。 可告慰的是,前來助拳的朋友,不再受到襲擊,知交好友正陸續平安抵達。
當三名扮成村民的陌生人,接近旭園外圍偵察時,他知道第二被風雨即將光臨,危機至矣!
徐州是四通八達的大埠,每天有上萬旅客進出,哪些人是一會一社的爪牙,隻有天知道。
即使知道,在對方采取行動之前,他不可能以防患於未然作襲目采取行動,他不是土豪惡霸為所欲為。
兩天三天,毫無動靜。但他心中雪亮。情勢外弛內張,表麵上風平浪靜,骨子裏危機正步步逼近。
仙g能估等。掉農臨禍發。
笑益嚐不能整天在家裏等,不時進城與各方人士協商研判情勢,白天走動危險性不大,但他仍然帶了兩位子侄同行。
進城必須經過山麓的一段三裏左右的大官道,道上車馬旅客往來不絕,大白天不會發生重大事故。
這天午後不久,他惜同兩位子侄,策馬馳向南關,準備與多臂猿交換消息。
車船店腳牙,算是站在明處的江湖人。多臂猿是興隆老店的東主,消息比笑益嚐更為靈通,認識的江湖高手名宿也多些,對中、下九流人士更為熟悉。
炎陽似火,道上的旅客一個個汗流泱背,神色萎頓,健馬小馳也顯得無精打采。
路旁高大的行道樹下,突然跳出一名大漢;舉手示意勒經,神色倒還和氣。
他不認識大漢,反正決不是本地人,惑然勒住坐騎,炯炯虎目用心地察言觀色。
“項大爺辛苦了。”大漢含笑抱拳行禮。
“咱們認識嗎?”他已看出有異,大漢流露在外的氣勢相當縹悍,不是等閑人物。
“你不是認識了嗎?在下姓羅。”大漢的話有玄機,不會是向朋友打招呼問候致意,卻可感受出敵意與嘲弄的成份。
“羅老兄有何指教?”他不下馬,暗中戒備防範意外。
“敝長上在林中候教。”大漢伸手向路右的樹林示意:“有事洽商,保證好來好去。大爺如果認為敝長上誠意不足,可以拒絕。”
“貴長上高姓大名?”
“見麵就明白了。在下再重申,不論洽商結果如何,保證好來好去,不傷和氣。”
“好,姑且相信貴長上的誠意。”他瞥了樹林一眼,從容扳鞍下馬,將緩繩遞給一位年輕於侯。
林內十餘步,並肩站著三個衣著華麗,水湖綠長衫引人注目的中年人,身上沒佩有兵刃。
樹林就在路旁,林下曾經整修,視界可以及遠,不可能藏匿大群人手。
“在下三陰手謝英。”右首那人客氣地行禮自報名號,卻不替同伴引見:“前風雲幫幫主。”
“久仰久仰。”他也客氣地回禮。其實他對風雲幫僅小有印象而已:“謝老兄似已在此久候多時,但不知有何見教?”
“在下且先替項大爺引見敝長上。”三明手揮手打手式:“咱們抱著善意而來的,請放心。” 不遠處兩株大樹後,踱出俊偉的四海牛郎和一個戴了青藍色鬼麵具的人,大搖大擺接近。
他臉色一變,看到四海牛郎左脅下的盛牛角擋特製革囊,心中一植,知道碰上什麼人了。
“九州會會主九州冥魔,與振武社社主四海牛郎淩雲飛。”三明手抬手虛弓階紹:“早些天在貴地停留,吸引項大爺注意的陰雷豹毒娘子那些人,是振武社的弟兄,他們的工作算是失敗了。”
“嗬嗬!在江湖闖道揚名立萬,不可能一帆風順,成功失敗是常事,沒有人命定隻贏不輸。”
四海牛郎豪笑接口,抱拳施利:“項老兄不必把與天殺星的過節放在心上,那種小恩怨不值得計較。”
“嗬嗬!在下必須承認,老弟台處事的手段策略高明。起初,在下確是誤以為諸位是來替天殺顯出頭的。”他也笑,豪氣飛揚毫無懼容:“有何賜教,何不開門見山表明諸位的來意?在下洗耳恭聽。”
“人活在世間,談人生誌向抱負零零總總,努力奮鬥形形色色,誇誇大言人人以英雄豪傑自命,其實那是說給台蛋聽的,真正的誌向抱負其實隻有兩個:爭名、奪利。有了名利,其他都有了……”
“你在向我傳道說教?”他打斷四海牛郎的話:“你找錯了對象,閣下。”
“好,不傳道說教。”四海牛郎臉一沉:“閣下,你那種憑個人才華,憑本事單槍匹馬建立高威名望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回了,以那種方式爭來的英雄聲譽也不時興啦!人多勢眾,才能予取予求,所以組會結社爭雄,是當代英雄人物所追求的目標。”
“項某一定要聽你胡說人道大放厥詞嗎?”他冷冷一笑:“你的看法做法,千餘年前陳勝吳廣就在做了。更早些,春秋四君子做得更是有聲有色,益嚐君門下食客三千,天下各諸侯誰敢動他,說些動聽的,好嗎?”
“好,說些動聽的。天下各路英雄並起,會社幫派多如牛毛,但真正有誌氣有遠見與實力的並不多,在下要組合可以號令江湖的會社。我的人早些天在貴地的活動,你一清二楚,表麵上看他們功敗垂成,已經證明閣下笑孟嚐的超人才華與實力,在下深感佩服。”
“好說好說。其實貴屬下並沒失敗,而且相當成功,至少已把敝地的虛實完全摸清了,所以項某目下隻能坐困愁城;所以隻能等候災禍臨頭;所以會在這裏聆聽閣下商談闊論日沫橫飛說誌向目標。閣下,你到底想說什麼?說吧!反正你一定要說的,何不言簡意賅說出來?”
他已從愛女口中,了解對方要在徐州開山門的意圖,卻不想點破,讓對方自暴猙獰麵目。
“好。”四海牛郎的口頭樣衝口而出,頗有幹脆俐落的豪氣:“你笑孟嚐名滿江湖半甲子,你的努力已獲得崇高的成就與代價,應該提攜後進,讓有才華有雄心壯誌的年輕人出頭。振武社與九州會數載經營,人才濟濟,英雄豪傑望風景從,開山門亮旗號的時機已到。 徐州人傑地靈,正是建山門主宰江湖霸業的好地方”你錯了,好地方該是關中河南,東西可進可退。“他打斷四海牛郎的話:”咱們的先世曠代英雄楚霸王,就不該選這裏做都城,最後兵敗靈壁東南的墳下,死在大江左岸的烏江。回河南去吧!閣下。“
“我給你三天工夫。”四海牛郎虎目怒睜,殺氣騰騰:“你必須出麵說服貴地的群豪,幫助振武社九州會,在貴莊建山門。
你,必須榮任總護法。“
“你這是一廂情願……”
“閉嘴!”四海牛郎沉叱,聲如乍雷:“你如果拒絕,三天之後子夜時分開始,便是一社一會大舉鋤除貴地群豪的時候。我可以保證,一夕之間滿城血腥。不要懷疑在下的實力,閣下。大屠殺表示一社一會不可能再在貫地立足,咧阿以轉赴順德府,在京師地麵謀發展,而你們卻不在人間,將失去一切去見閻王。你走吧!三天後再見。”
不等他再有何表示,六個人轉身昂然離去。自始至終,那個戴鬼麵具的九州會會主九州冥魔,一直就冷眼旁觀不言不動,象個冷漠的局外人。
九州冥魔的聲威,比四海牛郎高,現在九州冥魔似無發言權,已呈現明顯的主從形象。
口氣中血腥殺氣之濃,濃得化不開。這是最嚴重的可怕威脅,任何人也不敢忽視掉以輕心,不敢當成虛聲恫嚇,必須麵對研要發生的嚴重後果。笑孟嚐聽得心底生寒,也感到熱血沸騰咬牙切齒。
所謂“地方群雄”,涵蓋麵甚廣,認定的標準也各有不同,有些豪強根本就不是江湖人,誰知道一社一會的認定標準?
這些群雄,應付一些二三流江湖人綽綽有餘,應付四海牛郎這種爪牙眾多的超等強龍,可說毫無自保的實力,注定了被消滅的厄運。
以南關的多臂猿來說,連三兩個二流高手也應付不易。
旅店是公眾活動的地方,出了事那就一團糟,事先根本沒有預防對方鬧事的權限,所以連城狐社鼠也窮於應付。
巾州擺目的飛槍將,更不可能在嫖路全線戒備。
緊張的氣氛,突然鬆弛下來。在這段時日裏,主題外的衝突變化萬幹,份量時輕時重,情勢時鬆時緊,高潮起伏令人莫測。
局勢總算突然明朗化,情勢降至低潮,醞釀更凶猛的浪濤,即將爆發震世的殺戮事故。
三天,決定性的時刻即將到來。生死存亡,決定權名義上操在笑益嚐手中,其實並非如此,他根本沒有選擇權。
一旦落入對方的控製,在他來說,簡直在用一生的聲譽作賭注,從名滿江湖的俠義道英雄,貶入黑道組合的匪徒行列。
如果他拒絕,就會冒全家沉淪血地煉獄的可怕絕境。
除了放手一拚,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聊可告慰的是,有過命交情的朋友,以及俠義道有擔當的高手名宿,正陸續趕來共患難。 多臂猿與飛槍將,也豁出去了,而且是主張全力反擊的激進主戰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