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麼意思?”
“用銀子買回你們的命,全給我留下。”楊明嗓門像打雷。
“這是勒索!”佛母也大叫。
“沒錯。”
“你……”
“你留不留?”
“我給你拚了……”
“歡迎。”楊明揮杖直上。
二女煞搶出,迎麵張開雙手攔住了。
“楊兄,何必呢!”二女煞哭喪著瞼:“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們的錢……”
“是招搖撞騙,威迫利誘,兼送女色,軟硬兼施弄來的。”楊明毫不留情指斥:“現在你們失敗了……”
“你會做落井下石的事嗎?”
“我本來就是混世浪人。”
“在靈璧你把我挖苦得不值半文錢,我的美貌……”
“你們滾吧!”楊明臉一紅,扭頭便走。
“我們立即遠離疆界。”二女煞在他身後叫。
“不要往南走。”楊明拉了碧瑤的手扭頭沉聲說:“記住,走了就不要回來。”
“回來,我們又沒發瘋。”二女煞居然嫣然一笑。 “她說她的美貌,是怎麼一回事?”碧瑤緊挽住他的手膀,笑得怪怪地:“說來聽聽好嗎?”
“不懂的事,不要問。”
“人家要知道嘛!”碧瑤扭著小腰肢央求。
“她毛遂自薦,要取代女皇蜂,條件是不要再向一社一會尋仇報複。希望能成為一家人,妙不妙?”
“你沒答應。明哥,她們的美……”
“你有完沒有?”楊明擰她的小鼻尖。
“你就喜歡和這些漂亮女人……”
“一個混世浪人,你認為……”
“我不管啦!反正……反正……”
“反正你不喜歡……”
“我不願意。”
兩人搶著說話,笑成一團。
“她們漂亮,也曾經毛遂自薦,所以你輕易放過她們。”碧瑤重拾話題:“這是不是叫做……叫做愛屋及烏,或者餘情未斷……”
“亂用典故,找挨罵。”楊明說:“她們其實並沒殘害你家的朋友,為了圖利她們也付出了代價。你不覺得趕走她們,是不是比報過於施殺掉她們夠道義些?再說……再說……”
“再說什麼?”
“如果不曾發生昨晚的事故,你仍是我刻意保持距離的鄰家可愛小女孩。”楊明突然抱住她,橫蠻地把她吻得不知天地何在。
被自衛複仇怒火衝昏了頭的人,是沒有理性的。
一旦情緒失控,便成了可怕的暴民。
四海牛郎已經南遁,不能遠追。
從項家的旭園出發時,兵分四路,分頭搜尋留下潛伏的爪牙,找到了就死活不論,立即處決就地掩埋。
冷麵佛母四個女匪相當幸運,從北麵脫身遠走高飛。
撤走得十分匆忙狼狽,幸好在放鶴事會晤之前,已得到徐州群雄即將破釜沉舟出擊的風聲,已有撤走的心理準備,所以還不至於棄甲丟盔。
無法雇車載走的二十餘名重傷爪牙,不得不在附近村落,躲起來養傷,從此下落不明。
采取錯誤的路線發展,也因錯誤而失敗。
四海牛郎雄心萬丈,羽翼已成,居然采取錯誤的路線發展,一而再失敗仍不知改變路線。
桃山驛是馬驛,是州南最後一座市鎮,有百十戶人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是本州四大集市之一,也是徒步旅客的一處宿站,北距州城五十裏。
再往南十五裏,便是宿州地界了。
大群人馬撤抵桃山驛,已是黃昏將臨。
這裏,便成了收容站,後麵還有人馬陸續趕來會合,是那些獲得撤走信息稍遲的爪牙們。
那些沒獲得信息的人,永遠不會趕來會合了。冷麵佛母師徒,就是沒獲得信息的人,幸好碰上了楊明和碧瑤網開一麵,幸運地保住了性命。
天黑後不久,不再有人趕來了。
總算不錯,連輕傷用車馬運來的爪牙全算上,還剩下一百二十餘名,損失不算慘重,而且重要的爪牙皆安全撤出了。四海牛郎與三十餘名重要爪牙,最先抵達桃山驛。 這裏有一組爪牙建了聯絡站,溝通徐州宿州的往來信息,名義上人是從宿州派出的,宿州已成了他們一處中繼站,控製了宿州的地方龍蛇,目前安頓著一些受傷的人,傷者十之八九是在靈璧受傷的。
晚膳之前,他們已召集智囊心腹,開了一次秘密會議,決定了善後與發展的策略與手段。
隨從抵達的人,根本不知道日後的行止去向。
二更初,二十餘名心腹和各主事人員,聚集在大客店永福老店的東院大廳,集聚一堂共商當前情勢與對策。
所有的店夥皆禁止進入東院,戒備禁嚴,氣氛緊張。
桌椅安排成會議廳型式,堂上一列三張桌權當案座,高坐著主人四海牛郎、追魂魔劍侯英武、神簫秀士東門秀成。
神簫秀士的成名兵刃神簫丟掉了,像死了蛇的玩蛇花子,沒得玩了,垂頭喪氣像鬥敗了的公雞。
下首兩側,毒娘子居然在右首有座位。
她的身分地位,因投奔時間甚短,還不配稱重要爪牙,更不是心腹親信,雖則她的武功與江湖地位,比在座的爪牙半數以上都高些。
能參加主事會議,已經抬高了不少身價。
還沒宣告開會,眾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談的都是徐州失敗的事故,一個個唉聲歎氣,怨天恨地,也憤憤不平。
兩百餘名有頭有臉的高手名宿、事先已掌握了地方蛇鼠,居然被一個無名小輩楊明,把他們趕出徐州,建山門大計功敗垂成,難怪他們怨天很地。
一個小地棍,居然比一代俠義名宿笑盂嚐更了得,這怎麼可能?
案座的三個首腦人物,也顯得愁眉不展,心情沉重,甚至滿臉黴相。
“社主,為何不清飛虎公孫老大參與?”追魂魔劍低聲問。
“來,他們也起不了作用。”四海牛郎一皺眉:“你不覺得,他們已失去利用價值嗎?而且……”
“而且怎麼?”
“他們根本奈何不了九州冥魔,反而波及我們。重要的是,他們不可能久留協助,更不可能把淮河的人手召來同進退。那老賊好似鬼,老謀深算工於心計,他隻想用最少的精力相助,獲取最大的利潤,坐等咱們控製徐州建山門。”
“他們已看出,我們已失敗,將一蹶不振。”神簫秀士懶洋洋接口:“不信且拭目以待,明天他們不返回淮河,後天一定走。幫助失敗者,是江湖大忌。他已認定我們失敗已定成局,不會笨得犯忌雪中送炭。”
“你也認為我們已經失敗了?”四海牛郎冷然問。
“社主並沒失敗,我失敗了,所以社主決定取消九州會,我這個會主已名實兩亡啦!我自以為對付得了九州冥魔,所以你授意我冒充他,把他引出來要他的命。豈知……算了吧!我再苦練十年,再多製幾管神簫,也禁不起他一擊,不能再冒充他自尋死路了。社主,忘了九州冥魔吧!不要把順德失敗的事故歸罪於他。不招意他,便可以減少一個可怕的勁敵。” “取消九州會,就表示我對他讓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再說。”四海牛郎等於是承認,與九州冥魔的較勁中是失敗者:“徐州建山門的事,絕不終止,也絕不放棄,這是振武社逐鹿江湖,推霸天下的寄托。”
“但楊明與笑益嚐……”
“一不做二不休。”四海牛郎虎目生光,豪氣再發:“暫時在宿州建站,在這裏設指揮中心,保持對峙局麵,再逐步包圍蠶食。目下最大的困難是財源枯竭,無法再號召群雄效命,必須派人把徐州四方的相鄰州縣銀庫打開,即可濟急,也可助勢威脅徐州。”
“老天!投強盜劫州庫縣庫?”追魂魔劍大吃一驚:“社主,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這並非空前絕後的事。”四海牛郎傲然地說:“有前例可循。隻要策劃周詳,保持絕對秘密,有可靠的人才,定可成功沒有後患。靠收十文百文常例餞,是發不了財的。沒有財,勢從何來。”
“我反對。”追魂魔劍瞼色一沉:“我侯英武是光州的豪紳,名滿豫東的超級強龍,權傾五州縣的名家,不是嘯聚搶劫州縣的強盜。”
“你……”
“你應該以全副精力,用各種手段與冷麵佛母那幾個女人結盟,她們是女強盜,必定一拍即合。但你卻因為大女煞受了傷,派不上用場。三女煞瞧不起你,不肯上你的床。結果,你不想再與她們打交道,認為她們已無利用價值,乘機擺脫她們,沒派人通知她們撤離。再去找她們吧!我要回光州做我的一方豪霸。”
追魂魔劍憤然拂袖而起,拒絕做強盜。
這位老豪霸其實極為精明,乘機抽身,像四海牛郎這樣亂搞,日後必定惹出難以收拾的大災禍。
再就是他有心病,心病起因在冷麵佛母師徒。
女強盜離開四川就不再做案,用軟硬手段籌措資金,在光州成為他的貴賓,很可能與天府三煞的某一煞,結了露水姻緣。
四海牛郎逃抵光州,神針織女銜尾報到,結果三女煞被四海牛郎看中,他隻好大方地奉讓。
四海牛郎年輕、英俊、豪氣幹雲、實力雄厚。
他隻是四海牛郎的擁護者,坐鎮光州的主事人,上了年紀,各方麵條件哪能與四海牛郎比?
要說他心甘情願,那是欺人之談,心中不無芥蒂,隻為了大局為重,不得不把不滿深埋心底。
開始有中樞人物離心離德,四海牛郎變色而起。
“社主,你如果執意這樣做,肯定會眾叛親離,你將是空架子的寡頭社主。”走了幾步的追魂魔劍,止步緩緩轉身一字一吐:“這些弟兄中,都把你看成有遠見的英雄,雖說良完不齊,牛鬼蛇神雜處,各種亡命都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十之八九不願上法場。他們追隨你征逐名利,不會任你驅策去做強盜。饒了他們吧!保持你有誌雄霸天下英雄形象。你去亂搞吧!不要把我算上。” 一步一頓,這位元老級中樞大豪,腳步沉重地走了,不時以壓抑的目光,掃視正在議論紛紛的爪牙們。
這些弟兄,曾經和他並肩揮刀舞劍出生人死,為名為利奮勇爭先而無悔。
雖然也有些走投無路的人充斥其間,但沒有幾個人肯心甘情願去做強盜,做強盜他們又能得到多少好處?
一旦振武社成了強盜集團,結果又如何?
冷麵佛母隻是零星的強盜,現在就成了過街的老鼠,隻能找地方躲藏。連四海牛郎也把她們當成利用的工具,無用時就丟。
在廳日長歎一聲,不再回顧快步離去。
身後,宣布開會的聲音,壓下了嘈雜聲。
飛虎知道害怕了。
他身邊的超級高手們,根本奈何不了九州冥魔。
分配在暗處策應的爪牙,也沒發生任何作用。追逐一個神出鬼沒的虛幻目標,他實在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