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幾夜汽車、火車、汽車的轉輾,眼見著原來的大卡車長龍變得稀稀拉拉,車越來越少了。每到一個地方,就有一些知青停下,餘下的知青心情也越來越低落。
一路上顧盼他們車上的知青都沒怎麼說話,一是疲勞,二是忐忑,全都蔫了。車還在一直不停地往前開,總也不到地方。車上有個知青沉不住氣了,猛拍著車廂對司機喊:“師傅,你是不是走錯了?”
司機師傅也是滿身疲憊:“這條路我走了多少次,走不錯的!”
下午4、5點的時候顧盼他們終於到了這次下鄉的目的地—三屯營公社,下車的時候,一個個身上全是土。公社大院裏黑壓壓一堆人,各個生產隊的人都已經在裏麵等著他們了,好像還有其他地方來的知青也在其中。
陸遠等了一下午已經不耐煩了,等看到顧盼從車廂一露麵,不由眼前一亮,用胳膊肘捅了捅齊翀的手臂:“噯!這果兒範兒夠正啊,盤兒靚條兒順的,總算能有個養養眼的了。”
齊翀抬眼望過去,靠最右邊的那個長得最打眼的女生,身穿藍色外套和灰色褲子,哪怕露出些許疲態依然不減其美貌,夕陽的餘暉一縷一縷鋪灑在她的臉上,襯托得本就白皙的肌膚猶如上好的白瓷般細膩通透,確實長得夠漂亮。
隻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美女自然見過不少,輕易不會動心思。可惜了,這幅皮相在這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福是禍。
顧盼一行10幾人要去的是南山大隊,接他們的人是村黨支部書記(第一把手)帶著來的。見過村支書,一行人把行李裝上車,和帶隊的幹部及其它村的同學道了別,就坐上大車出發了。
東北山區,南山腳下,有個桃樹溝,住著200多戶人家,是當時的南山大隊。
全溝很難找到一塊像樣的平地,農戶多半住的都是依山建的茅草房子,唯獨小隊部是磚瓦結構,坐北朝南,橫在溝口,像個屏障,界定了溝裏溝外。
此時的大隊部裏裏外外圍著滿是交頭接耳的社員,對比往日要顯得熱鬧許多—他們大隊今天迎來了第一批知識青年。給這個終年見不到幾個外人的山溝溝增添了十幾個新麵孔。
“城裏真是會養人,看這些娃娃長得真是俊,尤其女娃娃裏最高那個,我的老娘啊,長得跟電影裏的人物一樣俊,那皮膚白得喲,豆腐似的。”大海家的婆娘於金鳳一邊不住得往裏望,一邊和旁邊的王春花叨叨。
“我剛才也瞅見了,也不知道他們爹媽咋想的,咋舍得讓他們來咱們這個窮地方受苦咯?走,咱也進去聽聽裏麵講啥子?”王春華說完就拉著於金鳳往隊部裏擠。
她們口中那個跟電影人物一樣俊的顧盼正在隊部裏聽著支書楊國彬為他們介紹南上大隊的情況。
這個時期鄉鎮稱人民公社,人民公社下屬的自然村叫大隊,一個大隊,按照人口多少再分成若幹生產小隊,即生產隊。顧盼他們所在的南山大隊有二百多戶人口,四個生產隊,900多人,二千多畝地。
顧盼他們這次是到農村“插隊落戶”,與農民一樣掙工分,年底分紅,收工還要自己做飯。不像分配到兵團的知青每月有固定工資,還能吃食堂。說完大隊的情況,支書又介紹了其他幾位大隊領導。
午飯是支書安排老鄉給他們做的,炸油糕加肉燴菜。油糕是黃米麵做的,有點像江米麵,粘的,糕裏包些菜餡;肉燴菜裏有豬肉片,土豆和洋白菜等。據說這是村裏最好的飯菜,過年或辦喜事才能吃到。
飯後,支書帶著他們到村裏收拾出來的知青點安置,知青點是一座典型的農村土房,進門的一間是做飯的地方,燒柴火的土灶占據主要位置,旁邊是大水缸,還有做麵食的案板,臉盆架、水桶等雜物。進門後左邊是男生住的,往右是女生住的,幾個女知青睡不到4米寬的火炕,顯得特別擁擠。
草草收拾好東西,晚上沒別的安排,一個個都抓緊時間在煤油燈下給家裏寫信報平安。顧盼的信封、信紙、郵票、漿糊等都是從安山縣帶來的,就怕到了村裏不好買。
關於村裏的郵件,顧盼也打探過了,郵遞員每個周日上午來一次把要發的信帶走。縣安置辦公室還為每個村的知青訂了一份,大隊還訂有<**日報>和,都是能看到前一天的。這些也給了知青們一點類似安慰的感覺。
寫完家信,顧盼在爐上熱了點水,洗了洗臉和腳,擦了點東西就躺下睡了。可能是因為換了環境,半天都沒睡著。透過爐灶裏餘火的亮光,隱約能看見深褐色的屋頂,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著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最主要的是,明天正式開始幹活了,顧盼心裏完全沒底啊。。**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