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早餓了,又尋思這是成親後第一頓飯,且孟嶼嵐這氣質舉止,這頓飯斷不能馬虎。
「上月樓的鰣魚宴你可喜歡?周家酒記的紫蘇蝦很是出名,還有江南春,金陵最好的飯莊,達官顯貴文人墨客都愛極了這家……」
我極力推薦金陵城中有名氣的酒樓,除了皇宮禦宴,想吃什麼都行。
孟嶼嵐隻點了一樣:「骨湯素麵。」
「就……這?」我很是意外。
「可以嗎?」他看向我,目光中滿是期待。
10
我拿了一節脊骨,哐哐剁碎,生火熬煮,湯色潤白時,再下火腿絲,鹹香融合得恰到好處,撈出骨渣火腿,隻留湯頭。
燙熟的細麵下進湯裏,撒上一把細碎青蔥。
大功告成!
骨湯細麵我自小便做,自覺手藝上乘,吃過的都說好。
若是給旁的人倒還好,可孟嶼嵐……他拿著竹筷,挑了幾根麵條咀嚼,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要不,我再去給你買點別的?對街有家極好的果釀肉脯……」
「不必,」孟嶼嵐看著碗中的麵湯,語調中帶著幾分笑意,「這便足夠了。」
他進食時毫無聲響,但速度不慢,眨眼間小半碗下肚了。
好像是真的能吃沒有勉強……我鬆了口氣,大口吃起自己碗中的麵。
吃完麵,我作勢要端兩隻空碗,被他抬手截了過去,放進木盆裏,他挽了挽袖子。
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快放下!」我急急忙忙地說,「你怎麼能做這些?」
「我為何不能做?」他沒停手,拿著葫蘆瓢舀水。
「你是神仙啊,神仙得供起來,鮮花素果三炷高香!」我想也不想便說,「給你吃人間的東西已是罪惡了,還吃這麼隨意……你怕是不習慣,也吃不好吧?」
孟嶼嵐沒說話,隻低頭洗碗。
我看得心驚膽戰,倒不是怕碎了瓷碗,是怕碎的瓷碗紮了他那雙玉雕似的手。
然而,孟嶼嵐洗碗的手法竟十分熟練。
洗凈了碗,刷凈了鍋,掃凈了灶,最後將抹布搓揉洗凈,掛了起來。
「你怎麼……」好似做過這些活計一般。
孟嶼嵐沒等我說完話,他兩指在灶火口抹了一下,指尖炭黑一片。
這是要做什——「喂!」我忽地大驚。
孟嶼嵐抬手,將指上的炭灰往自己臉頰抹了過去。
那張畫都畫不出來的絕世容顏,頓時變得不倫不類。
然而,他還意猶未盡,左臉抹完,又在右臉也抹了好幾道。
「你做什麼呀!」我想抹幹凈他臉上的灰,又無從下手,隻能踮著腳幹著急。
見我近身,他反手也在我臉上抹了兩道。
我捂著側臉,又是吃驚又是傻眼,看不懂他究竟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