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一縮,離得近了,更覺得她氣勢迫人。
她是一個人進了鋪子的。
那麼多隨扈,就連攙扶她的老人都恭敬站在外頭。
……這身份極尊的貴人,就不怕我趁機行兇?
我瞥了一眼肉案上那好幾把砍刀,想著該怎麼才能不著痕跡地收起來。
她進了鋪子,隨意走了幾步,看了幾眼,利眸瞥我:「是個幹凈的鋪子。」
「我每日都要清掃兩遍才開門迎客,」我邊說邊劃拉著砍刀,一股腦都塞進桌案下,笑得嘴角直抽抽,「您先坐,我去給你泡茶。」
「不必,」貴婦人淡淡道,「我此來,不為喝茶。」
「那您是……」我壯著膽子問:「來做什麼?」
貴婦人望著我,也不說話,片刻後,淡淡道:「不是說了,買火腿。
」
我:「……」您看我信嗎?
「你這裏,都賣什麼火腿?」貴婦人雲淡風輕地問。
我根本不信她是來買火腿的,照這個排場看,很有可能是皇族中人。
蕭瑾請不動孟嶼嵐,倘若他不死心,必然還有後招。
孟嶼嵐身在太學,蕭瑾無從下手,而我人在市井,更容易拿捏……
那麼眼前這位,是蕭瑾的人?
我邊猜測著,邊心不在焉指著火腿說:「這是十年份的老腿,鬆熏,精肉;這是七年份的老腿,桂熏,三肥七瘦;這是五年份的腿子,柏熏,五肥五瘦……」
冷淡的一聲嗤笑,打斷我的話。
「我聽說你在東市有好幾間鋪子,本以為你是個幹練的精商,沒想到,竟連自家的火腿都認不全。」
她這麼說著,走到懸掛著的火腿前,捏著一塊骨頭左右看了一眼:「這分明是八年以上的鹽培肥腿,怎麼到你口中,便隻有五年了?」
我微怔,定睛細看,果然是說錯了。
我說錯了是我的問題,但她隻這麼翻翻看,便說得一點不差——她比我問題更大!
我可不覺得,一個皇族貴婦,能一眼認出幾年份的火腿來。
莫非,她不是蕭瑾的人?
那這排場,這氣勢,這——她到底是誰?
「我誰也不是,」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徑自坐到空置椅子上,不顧那一身重繡綾羅,抬眸看我,「隻是個慕名來此,采買火腿的饕客罷了。」
是麼……我戒備心絲毫不減。
她淡然處之:「你這火腿,是江州的做法?」
「是。」我答。
她看向我:「你是江州人。」
「是。」我又答。
「做火腿的法子,是家傳?」她問。
「是。」我三度點頭。
她眼睫微跳,問:「你在防我?」
我深吸一口氣,朗聲應答:「是。
」
「為何防我?」她揚眉。
我正正看她,一字一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