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個漢子聽得大驚,舉目四顧,店堂裏隻有淩君毅一人,依然伏在桌上,分明昏迷未醒。這說話的會是誰?心細有了蹊蹺,駭然道:“你是什麼人?”店堂裏除了自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哪會有人回答?
那漢子挺挺胸,壯著膽子,向空抱抱拳,大聲道:“是哪一位朋友跟在下說話,兄弟是四川唐門中人,奉唐七爺之命,在這裏辦一件事,朋友細是路過此地,井水不犯河水,就請高抬貴手。”淩君毅緩緩拾起頭來,笑道:“我可以高始貴手,但你也得實話實說。”
那漢子驚駭欲絕,睜大眼睛,說渲:“你……沒有迷倒?”他想逃,但不知怎的,兩條腿竟然不聽使喚起來。淩君毅望著他,淡淡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說過,你們唐七爺說我不怕劇毒,在下連毒都不怕,區區迷藥,又如何迷得倒我?”
那漢子就站在淩君毅桌前,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額上早綻出黃豆般汗珠來。
淩君毅道:“朋友最好安靜些,在我麵前,你是逃不出三步。”
那漢子果然不敢稍動半步,結結巴巴他說道:“大爺你……
老是明白人,小的受人差遣,身不由己……”淩君毅:“少廢話,我你,你們七爺人在哪裏?”
那漢子道:“七爺就在八公山上。”淩君毅道:“在八公山什麼方?”
那漢子道:“在……在吳氏別業。”淩君毅道:“你們擄了什人?”
那漢子道:“小的聽說是一位姑娘,是……是你大爺的妹……
子。”“是我妹子?”淩君毅聽得好不奇怪?他們不知從哪裏擄了一個姑娘,竟然以訛傳訛,硬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妹子。心中想著,一麵點點頭道:“好,我不難為你們,但你們必須留在此地。”話聲出口,淩空一指,點了那漢子穴道,說道:“你們穴道雖然受製,但過了子時自解。”說完,起身朝外行去,出了店門,解開結繩,翻身上馬,一路行向八公山而來。
一會工夫,便已趕到八公山下,但見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大路,甚是平整,敢情直達吳氏別業。突然,前麵傳來一聲沉喝:“來人下馬。”這時天色已黑,但淩君毅目光過人,舉目瞧去,隻見前麵不遠處,有一片樹林,樹林前麵,一排站著四個身佩單刀的黑衣勁裝漢子。
稍後是一個身穿藍布長袍的老者,看上去年約五十出頭,頭戴一頂瓜皮帽,臉型瘦削,眼神充足,兩邊太陽穴高右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手上拿著一支兩尺長的旱煙管,神情冷淇,隻是打量著淩君毅,沒作聲。
淩君毅端坐馬上,冷做地道:“什麼事?”四名黑衣漢子中,有人開了口,說道:
“你是什麼人,到哪裏去?”
淩君毅道:“我是什麼人,要到哪裏去,你們管得著麼?”那說話的漢子臉色一沉道:“你知道這條路通往何處?”
淩君毅道:“你說呢?”那漢子道:“你沒打聽打聽清楚?”
淩君毅笑道:“在下打聽清楚了才來的。”那漢子道:“這條路隻通吳氏別業。”
淩君毅道:“在下就是到吳氏別業去的。”戴瓜皮帽老者聽得不耐了,一擺手,止住那漢子再說,一麵向淩君毅冷冷說道:“閣下到吳氏別業吉有何貴千?”
淩君毅冷笑道:“在下去做什麼?何用問我?”瓜皮帽老者冷冷一曬道:“朋友如果不想招惹是非,我勸你還是回去的好。”
淩君毅劍眉一掀,朗笑道:“這是你們唐家要招惹在下,並非在下要招惹你們唐家。”瓜皮帽老者臉色微微一變,沉哼道:“你已知吳氏別業住的是什麼人,還敢前來惹事?”淩君毅冷笑道:“在下若是怕事,就不來了。”瓜皮帽老者臉現怒容,沉哼道:
“好個狂妄小子。”說到這裏,手中旱煙管一指,向四個漢子吩咐道:“你們誰去把他拿下?”
他話聲甫落,立時有兩個勁裝大漢一齊拔出單刀,一左一右大步朝淩君毅馬前走來。
到得近前,同時揚起手中單刀,喝道:“朋友,是自己下馬就縛呢?還是要等我們出手?”淩君毅依然瀟灑坐在馬上,笑道:“你們看著辦吧!”兩個勁裝漢子,因淩君毅人在馬上,古人說得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兩人不約而同地單刀一掄,迅速地橫刀馬腳,口中喝道:“小子,你滾下來吧!”
淩君毅劍眉陡剔,沉喝道:“我馬匹與你們何仇?”喝聲出口,手一抖馬鞭,“拍”
的一聲,正抽在右首漢子執刀的右腕之上。那子大叫一聲,丟下鋼刀,抱著手腕,蹲下身去。隻要看他痛得滿頭大汗,便知這一記捱得不輕。
淩君毅一條馬鞭,打得如閃電一般,這邊堪堪抽下,鞭影已經到了左邊,又是“拍”
的一聲,這一鞭卻捆在左首漢子肩背上。
那漢子同樣地大叫一聲,單刀鬆手,一個人痛得滿地亂滾!另外兩個大漢睹狀大怒,哈喝一聲,雙雙揮刀撲了過來。但他們堪勘撲到馬前,陡覺眼前人影一晃,根本連淩君毅如何飛身下馬的都沒看清,人已到了麵前。四川唐門,三百年來,一直以毒藥暗器名聞江湖,黑白兩道中人,一來和唐門多少有點交情,二來對他們毒藥暗器也不無顧忌,不願和他們結怨。唐門子弟雖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無形中,卻養成了他們以為江湖上無人敢惹的觀念,就是連手下人,也難免-個個眼高於頂,盛氣淩人。兩個漢子一看淩君毅到了麵前,便不打話,吐氣開聲,兩柄單刀藍光一閃,絞剪般向淩君毅身上劈去。
別看他們隻是唐家的莊丁,四川唐門中人,平日既很少在江湖行走,長年無事,就在莊上練武耍刀。因此每一個人都有一身精純武功,平常江湖武師,不用三招兩式,管叫你直著過來,橫著回去,但他們今天遇上的卻是淩君毅,這就好比撞上了大歲!
淩君毅飛身落地,就看到兩道藍汪汪的刀光,交叉劈來,不覺敞笑道:“又是兩個廢料!”雙手齊舉,十指箕張,分向兩柄單刀抓去,他赤手空拳,居然敢向鋒利而又淬有劇毒的刀上抓來。
兩個漢子方自一怔,突覺刀勢一沉,已被對方抓個正著。
兩個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遇上了高人,急快用力往後一抽,企圖收回單刀,哪知手中單刀,好像被大鐵鉗鉗住了一般,哪能抽動分毫?淩君毅冷冷一笑,暗運功力,一股內勁,從刀上傳了過去。
兩個漢子隻覺手腕一振,一直麻上肩胛,哪還握得住刀?
淩君毅輕而易舉地把兩柄單刀奪了過來,雙刀左右一分,用刀柄朝兩人拍了過去。
這用刀柄拍擊,原是不成招術,但在他手中使來,卻是別具一格,與眾不同。那兩個漢子糊裏糊塗地被人奪了單刀,心中難免一怔,忽覺膝上一陣劇痛,口中“啊哼”一聲,雙雙往地上跌坐下去。
淩君毅這連串的動作,快速絕倫,從馬上飛身落地,奪下單刀,拍向兩人,隻不過眨眼間事!連站在林前的瓜皮帽老者,眼睜睜看著他傷了兩人,有心出手搶救,都嫌不及,心頭又驚又怒,他想不到對方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竟有這般高絕身手,一雙陰隼目光,直注在淩君毅臉上,沉喝道:“閣下果然有些門道,難怪敢找上門來尋釁。”
淩君毅把奪來的雙刀,隨手往地上一擲,傲然笑道:“在下是踐約來的,說不上上門尋釁,朋友若是不想賜教,那就上去通報一聲,說淩某已經來了。”瓜皮帽老者聽他說是踐約來的,原想問清楚是和他訂了約的,但聽到後來幾句話,言外之急,分明是說自己不敢和他動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瓜皮帽老者痰削臉猛地一沉,嘿然道:“很好,隻要你勝得老夫,老夫就給你通報去。”淩君毅朗笑道:“朋友說的,正合我意。”
瓜皮帽老者一聲千嘿,旱煙管迅快地交到左手,右手一抬,一隻烏黑的手掌已當胸向淩君毅印來。淩君毅看他手掌烏黑發光,暗暗叫了聲:“黑煞掌!”但他豈肯示弱,右手凝足功力,朝前迎去,硬接對方掌勢,但聽蓬然一聲大震,淩君毅接了瓜皮帽老者一掌被震得手腕一麻,他心知對方掌上練有毒功,迅速探手入懷,握住了“辟毒珠”。
瓜皮帽老者也被淩君毅的掌力震得血氣浮動,連退三步,心頭暗暗震駭:“這小子年紀輕輕,哪來這麼深厚的功力?”心念轉動,瘦削臉上,卻不期飛起一絲獰笑,揮揮手道:“小子,你可以回了。”淩君毅卓然而立,訝然道:“怎麼,在下落敗了麼?”
瓜皮帽老者一陣嘿嘿陰笑道:“小子,記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淩君毅淡淡一笑道:“朋友這話,倒是費解得很,你好像是說在下活不過今晚?”
瓜皮帽老者沉哼道:“老夫正是此意。”淩君毅含笑道:“這就奇了,在下怎會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而且在下之意,還想請你上去通報呢!”這瓜皮帽老者乃是門副總管黑煞學耿土貴,平日原是城府極深的人,尤其他練的“煞掌”是用唐門獨門毒藥熬練,較之一般江湖上的“黑煞掌”,何止厲害十倍,擊中人身,子不見午。眼前這年輕人,明明和自己硬對了一掌,劇毒由掌心緣臂而上,直攻心經,要比擊中任何部位,傳毒更來得快速。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確實毫無中毒現象,他這份震驚,比剛才一掌被震退三步,還要駭異,目光炯炯,直盯著淩君毅,心頭暗暗道:“這小子竟然不畏劇毒?”忽然點頭道:“好,老夫給你帶路。”
說完,轉身向青石板輔成的登山大路上走去。
淩君毅傲然一笑,一手牽著馬匹,跟隨他身後而行。這條登山道路,寬闊平整,雖是一路往上行去,但絲毫不覺吃力,兩進參天鬆柏,風聲如濤!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半山腰。這裏是一片相當寬敞的平台,雖在夜色中,淩君毅仍然看得清楚,平台四周圍口白石雕欄遍種奇花異卉,清香襲人!正麵是一座清水磚牆的高大門樓,橫額上是用方磚砌成的“吳氏別業”四個大字,兩扇朱漆大門,敞殲無阻,門口懸掛著一對巨大的燈籠,燈籠上卻寫若一個“唐”字,敢情他們是借“吳氏別業”暫住。
門口站著兩名手抱單刀的黑衣漢子,麵對著麵,站在那裏,跟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好不氣派!黑煞掌耿土貴領著淩君毅走到平台中間,就停了步,回過頭來,冷冷說道:“朋友請在這裏等著,老夫給你進去通報。”轉身向大門內行去。
淩君毅心中暗暗嘀咕:“看來這座吳氏別業擺在眼前的排場,可能四川唐門來了什麼重要人物?”等了片刻工夫,便見耿土貴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人也在五旬開外,濃眉、鷂目,身穿天藍長袍,個於高大,看去甚是冷傲。就在這兩人在大門口現身之際,從這座大宅院的左右兩側,同時像鬼魅般閃出八個頭包藍巾,身穿天藍勁裝,手抱藍汪汪樸刀肋剽悍大漢。他們雖沒向淩君毅圍上來,但卻迅速散開,遠遠地形成了包圍之勢。淩君毅負手站在乎台中央,連看也沒向他們看上一眼。
那藍袍人在階前站住,一雙鷂目,精光如電,打量若淩君毅,向耿士貴沉聲問道:
“你說的就是此人麼?”
耿土貴應了聲:“是的”。藍飽人目光一注,冷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此何事?”
淩君毅傲然而立,恍如末聞。
那南袍老者臉色一沉,濃哼道“小夥子,老夫問你話,你聽到了麼?”
“問我?”淩君毅徐徐轉過身去,望了他一眼,說道:“最好先說……”淩君毅傲然而立,恍如末聞。
那南袍老者臉色一沉,濃哼道:“小夥子,老夫問你話,你聽到……”“問我?”
淩君毅徐徐轉過身去,望了他一眼,說道:“最好先說……
淩日毅依然背負雙手,傲不為禮,隻是口中“哦”了一聲。巴天義麵現怒容,說道:
“現在你可以說出來意了。”
淩君毅道:“巴總管既然不知在下來意,那就去叫鬼見愁唐七爺出來,他知道。”
巴天義濃眉微攢,道:“原來朋友是找唐七爺的,隻是七爺不在這裏。”
淩君毅冷笑道:“他可是不敢出來見我?那也沒關係,你們把劫來的一名女子,放出來就好。”巴天義聽得勃然大怒,沉喝道:“好狂妄的小子,這裏可容不得你撒野。”。
淩君毅劍眉一軒,冷然道:“姓巴的聽著,淩某應約而來,你們劫來的雖然不是我的妹子,但淩某既然來了,就得把那位姑娘帶走,你叫唐老七趕快把人放出來。”巴天義道:“你小子胡說什麼老夫告訴你七爺不在這裏,你快滾吧!”淩君毅道:“吳氏別業中住的不是四川唐門的人麼?”巴天義沉喝道:小子,你知道這裏住的是什麼人?”
淩君毅道:“在下不管這裏住的是些什麼人?你們劫持了良家女子,在下就找你們姓唐的要人。”巴天義一陣嘿嘿沉笑道“來向唐門要人?你好大的膽子。”淩君毅冷笑道:
“光天化日,擄劫良家婦女,你們四川唐家,目中還有法紀麼?”
巴天義氣得雙目圓瞪,大笑道:“老夫真沒想到天下會有像你小子這樣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說到這裏,猛地一揮手道:“這妄小子,上門找死,你們把他剁了!”此話一出,四周八個藍衣大汗,動作疾敏,本來站很很遠,這一瞬功夫,已撲近平台中央!
他們似是接著八卦方位列陣,欺到淩君毅身前數尺,腳下一停,立即迅快地移動方位。
同時每人手中藍汪汪的撲刀,也已迅速交錯劈出。
刹那間,刀影如山,湧起一片藍光,從四麵八方向淩君毅攻到。
淩君毅吃了一驚,暗道:“看來他們早有布置,這刀陣攻勢嚴密,倒是厲害得很!
心念轉動,突然“嗆”的一聲、長劍出匣,一道青光,繞身而起,化作一片護身光幕,旋聽左右前後,連續發出八聲急如連珠的金鐵交鳴!他一招之間,雖然封開了八人攻勢心頭卻也禁不住暗暗一凜,忖道:“差幸自己看出刀陣厲害、早已有備,若是換了一個人,在這第一招上,就得吃上大虧。”這八人刀陣,大概是四川唐門的精銳勁旅,每一個人,都是久經訓練,刀陣一經展開,但見一道道藍汪汪的刀光,愈來愈是淩厲,交織成一片嚴密的刀網。
把淩君毅死死圍住,裹入刀光之中。
淩君毅雖然不俱,但身在刀陣之中,被左右前後一波接一波的圍攻,卻也感到這八個人一經聯手,此進彼退,相輔相成,穿插遊走,十分難鬥,不但沒有機會傷得對方,甚至拆封都有應接無暇之感。
淩君毅空有一身驚人之藝,竟然被八柄樸刀,連環交擊,著著進逼,弄得手忙腳亂,施展不開。他哪裏知道這是四川唐門的“八封刀陣”,雖不能和少林的“羅漢陣”,武當的“五行劍陣”相比擬,卻也別具威力,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活著闖出來。那是因為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馳名於世,這八個人不但精擅刀陣,手中使的更是天藍化血刀。而且每個人都練有一種極厲害的暗器,最後.招“八仙獻壽”,真如八仙過海,備顯神通。
八種暗器,一齊出手,非把你弄個神形俱滅,才肯罷手。
淩君毅和他們打了七八個回合,隻覺這八個大漢的了刀陣,纏人威勢,如影隨形,揮之不去,他不願和他們纏鬥,長劍疾掄,縱身而起。
哪知八人號稱唐門八將,武功十分了得,你縱身躍起,他們也跟著飛躍而起,手中藍色樸刀,依然分由八個方位,夾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