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生接口道:“對,總座擒下這位饒堂主,這其餘的,都交給屬下了。”說話之間,但聽一陣鏘鏘劍鳴,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長劍。
饒三村隻是微微一曬,道:“老夫統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這般容易打發,那就不成其為飛龍堂了。淩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們上去一個人試試。”
公孫相沒待淩君毅開口,搶著道:“總座,屬下去會會他們。”
饒三村深沉一笑,舉手向空一招。這大概是他們的暗號,本來站在數丈開外的十二幢黑影,舉步朝草坪四周走了過來。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這十二個人,方才何以隻是黑幢幢看不清麵目?原來他們頭蒙黑布,穿著一身緊身黑色勁裝,布料好像極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隻露出一對熠熠發光的眼睛。
淩君毅看他們裝束詭異,心頭暗暗付道:“這十二星宿,這般打扮,自然不會是裝神扮鬼,唬唬人的,那麼他們莫非練的是什麼邪門怪異功夫不成7”心中轉念,回頭朝公孫相道:“你要多加小心。”
公孫相道:“屬下省得。”一手仗劍,奔了過去,喝道:“你們哪一位站出來比劃比劃?”
饒三村冷冷說道:“不到黃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著公孫相撲來。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發,雙手如鉤,撲攫而至。
公孫相練的是“天狼劍法”,“狼形步”,上身一撲,便已到了黑衣人側麵,口中低喝一聲:“看劍!”寒光一閃,劍尖已經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讓,猛地回過身來,右手五指箕張,朝公孫相執劍手腕抓來。
公孫相出手何等迅速,但聽“罵”的一聲,劍尖已經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卻如點在堅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製成,居然不受刀劍,公孫相手中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竟然刺不動它分毫。
公孫相心頭方自一驚,但見黑衣人扭身之間,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來,目光一注之間,但見對方五個指甲烏黑有光,分別淬過奇毒。公孫相又驚又怒,雙肩一側,身形斜竄而出,一下閃到黑衣人身後,刷的一劍,疾刺過去。
那黑衣人身上雖然穿著堅厚的黑衣,但行動卻十分靈活,身形隨著公孫相急速轉了過來,揮手一掌,劈擊而出。這一掌,居然勁風諷然,勢道極強,而且掌風之中,隱隱挾著一股奇腥之氣。公孫相師傅老狼神,原是旁門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對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種旁門怪異武功,述說十分詳盡。
公孫相鼻中聞到對方發出的掌風,帶著一股奇腥,心頭不禁一動,暗道:“看來他們練的是‘五毒掌’了。”一時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從左竄出,揮手一劍,往後刺出。
那黑衣人兩次撲空,口中低嘯一聲,雙手揮舞,跟著欺來,撲擊之勢,更是迅捷無倫。
公孫相仗著“天狼身法”,忽東忽西的閃動,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實則已是攻少避多。因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堅厚黑衣,不受刀劍,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
兩人纏鬥了八九招,淩君毅一雙炯炯目光,一直盯注著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雙眉微攏,沉聲喝道:“公孫兄回來。”
公孫相聽到喝聲,立刻長劍護胸,往後躍退。
那黑衣人並末追擊,便自收手。
公孫相退到淩君毅身邊,低聲說道:“總座,他們身上穿的衣衫,刀劍不入。”
淩君毅點頭道:“兄弟看到了。”
公孫相又道:“還有,他們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過劇毒,劈出的掌風,帶有一股腥氣,極似‘五毒掌’一類毒功,不可硬接。”
淩君毅道:“兄弟知道,他們若無特殊技能,姓饒的口氣也不會如此托大了。”口氣一頓,朝四人說道:“你們站在原地別動,兄弟去試他一試。”隨著話聲,緩步朝前行去。他武功高強,若是他都無法能勝得十二星宿的話,今晚的局麵,就不堪設想了。
公孫相突然低聲說道:“總座要多加小心。”
淩君毅微微頓首,緩步走到饒三村前麵,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饒堂主貴屬,果然厲害。”
饒三村眨動灰眼,陰笑道:“淩老弟那是答應隨老夫同去了?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淩老弟不失為俊傑人物。”
淩君毅臉上不見一絲笑容,沉聲道:“閣下要在下隨你同去不難,淩某倒想先和你決一勝負,饒堂主不會推辭吧?”
饒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閃,徐徐說道:“老夫奉會主之命,原是敦請淩老弟來的,咱們自以不傷和氣最好,何況就今宵情勢而論,老夫已經掌握了必勝之機,再要以命相搏,豈不是有些不智了麼?”
淩君毅雙目寒光陡射,朗笑一聲,道:“淩某說出要和你動手,你想不動手,隻怕也不成了。”
他打定主意,擒賊擒王,喝聲甫出,右手一拾,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倚天劍青芒吞吐,朝饒三村一指,喝道:“饒堂主請亮兵刃。”這劍尖一指,距離饒三村身前不過數尺光景,一股森寒劍氣,直逼胸臆。
饒三村外號“金鉸剪”,他練的就是“金鉸剪”神功,兩個指頭,猶如鋼剪一般,就算你百煉精鋼長劍,隻要輕輕一夾,就可把你夾斷,因此他身邊從未攜帶兵刃。
但這回他看到淩君毅掣出來的長劍,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劍鋒森寒遏人,顯然不是尋常寶劍。他雖然練成“金鉸剪”神功,但遇上這樣一柄神物利器,卻也不敢輕櫻鋒鎬,口中低嘯一聲,上身倏地往後一仰,飛縱出去二丈來遠。
淩君毅沒想到他會不戰而退,口中朗笑道:“饒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動手麼?”話聲未落,突覺身後風聲有異!
同時也聽到公孫相喝道:“總座小心身後!”其實不用公孫相出聲,淩君毅左手揚處,迅若電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轉過身來。原來饒三村方才那一聲低嘯,自是指揮“十二星宿”的暗號,嘯聲甫出,就有兩團黑影,疾如鷹隼,一左一右,朝淩君毅身後撲攫而來。
淩君毅是反手如來的傳人,聽風辨位,反手發掌,是他師門的絕藝,這一掌是他尚未轉身之際,向左首欺來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撲到,五指如鉤,正待朝淩君毅左肩抓落,突覺一團強猛勁氣,當胸撞到,哪裏還有他閃避的機會?但聽“砰”然一聲。
一掌擊中此人前胸。這一掌,淩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後連退了三步。
淩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轉過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烏黑五指,有如鋼鉤一般,距離自己右肩已不過五寸,來勢凶猛,心頭不禁為之一凜!急切之間,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長劍疾削而出,同時身形一側,橫閃出去。雙方動作,均極快速,兩人擦身而過,錯開一丈來遠!寒芒閃處,那黑衣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鮮血噴灑,抓向淩君毅肩頭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劍鋒削斷,血流如注。
饒三村吃了一驚,他真沒想到淩君毅出手會有如此快法,連一向認為可以縱橫江湖、所向無敵的“十二星宿”,轉眼之間,幾乎栽了兩個。此人不除,日後必為黑龍會心腹大患。但他在臨行之際,會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閃電一動,又暇口發出兩聲低嘯。低嘯乍起,又有四團黑影,箭一般向場中飛撲而入。
淩君毅一招之間,一掌震退了一個黑衣人,一劍削斷另一個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覺陡然一振!他們縱然穿著特製衣衫,刀劍不入,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原是一瞬間事,那被淩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雙手箕張,縱身飛撲而至。被劍鋒削斷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發,雙目通紅,不顧右手鮮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厲嘯一聲,左手五指如鉤,迎著淩君毅當胸抓來。這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動,來勢凶猛己極,淩君毅卻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聽“嗤”的一聲,從他中指飛射出一股勁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雙眼射去。倚天劍交到左手,同時身隨劍走,使了一記“橫掃六合”,劍光如匹練橫飛,朝另一個黑衣人掃去。
這一劍橫掃,使的正是時候,饒三村發出兩聲短促的低嘯,四個黑衣人從四個不同方向飛撲過來。他們平常縱然不畏刀劍,但淩君毅這柄倚天劍,乃是太上所賜,本身已是斬金截鐵的利器。此時經淩君毅使來,更是劍風激蕩,寒芒耀目,威勢極強!撲來的四人,眼看劍光奇亮,寒氣直砭肌膚,也不禁為之一怔,急急往後躍退。那個被削斷五指的黑衣人,吃過苦頭,自然識得厲害,縱身橫閃而出。
那淩君毅從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來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強敵當前,自然有不得幾分的酒意,才用內功逼出。在他原是無意之舉,隻因對方黑衣人急撲過來,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這一下,卻是射中了對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劍不入的特殊衣著之中,隻有這雙眼睛留著兩個眼孔,是他們唯一弱點。他撲來之勢,何等凶猛?淩君毅迎著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內力逼出,勢道同樣極強。一來一去,快速何殊電光,等到他發現淩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後退,已是不及。酒箭經淩君毅內功遏發,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覺一陣劇痛,雙手蒙著眼睛,哇哇亂叫,自然沒有來得及後退。
淩君毅一劍掃出,逼退了五個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傷,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豎,掌心向外,向前推出。
這一掌名為“牟尼印”,乃是佛門降魔法藏,威力之強,豈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雖有刀劍不入的衣衫,遇上這等佛門降魔絕學,也是經受不起,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應掌飛起,摔出去數丈來遠,當場氣絕。
那撲入戰場的四個黑衣人,雖被淩君毅一劍逼退,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人性已泯,滿腔都是凶殘暴戾之氣,—個個口發厲嘯,揮舞雙臂縱身撲起。那被削斷五指的一個,獨臂箕張,更是嘯聲如狼,搶先朝淩君毅身後抓來。這是同時發難,但見五團黑影,如星丸跳躍,行動有如鬼魅,集中淩君毅一個目標攻擊,聲勢猛惡絕倫!
公孫相目睹淩君毅一掌就擊斃了一個黑衣人,不由得豪氣大生,此刻眼看他們倚多為勝,立即長劍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張兄,咱們一起上。”
宋德生、張南強雖明知對方刀劍不入,也各揮長劍,正待縱身投去。
淩君毅大喝一聲:“你們不用過來。”喝聲出口,但見他右手一揮,手上青虹掣電,又多了一把兩尺來長的短劍。但見他一長一短兩柄寶劍,在身前劃起重重劍影,銀虹耀目,劍氣寒光擴及兩丈方圓。那五個黑衣人聯手撲攫,合擊之勢雖然嚴密,但他們都還神誌清明,也知道淩君毅手上兩柄寶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隻是圍著淩君毅,連聲怒嘯,遙遙作勢。就在此時,那站在三丈開外的飛龍堂主饒三村口中,又響起了二聲短促的輕嘯。這兩聲輕嘯驟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個黑衣人,隨著舉步,朝公孫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過來。
公孫相為人機警,口中大喝一聲:“大家小心!”喝聲出口,右手仗劍,左手迅快的從地上抓起許廷臣,口中凜喝道:“你們誰敢過來?”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張南強,徐守成兩人同時閃到公孫相和宋德生的身邊,準備合力迎戰。假徐守成被點住穴道,除了兩隻眼睛還能眨動,口不能言。許廷臣隻是雙肩穴道受製,眼看公孫相把自己當作擋箭牌,擋在前麵,不禁臉色煞白,大叫道:“公孫護法,快請放手,他們是沒有理性的人。”
六個黑衣人布成合圍之勢,緩緩向四人停身之處逼近,其實他們除了練的是邪門毒功,性情殘暴,神情並不迷糊。此時眼看許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敵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時不好出手。
隻聽饒三村冷喝道:“你們隻管動手,格殺勿論。”
許廷臣聽得又驚又怕,急叫道:“饒堂主,你老是來救我們的,總不能置我們的死活不顧……”
六個黑衣人聽到饒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嘯一聲,突然朝四人飛撲過來。
公孫相一手抓著許廷臣,身形一撲,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發劍,寒光閃動,快疾向撲來的黑衣人雙目刺去。黑衣人隻有兩個眼睛,留著眼孔沒有遮蔽,是唯一的弱點。公孫相這一招“金針刺蟒”,劍尖灑出一大片寒芒,襲取對方雙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後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劍上演來。公孫相其實隻是一記虛招,劍光灑出,人已身朝右竄出,一卞轉到了黑衣人背後。轉到敵人背後,原可乘機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劍不入,轉到他背後,也是一無用處,變成隻不過暫躲對方撲搜。要知對方撲來的人數,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孫相他們卻隻有四個人。公孫相堪堪轉到黑衣人背後,突覺一團黑影,疾如鷹隼,朝自己側麵欺來,連人影還沒看清,對方鋼鉤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許廷臣的肩頭,另一隻手,劈麵向公孫相抓來。那和公孫相對敵的黑衣人,也在此時,候地轉過身來,到了此時,公孫相不得不疾快鬆手,一個仆步,從兩人中間竄了出去。
許廷臣隻覺肩頭劇痛,駭得靈魂出竅,口中喝叫一聲:“饒堂主饒命……”人已閉過氣去。這時宋德生、張南強、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險境。宋德生眼看饒三村下了命令,連他們自己人都一律格殺勿論,自己自顧不暇,再抓著假徐守成,豈不是個累贅?
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隨手棄置地上,一手展開峨媚“亂披風劍法”。峨媚派這套劍法,原以看去雜亂無章出名,東一劍,西一劍,飄忽無定,身法自然也隨著飄忽遊走。
黑衣人身上刀劍不入,劍法再奇,對他們已是一無用處。但宋德生展開劍法,身形隨著遊走不走,卻對他大有用處,至少可以暫時閃避黑衣人的撲擊。
張南強出身衡山派,衡山劍法以騰空撲擊為主,這回,他卻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劍法展開之後,身子淩空飛起,本來他們衡山派盤空撲擊取敵,一個人終究不是飛鳥,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撲擊之時,和敵人兵刃接觸,藉以騰身再起。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劍不入,他撲擊之時,隻要隨便在黑衣人身上點上一下,就可借力縱起,飛了開去。一個人老是提著一口真氣,盤空騰躍,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這幾個刀劍不入的黑衣怪人拚搏之際,他騰空飛躍,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虧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當派,武當“兩儀劍法”,取法“太極動而生兩儀”,每一劍,都劃著圓圈,純然是以柔克剛的劍術。身形步法,雖是身隨劍走,但也隻是在方圓數步之間走著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宮、八卦方位。此時麵對著撲攫為主,爪有劇毒,武功高強,秉性凶猛的敵人,劈、刺,所、削全然無效,迂回緩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難以躲閃,兩三個照麵,已是迭遇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