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老大笑了笑道:“總使者言重了,小老兒就是牟平人,本鄉本土,自然熟悉了。”
一麵又拱了拱手道:“小老兒替總使者帶路。”說完,就在前麵引路。
淩君毅、玉蘭等人,隨著他身後而行。
淩君毅一麵回頭過去,以“傳音入密”朝玉蘭問道:“總管可知道這勾老大是何來曆麼?”
玉蘭也以“傳音入密”道:“賤妾隻知他水性很好,是咱們在鄱陽湖所有巡邏船上水手的總領班。來曆如何,賤妾就不太清楚了。”她說到這裏,接著補充道:“從賤妾懂事起,他好像就已經是水手的領班了。”
淩君毅道:“如此說,他追隨太上,已經很久。”
玉蘭輕“晤”—聲,忽然偏頭問道:“總使者可是看他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淩君毅淡淡一笑道:“沒有,在下隻是隨便問罷。”說話之際,大家一路疾行,腳下絲毫沒停。
淩君毅忽然發現領路的勾老大,—個人走在前麵,腳程居然極快。要知一行人個個都是身懷絕藝,算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勾老大隻不過是百花幫的一個水手領班,他走在前麵領路,大家放腿奔行,居然會並不覺得他侵!隻此一點,就可見他輕功造詣並不在眾人之下!不過盞茶工夫,便已趕到石山頭。
夜色之中,這座黑黝黝的山林,山勢不高,卻是相當雄偉,東首麵臨大海,更有不少懸岩峭壁。石神廟是在半山腰上,一路都鋪著平整的石級。
淩君毅在山麓間略為駐足,就命護法冷朝宗率同杜乾麟、冉遇春和四名護花使者負責東首沿江一帶,右護法蔡良率同羅耕雲、葉開先和四名護花使者負責西首鬆林一帶。
自己率同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三人,和玉蘭等人一起登山。
到得石神廟,勾老大腳下一停,躬身道:“小老兒去敲門。”說完,當先搶在前麵,舉手朝山門上叩了三下。
隻聽裏麵響起—個老婦人的聲音問道:“外麵是什麼人?”
勾老大道:“咱們不是來進香的。”這話答非所問。
淩君毅覺得有些奇怪,但並未開口。隻聽那老婦人道:“你們不是來進香的,那是做什麼來的?”
勾老大道:“南海觀世音要來見見石神。”
淩君毅心中暗暗一動,忖道:“原來他們說的是暗號。”回頭朝玉蘭看去,隻見玉蘭似是也並無所知,抬眼朝自己望來。
顯然,勾老大說的暗號,連她身為百花幫總管的人,都並不知情。
隻聽裏麵那老婦人哦了一聲,依然並未開門,問道:“你這話能相信麼?”
勾老大道:“這話是水晶宮的蟹大將軍說的,那還錯得了?”
裏麵老婦人道:“他人呢?”
勾老大隔著板門笑道:“他就是區區兄弟。”
裏麵老婦人低啊道:“你就是蟹大將軍,快請裏麵坐。”
兩扇山門迅快開啟,迎出一個兩鬢花白、臉色焦黃的老婆子,一眼看到眾人,不覺微微一怔:連忙陪笑道:“咱們這裏,地方不靜,大家快請裏麵奉茶。”
勾老大突然變成了蟹大將軍,真是離奇得很。
勾者大笑道:“不要緊,南海觀世音菩薩都已經來了,還伯什麼?”那者婦人道:
“那我就得進去通報當家的。”
勾老大道:“不錯,你得趕快去通報當家的一聲。”
那老婆子迅快轉身,急匆匆朝裏奔去。
淩君毅一眼就看出這老婆子臉上分明戴了麵具,再看她轉身之際,腰身靈活,也根本不像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心下更是覺得可疑!
忍不住回頭過去,朝勾老大道:“你和這廟裏的很熟?”
勾老大陪笑道:“本鄉本土的人嘛,小老兒總還熟悉。”這是不由衷之言!
他接著陪笑道:“總使者,總管,請。”
大家魚貫進入山門,穿過大天井,但見這座石神廟,一排數間殿宇,地方相當寬廣。
正在打量之際,隻見從殿後轉出一個頭戴灰布尼帽,身穿灰袖的老尼,雙手合十朝勾老大道:“阿彌陀佛,貧尼聽說勾老施主來了,迎接來遲,還望勾老施主多多原諒。”
勾老大連連還禮,口中說著不敢,一麵含笑道:“多年不見,老當家好,兄弟先給你引見兩位本幫的重要人物。”說著,伸手指指淩君毅說道:“這是本幫總護花使者。”
又指指玉蘭說道:“這是本幫總管,她奉太上之命,先來布置的。”
灰袖老尼打量著兩人,雙手合十道;“原來是總使者、總管駕臨,貧尼失敬了。”
淩君毅目光一注,發現這灰袖老尼臉上竟然也戴著麵具,心中更覺疑雲重重,但他卻是絲毫未露,和玉蘭一同還了一禮。
灰衲老尼轉臉朝勾老大問道:“貧尼聽說勾老施主方才曾告訴吳婆,觀世音菩薩親自來了?”
勾老大笑道:“沒錯,菩薩已經到了澤頭,大概也決到了!總管是奉派先來布置的。”這回,淩君毅、玉蘭都聽清楚了,他們口中說的“觀世音菩薩”,原來就是指太上而言。
灰衲老尼聽得大為緊張,口中“啊”了一聲,慌忙朝玉蘭合十道:“總管幾位那就隨貧尼先去看看屋子,好教她們打掃幹淨,才能迎接貴賓。”
玉蘭含笑道:“老師父不忙。”一麵朝淩君毅道:“總使者先在這裏寬坐,賤妾進去瞧瞧。”接著,朝玫瑰等五人招手道:“你們隨我來。”
淩君毅想告訴玉蘭,自己發現灰袖老尼和那開門的老婆予,臉上都戴著麵具,要她小心,但話到口邊,卻又忍了下來。
隻要看太上要勾老大替自己等人前來引路,和他們用暗號交談,老婆於稱他蟹大將軍種種跡象上推測,可能這所尼庵,和太上有著極深的淵源。
玉蘭等人走後,大殿上隻留下淩君毅、勾老大和公孫相等三人,大家就在殿上的幾把木凳坐下。直到三更時,太上率同幫主壯丹、副幫主芍藥和一群侍者、花女,抵達石神廟。淩君毅、玉蘭和廟中當家灰袖老尼,一齊把太上迎入大殿。
灰袖老尼忽然雙膝一屈,朝太上跪了下去,淚流滿麵,連連叩頭道:“小婢總算又見到公主了。”
老尼姑變成了“小婢”,太上也成了“公主”,這稱呼聽得大家全都—怔。
金淩君毅心中暗道:“敢情這老尼,是太.上昔年的侍婢,隻不知太上又是什麼公主?”
太上藹然笑道:“你快起來,咱們快二十年沒見麵了。老身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
說話之時,抬了抬手,早有茶花、榴花把老尼扶起。
灰袖老尼拭著淚站起,說道:“公主有何吩咐?”
太上笑道:“你看,老身看你兩鬢已花白了,別再一口一聲的叫我公主。”
勾老大在旁笑道:“現在咱們都叫太上,你早就該改口了。”
灰袖老尼恭敬地道:“小婢遵命。”
太上在上首一張椅子坐下,問道:“這二十年,你辛苦了,不知他們可曾到這裏來過?”
灰袖老尼道:“這裏離黑龍岩已有百來裏路,頭幾年他們還有些懷疑,來搜過幾次,還派人在暗中艦伺,總算沒人認出小婢來。近幾年,他們也偶而有人巡邏海岸,經過這裏,小婢一直遵奉你的指示,沒露形跡,也就相安無事。”
淩君毅暗哦了聲,忖道:“無怪她戴著麵具。”
太上又說道:“嶽姑殿可有消息?”嶽姑殿在昆奮山嶽的頂上,把東嶽大帝之女碧霞元君,香火極盛。
灰袖老尼道:“前幾天還有消息傳來,他們已經從水道出發,由飛龍堂主金絞剪饒三村率領十二星宿在半路攔截,一麵從各地調集高手,準備全力迎戰。”
太上冷冷一笑道:“前些日子,金鉸剪饒三村已經铩羽而歸,他們除了搬幾個鷹爪孫,又能從各地調集什麼高手?”
淩君毅聽得又是一怔,忖道:“聽太上的口氣,好像黑龍會和官家也有勾結。”
灰袖老尼道:“太上不可輕信了他們,據說……”她忽然語聲一停,沒往下說,原來是改用“傳音入密”說了。這話一定是十分機密,大家都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太上怒哼一聲道:“好哇,老身就會會他們這些密宗高手,究竟有多厲害。”接著道:“咱們這趟走的水路,大家都有些不習慣,老身本來打算在這裏休息兩天再走,既然他們已有準備,咱們就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裏,目光徐徐一掃,又道:“咱們天亮就要動身,還有兩個更次,大家在這短暫的時間好好回去歇息一回。”說完,便偕灰衲老尼、幫主、副幫主一起朝後殿走去。
玉蘭招呼侍者、花女,一同到後進休息。前殿,除了派出去值班的人,都在佛殿地上坐下,閉目養神。沒有多久,天色已經大亮,大家在殿前大天井中,列隊集合,靜候太上傳令。
太上在幫主和副幫主陪同之下,走出大殿,在階上站定,一雙目光從蒙麵黑紗中,緩緩掠過眾人,然後徐聲道:“現在,咱們就要出發。咱們的敵人是黑龍會,不但高手極多,而且以逸待勞,因此,咱們要出奇製勝,以寡擊眾。老身有一句話,必須提醒你們,遇上黑龍會的人,就要先下手為強,格殺勿論。若是一步之遲,那麼橫屍山野的就不是他,而就是你了。”
大家靜肅得沒有半點聲音。數千裏跋涉,就是為了進攻黑龍會,現在廝殺就在眼前,每個人都覺得精神有些亢奮。
太上話聲一落,伸手從寬大衣袖中,取出一個密柬,口中叫道:“牡丹。”
百花幫主立即躬身道:“師尊有何吩咐?”
太上道:“你可率領玉蘭、玫瑰、紫蔽,左護法冷朝宗、護法冉遇春、葉開先,由明月為向導,依我柬帖行事。”說完,把手中密柬遞了過去。
牡丹接過密柬,躬身道:“弟子遵命。”
太上一揮手道:“你們可以去了。”
玉蘭、明月、冷朝宗等人,同時應了聲“是”,隨著百花幫主牡丹身後朝廟外行去。
太上又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密柬,叫道:“芍藥。”
芍藥躬身道:“弟子在。”
太上道:“你可率領蕪蓉、鳳仙、玉蕊,右護法蔡良、護法杜乾麟、羅拚雲,由明珠為向導,依我柬帖行事。”說完,把手中密柬遞了過去。
芍藥接過密柬,躬身道:“弟子遵命。”
太上一揮手道:“你們也可以去了。”
蕪蓉、風仙、玉蕊和蔡良、明珠等人同時應了聲“是”,隨著副幫主芍藥身後,朝廟外而去。
太上再次伸手,從衣袖中取出第三個密柬,抬目叫道:“淩君毅。”
淩君毅躬身道:“屬下在。”
太上並末把密柬立即遞去,兩道目光,直注淩君毅,徐徐說道:“淩君毅,三路人馬,要以你這一路為主,本幫和黑龍會勝負誰屬,全在於此,你必須做到柬帖上每一句話,不可稍有疏忽,知道麼?”
淩君毅道:“屬下自當全力以赴。”
太上說了聲:“好!”接道:“你可率領所屬及虞美人率領的二十名花女,由勾老大為向導,依我柬帖行事,不得有誤。”說完,才把密柬遞過。
淩看毅接過密柬,隻見上麵寫著:“限已牌前趕抵林子西方可拆閱。”
他不知“林子西”在哪裏,但有勾老大擔任向導,也就不用多問,當下把密柬揣入懷中,一麵躬身道:“屬下敬遵法旨。”
太上又道:“虞美人,你率領的二十名花女,已經隻有十九名了,可由茶花補上,仍為二十名。”茶花是太上貼身兩名侍女之一。
虞美人躬道道:“弟子遵命。”
太上道:“你要她們把放在後進的一頂轎子抬出來,就可以走了。”
虞美人又應了聲“是”,帶著四名花女,朝後殿走去。不多一會,四名花女抬著一頂黑色軟轎走出。
淩君毅心中暗道:“這頂軟轎,大概是太上乘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