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2 / 3)

戚承昌想了想,才搶頭說道:“督帥吩咐,卑職遵辦,那就把侍衛營第一隊的二領班邊鳴吱調來好了。”

傅都統點頭道:“好,紫貴,你明天就備個公文,把邊鳴歧調到第三營。”一麵回頭朝戚承昌道:“林老弟的公文,那就由你去發布了。”

戚承昌欠身應“是”,轉臉朝林子清道:“林兄明天就可到離宮報到了。”

林子清感激的道:“多謝督帥、統帶栽培。”

任紫貴搶著說:“明天一早,兄弟陪林老弟去報到。”

這時一名長隨,在門口請示道:“大人可要開席了麼?”

任紫貴一揮手道:“叫他們開上來好了。”

過不一會,隻見兩名青衣使女鉤起簾幕,雙雙躬身道:“大人請入席了。”

傅都統首先站起身來,含笑道:“走,咱們出去吧。”

花廳上早已擺好了四副杯盞,銀燭金杯、牙著玉盞,朱門酒肉,果然彌見奢華!這一席酒,雖是“便餐”,但水陸俱陳,珍饈羅列,賓主盡歡,不在話下。

第二天一早,任紫貴陪同林子清,騎著兩匹馬朝“避暑山莊”而來。

避暑山莊依山而起,圈地數十裏,圍以清水磚牆,叢竹茂林之間,分置樓台亭榭,瓊樓玉閣,飛棟流丹,極湖山之勝!

兩人兩騎剛到北城,老遠就看到青山疊翠,樹木蔥鬱,南首山黧間,矗立著品字形的三座宮門,氣象宏偉!

任紫貴在馬上遙遙指點了下,說道:“林老弟,那裏就是‘行宮’了,咱們再過去一段路,就得下馬了。”

林子清不便多問,隻點了點頭。不多一會就到了“文官下轎,武官下馬”處。兩入一齊帶住馬頭,跨下馬鞍,左右首幾間平房中。早已有人迎了出來,朝兩人彎腰行禮,接過馬匹。

任紫貴拍拍長袍,回頭道:“林老弟,咱們走。”這裏離宮門少說還有半裏來路,路上已經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站著挎腰刀的禁軍。

任紫貴領著林子清,還沒走近,隻見右首一道宮門口,站著頭戴尖頂帽,身穿藍袍,腰束闊帶的跨刀漢子,瞧到任紫貴,立即趨上幾步,打了一揖道:“小的楚得勝,奉統帶之命,在此恭候任老爺和林爺的。”

任紫貴連忙含笑抱拳道:“不敢,不敢,有勞楚兄了。”

林子清也跟著抱了抱拳。

楚得勝躬身道:“二位請,小的替二位帶路。”說完,就朝宮門中引去。

任紫貴抬抬手道:“老弟你請。”

林子清道:“老哥哥。在下初來,還是你請先。”

任紫貴哪裏肯先,說道:“老弟第一次上任,老哥哥是陪你來的,自然老弟請先了。”

兩人讓了一回任紫貴堅持非林子清領先進去不可,林子清勘不過他,隻得走在前麵,任紫貴才陪著他走進。

宮門裏麵是一片鋪著石板的廣場,行沒多遠就有一道小河,河上架著三道雕刻精細的石橋。過橋不遠,迎麵是一排寬闊的石階,約有數十級之多,上麵矗立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殿門緊閉,站著幾名佩刀禁軍。楚得勝領著兩人沒朝石級走,卻循左首一條石板路行去。兩旁古木參天,濃陰夾道,行約半裏,已經走過前山,但見一片草坪,中間一排五盈樓宇。門前站著兩個挎刀壯漢,衣飾和楚得勝相同。左右兩邊,各有兩排營房,看去十分整齊。林子清心知這裏敢情就是行宮侍衛營了。

楚得勝引著兩人,剛走到階前,隻見統帶戚承昌已經親自迎了出來,清瘦的臉上,滿堆歡笑,道:“任夫子、林老弟,請怒兄弟迎迓來遲!”

任紫貴笑道:“統帶太客氣了,兄弟是陪林老弟來的。”

林子清趨了上去道:“下屬是向統帶報到來的。”

戚承昌嗬嗬一笑,道:“林老弟這就見外了。在公事還未發布之前,你是兄弟的客人,走,請裏麵坐。”他把兩人讓進客廳,分賓主落座,一名長隨送上了香茗。

戚承昌目光一抬,望著任紫貴問道:“任夫子,督帥府的公事,辦好了麼?”

任紫貴微微一笑道:“兄弟自然帶來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公文,雙手遞了過去。

戚承昌接過公文,看了一眼,就大聲道:“來人。”

在廳外伺候的長隨答應一聲,急步走入,打揖道:“小人在。”

戚承昌道:“去請第一隊的大領班裴福基、二領班邊鳴吱進來。”長隨“喳”了一聲,匆匆往外行去。

戚承昌也往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含笑朝林子清道:“林老弟,這是你的公文。老弟新來,暫時先委屈些日子。”這自然是任官令。

林子清一股俱是感戴之色,惶恐地雙手接下,肅立說道:“多謝統帶恩典,屬下隻怕不能勝任。”

戚承昌含笑道:“這是督帥的意思,再說福邱派下來的人,還伯不能勝任?老弟也不用說謝,你好好的幹,有機會,兄弟自會給你往上報的。”

任紫貴等兩人說完,立即拱手道:“恭喜老弟,榮任之喜。”

話聲甫落,隻見廳外走進兩個人來。前麵一個是矮胖身軀的中年人,一張圓臉濃眉綱目。稍後一個是中等身材的漢子,年約三十五六,倒是相當精幹。

兩人剛到門口,就肅然停步,由前麵矮胖漢子說道:“屬下裴福基、邊鳴吱告進。”

戚承昌點頭道:“二位請進。”這兩人當然就是侍衛營第一隊的大領班和二領班了。

裴福基、邊鳴吱相借進入大廳。

任紫貴已經站起身來,含笑拱拱手道:“裴兄、邊兄久違了。”

林子清也跟著站起,點頭招呼。

裴福基白胖的臉上,擠出歡笑之色,連連拱拱手道:“任老哥你好。”

戚承昌一指林子清,朝裴福基道:“福基,這位林子清林老弟,是福鄖派下來的。”

接著又替林子清介紹了戚、邊二人。

裴福基聽說是福邱派下來的人,立即滿臉堆笑,連說:“久仰。”大家寒喧了幾句。

戚承昌一擺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坐下來再說。”

於是大家相繼落座。

戚承昌從幾上取起都統衙門的公事,回頭朝邊鳴歧含笑道:“恭喜邊兄,這是都統府的公文,調升邊兄為都統府第三營副統帶,這裏二領班的職務,由這位林老弟接充。”

一個侍衛營的二領班,調都統府第三營副統帶,按品級來說,該是升了一級。但侍衛營的二領班,總是皇帝的近臣,調到都統府轄下去,乃是外放。

邊鳴吱臉色有些異樣,他自然清楚,這是因為林子清是福邸派下來的人,要安插林子清,才把自己擠了出去。但這是命令,他不得不接受,雙手捧過公文,躬身道:“屬下遵命,隻不知何時前去報到?”

戚承昌道:“邊兄辦妥此地離營手續,就可去接任了。”

接班的人已經來了,他自然得盡快離開。

邊鳴吱又說了句:“屬下遵命。”

戚承昌打了個哈哈,說道:“都統府和侍衛營,都是自己人,兄弟從前也是在督帥手下當差,邊兄跟督帥做事,比跟兄弟強得多了。”

邊鳴蚊應了聲“是”。道:“屬下這就去辦理手續,統帶如果別無吩咐,屬下就告退了。”

威承昌點頭道:“你去辦過手續就回來,任夫子難得到營裏來,中午兄弟請大家喝酒,一來替林老弟接風,二來替邊兄餞行,一舉三得,大家正好敘敘。”

官場中,就是宴會多,此風至今不衰!

戚承昌等邊鳴吱走後,回頭朝裴福基道:“福基,林老弟現在是你第一隊的人了,你陪他到內務府夏總管那裏去備個案。”

裴福基連忙站起身來,欠身應“是”,一麵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你帶著公事,請隨兄弟來。”

林子清道:“有勞大領班。”

裴福基一張圓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林兄不用客氣,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這是應該的。”

他因林子清是福邱的人,竭力套著近乎。兩人別過戚承昌,直向行宮內務府而來。

夏總管是行宮的太監頭兒,聽說林子清是福邱來的,自然也另眼相待,驗看過侍衛營的公文之後,林子清填好一張籍貫身世和三代姓名就算完成手續,領到了一塊二領班的銀牌。

晌午時光,戚統帶的花廳裏,擺了一席酒筵,一張鋪了大紅桌毯的圓桌上,銀杯牙著,美酒佳看,羅列紛陳。主人是統帶戚承昌,客人一共有三位,那是新任第一隊的二領班林子清,離任的二領班、新任都統衙門第三營副統帶邊鳴吱,都統衙門首席文案任紫貴。陪客有五位,那是第一隊大領班裴福基,第二隊大領班霍如龍、二領班卜全生,第三隊大領班費世海、二領班賈長新。這一席酒,在行宮侍衛營是很少有的。新來一個二領班,統帶居然給他接風!當然除了接風,還有是替邊鳴吱餞行,但林子清卻坐了首席,不用明說,是以林子清為主。這也沒有什麼,一句話,因為林子清是福邸來的,昨晚不是連督帥都替他接風了麼?盡管這些大領班、二領班都來自江湖,本是武人,但一入官場,誰都利祿薰心,不然,誰肯賣身投靠,來當清廷的鷹爪?試想一個江湖人,從三等侍衛,慢慢地往上爬,能當上大領班、二領班,沒有十年,至少也爬了八年,還有誰不世故日深的?他們隻要聽任紫貴、戚承昌兩人的口氣,連都統都和這新來的“二領班”林子清套著近乎。聰明的人不用多想,一點就透,傅都統就是福邸來的人,照說他是老資格,何用再跟林子清套交情?這一定就是福邸中有一位強有力的人,支持著林子清。這人,連傅都統都非“拍”不可,明乎此,在座的幾位大領班、二領班,還有誰不想和林子清套近乎?

林子清登時成了他們傾心結納的對象,於是大家熱情洋溢地向這位新來的“二領班”

敬酒,林子清看得出來,這是善意的敬酒,不是麼?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了歡樂的笑容。酒過數巡,一名長隨匆匆的走入,朝戚承昌耳邊,低低說了兩句,戚承昌似乎微微一怔,問道:“人呢?”

那長隨道:“就在外麵,沒有統帶的吩咐,不敢擅入。”

戚承昌揮揮手道:“叫他進來。”

那長隨垂手應“是”,躬身而退,急步朝外奔去。不大功夫,那長隨領著一個青衫人走了進來。

這人年約五十出頭,臉型削瘦,高身材,才一跨進花廳,就垂手打下扡去,口中說道:“卑職叩見統帶。”

林子清乍見青衫入?心頭不覺驀然地一怔,這人他認識,是黑龍會八大管帶之一的辜鴻生。

戚承昌頷首道:“辜兄不必多禮,你趕來見我,可是水總監有何指令,要兄弟這裏派人支援麼?”

林子清聽了不覺又是—怔,暗道:“聽他口氣,水輕盈可以指令行宮侍衛營派人支援,這不是說水輕盈的職權還在戚承昌之上?黑龍會的總監,居然可以指揮行宮侍衛營統帶,她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辜鴻生直起腰來,恭敬地道:“黑龍會已被一批萎民所破,韓會主和饒堂主、郝堂主以及從行宮調去的楊二領班等人,均已循難。”

林子清暗哦一聲,忖道:“原來楊誌高還是行宮侍衛營的二領班。”

“拍!”戚承昌臉如土色,手中酒杯,跌落地上,急急問道:“水總監呢?”

辜鴻生道:“水總監好像已經離開了。”

戚承昌也定過神來,好像想起了什麼。臉色稍養,接著問道:“你知道是些什麼人,競如此猖撅,敢襲擊黑龍會!”

辜鴻生道:“卑職隻知他們是百花幫的人,百花幫的幕後,就是昔年黑龍會首鐵中峰的兩個女兒,但這些人中,最厲害的是百花幫總護花使者淩君毅,聽說他是淩長風的兒子,反手如來的徒弟,黑龍會差不多是破在他一人手裏的。”

戚承昌臉色微變,憤怒地道:“又是姓淩的小子。”

辜鴻生迅快地從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箋紙,雙手呈上,說道:“這是卑職的報告,詳細情形,卑職都已寫在上麵了。”

早有長隨從辜鴻生手中接過,送到戚承昌麵前。

戚承昌一擺手道:“你給我送到書房裏去。”

長隨“喳”了一聲,捧著那疊報告退下。

戚承昌朝辜鴻生點頭道:“很好,辜兄先到外麵休息,暫時就住在營裏,等兄弟請示過水總監,再作安排。”

辜鴻生連聲應“是”,緊接著望望戚承昌,又道:“統帶,卑職還有機密奉票。”

戚承昌道:“席上都是本營的人,你有什麼機密,但說無妨。”

辜鴻生又應“是”,才道:“卑職出關之時,曾在路上發現兩撥可疑的人,極似百花幫一黨,也是朝熱河來的。”

戚承昌道:“有多少人?”

辜鴻生道:“人數不多,也許他們為了防人注意,才分散了趕路……”

戚承昌清瘤的臉上,陡現殺氣,冷冷一笑道:“他們居然敢到熱河來,嘿嘿,那分明是衝著戚某來的了。”一揮手道:“很好,你先下去。”緊接著“哦”了一聲,又道:

“你昨晚住在哪裏?”

辜鴻生道:“卑職住在隆記客棧。”

戚承昌道:“那你還是回到客棧胡同去,替我暗中留意,我自會派人和你聯絡。”

辜鴻生道:“卑職遵命。”躬身一禮,便自退去。

席終人散,任紫貴、邊鳴吱相繼告辭,戚承昌、裴福基等人一直送出營門。

戚承昌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代我送送任夫子,回頭可到我書房裏來。”

林子清唯唯應是,一路送出宮外。

任紫貴攔著道:“林老弟,不用再送了,你第一天到行宮當差,統帶也許有什麼交代,你還是回去吧。咱們是老兄弟,有空,老哥哥會來看你的。”

林子清感形於色,道:“在下蒙老哥哥關照,今後老哥哥還要多加指點才好。”

任紫貴笑道:“這還用說,老弟快回去吧。”

林子清再三稱謝,方始別過,回到侍衛營,他可不知道戚承昌的書房在哪裏。正在躊躇間,隻見戚承呂的那名長隨迎了出來,躬身道:“統帶就在書房裏,林二領班請隨小的來。”

林子清抱拳道:“那就麻煩老哥了。”

那長隨忙道:“二領班不可如此稱呼,小的叫戚祿f你老以後就叫小的名字好了。”

說著,就領了林子清朝書房走去。

書房,也是戚本昌的辦公處,在花廳的西首,穿過長廊,有一個搭著花架的小院落,庭前放著幾盆花卉,極為清幽。

書房的正廳,是起居室,擺設精致,一色紫檀雕花家俱,更顯得古樸高雅。東廂才是書房,四壁書架上,放著不少古籍,中間放一張紫擅大書案。戚承昌就坐在案後繡披高背靠椅上,取情正在披閱辜鴻生的那份“報告”。他身後壁上,掛一柄三尺古劍,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戚承昌是黃山一劍石圃老人的義子,自然是劍術造詣甚高無疑。第一隊的大領班裴福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屋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長隨戚祿走近廂房門口,腳下一停,躬身道:“回統帶,林二領班到。”

戚承昌抬目道:“進來。”

林子清欠身道:“屬下告進。”舉步跨進書房。

戚承昌一抬手道:“林兄請坐。”